《白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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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妖-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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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弓彩幽幽一叹,抱紧怀中的孩子:“因为恨罢,被人抛弃、欺骗,所以怨恨了吧,这恨便连累了无辜的孩子,没有谁会对烟花女子动真情的,那女子太痴傻。”
  白桃点点头,到一边擦起银子来。
  月白楼,莺燕阁。
  梅香轻叩月红小姐的房门,许久不见有人应答。
  推门进去,一具赤条条的尸体躺在眼前,那血流了一地,触目惊心。
  月红姑娘握着一把匕首瘫软在地,面上尽是可怖的神色。
  梅香惊得大叫:“杀人了!月红姐杀人了!”
  喊声惊天动地,传遍了月白楼。
  “出事了!”花娘娘心里一个咯噔,匆匆赶到莺燕阁,乍看到眼前的景象,也不禁吓得软了手脚,“这、这不是……钱老爷么?”
  月白楼死了寻欢客,月红姑娘杀人后发了疯投井自尽。
  一下子去了两条人命,月白楼的生意再做不下去,花娘娘只好遣散楼里的姑娘,离开流荒城。
  夏初,绿字堂后院。
  流荒当歌在院子里安置了一张小榻,他请人搬来大块的冰石,日日闲在绿字堂吃葡萄乘凉。
  因那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他被白桃无视了许久。
  “流荒当歌。”白桃抱着婴孩出来,她踢了踢流荒当歌,示意他让出凉榻。
  流荒当歌很是委屈得爬起身让出凉榻,一脸受伤小兔的模样,他瞅着白桃说:“我闲得都发霉了,你陪陪我。”
  “我要照顾小水井,很忙。”
  “你如此用心也是无用,弓彩说了他是要瘫一辈子,你也照顾不了他一辈子。”
  白桃抬头认真看他:“我救了他,不对么?”
  流荒当歌展开琴扇,手指齐动,百弦和鸣,他轻语道:“他如此活着也是受累,倒不如死了好。”
  她低头去看坏里熟睡的孩子,热辣的阳光照在他苍白的小脸上,显出一片柔软的红晕。
  白桃俯脸在小水井的面颊上印下一吻,她的举动惹得流荒当歌不悦来挡。
  “小白桃,我们几时去故地重游一番,好让你想起我们深厚的情谊来?”
  “我不是那个人,你我并无情谊。”
  “你……”流荒当歌黯然遮眼,不再说话。
  小水井忽然大哭起来。
  白桃把孩子抱给弓彩,弓彩一边轻哄着他一边回了里屋。
  沉默许久,流荒当歌忽而吟吟笑着,上来缠着白桃:“我们去游山玩水可好?”
  白桃脑里忽然跳进一张脸来,她黯然低语:“好,井歌想怎样都好。”
  他眸里含伤,却因她眼底一片凉薄的笑意而失了神色,张了张口,他终是什么也没说。
  这时,弓彩从屋里出来喊:“小水井没气息了!”
  他们身形一震,什么话也没有。
  白桃侧眼去看天光,明晃晃的,照着双眼生疼。
  那个被丢弃的孩子,终是活不下来。
  死了,也好。

  他不想活了,整个织墓崖便给他陪葬

  织墓崖。
  已近深秋,凉风扑面,残花满地。
  她扫着阶上的落叶,抬眼看了看天色,放下扫帚转身进了内殿。
  镂空雕花床上,那人静静躺着,无声无息。
  这一回,他睡了半个月。半个月来,一次也没醒过。
  她不懂得他得了什么病,不懂得他为什么会这样睡着,她心里很恐慌,怕他睡去了便再也醒不过来。
  会醒不过来么?那样清冷的像仙人一样的男子,应该不会死的吧。
  弓彩把药汤放在一边,轻轻为他掖好被角。
  她的药早已没有任何用处了,她治不好他。可他每次醒来,都习惯了去喝她的药。因为井歌希望他喝,井歌说喝了会好,所以他每次醒来,其实只是为了喝这药,喝了便又睡去。只是井歌想怎样便好,井歌的事才算事罢了。
  弓彩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看着他睡,有时一看便是一整日,直到泪痕都在脸上干透。他,是个她看着便要哭的男子。
  “弓彩。”那人幽幽醒来,喉音轻柔,好似从来没有在睡的样子。
  她喜极而泣,忙扶了他起来,递上汤药。
  “现在是什么时日了?”
  “公子,是九月九,再过一个时辰天便亮了。”
  “井歌他好么?”
  “公子放心,城主昨日来了,现在应该在刺啬大人那里吧。”
  他轻轻哦了一声,便躺下身去,闭上了双目。他又睡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弓彩收好药碗刚要退出去,却听见他的说话声,他没有睁眼,只是轻轻说着:“把她们都遣下山吧,你也不要来了。”
  “公子!”手中的药碗一个不稳翻碎在地上,她呐呐问他,“你不要弓彩了?”
  “不要了。都走了吧,谁都不要再回来。”
  弓彩蹲下身去收拾碎片,泪水涟涟,她知道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公子说不要便不会再容许她们出现在青碧宫,她们不是井歌,所以没有撒娇的权利。
  抬着眼去看床上的人,她满心不舍,可又如何呢,终究是再不能见面了。
  流连地退出去,打开门,天光熹微,室内烛火熄灭,剩一层残余的暗影,她回头看了一眼,终是合上了门。
  “公子……”她哭得蹲到地上去,总觉得井兔公子一句不要便断了她的前路,她不知今后还要做什么,她觉得生再无意义,不自觉地,她已握紧一片碎瓷划在手腕上……
  腕上蓦地刺痛,她清醒过来,脑海里闪现过他的脸,蓦地站起:“莫非公子不想再醒过来了?”心下徒然一片锥心的害怕,她转身去推门,门却怎么也推不开了,无论她使多大的气力,那扇合紧的门始终纹丝不动。
  她忽然明白过来,那个人不会再醒了,他谁也不要了,他不想再醒了,他没有病,他只是不想再多活了,他不愿意活了啊……怎么办?
  弓彩颓然坐倒,灵动的大眼似浇熄的残烛,徒剩灰烬。
  天光破晓,织墓崖上终年绽放的桂花在第一道光里瞬间凋零,残瓣落地,顷刻间化为腐泥,桂枝枯朽,只是一句叹息,便震得满树断裂。
  本桂香满盈的织墓崖,一夕之间,弥漫着浓烈的死亡之气。
  桂花凋零,这在崖上代表什么?是灾难,是毁灭罢。
  一时之间,崖民集聚,齐齐跪在青碧宫外,只是那雕花的木门深锁,无人来应。
  刺啬在高墙上见到这一幕,眉心紧锁,现出一片忧虑的神色来。
  他跃下墙头,几个身形的转越便去了他的梅花酿酒窖。
  “小当子!”他大声唤道,酒缸后探出一个头颅,流荒当歌醉眼朦胧地瞅着他看,“干吗?”
  “快跟我走!”刺啬过去拽起他,硬拖着他出了酒窖。
  “去哪里?”
  他被刺啬夹着带到了空中,有些不满的嘟喃道:“什么事把你这把老骨头急成这般年少气盛?”
  刺啬抿着唇不说话,几个云跃挟着他飞入了青碧宫。
  他的眼里,青碧宫四处画了符印,层层封闭了里面的人。
  “进不去。”他低低说了一句,丢开流荒当歌,张手便结了一个符印四下打开去,弹在那房壁上一下子又凝了光反射回来,他侧身避过,一脚踢在流荒当歌身上,大吼:“起来!”
  流荒当歌让他这般一吼,吓得酒醒了七八分,他一个翻越立起身来:“发生什么事了?”
  刺啬面目凝重,说了一句:“他要死在里面。”
  “哥哥!”流荒当歌大叫出声,满眼疑惑,“为什么?”
  刺啬却忽然笑了,眼底流转着些许光亮,他说:“小当子,来不及了,快把崖上的人送下山去!”
  他眼里的符印蓦地火红了一片,通通焚毁。
  “快走啊,快走啊!”喊声震天动地,人群推推搡搡往山下跑。
  遍地是枯萎的枝桠,流水干涸,岩石崩裂,轰隆隆的巨响在地底吞咽滚动,仿若地底的怪物蛰伏许久,随时醒来。
  “朋怪,你怎么还站着?快走啊!”老赵一路奔跑下来,看见站在路间的清瘦男子忙推了他一把,可他摇晃两下仍是站着不动。
  老赵急了,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吼道:“桂花凋零,地火破土,你想做个新鬼陪了那地下妖孽么?织墓崖要塌了!”
  “是白妖姑娘……我看见她了,她刚刚上去了……”朋怪呐呐地指着山上,口里兀自念着,“她上去了……会死啊……”
  “你是想她想疯了吧?那白妖姑娘七年前就死了,公子带回她的碎骨埋在崖上的桂树下,哪里还有白妖姑娘?”老赵气极,情急之下只好拖着他走。
  两人刚刚移开脚步,那原先站着的地上倏地现出一道裂纹,红焰冒出,刹那焚出一片焦土。
  桂花凋零,地火焚干。
  他不想活了,整个织墓崖便给他陪葬。
  织墓织墓,织的便是他的坟墓。

  她来吃他,他还是笑

  她梳一身桂花妆,发上插着一朵月季红花,裹着红白长裙,步履踽踽,曼妙无声。
  周围的残景她全然看不见,只身穿过数道封锁,兀自朝着那人的方向去。
  “井兔。”
  她在床边弯身,白发垂落,与他的纠结缠绕。纤指细细地描绘他的眉眼,触觉一片温凉如水。她覆脸上去,与他的脸亲密相贴,气息吐纳,饶是一片旖旎烧心的暖昧情景。
  他在无边的暖昧与黑暗中缓缓张开双目,轻轻一笑。
  “如你所愿,我终是做了那吃人的妖怪,我是妖了,你看……”话音未落,她已张口咬在他的颈侧,白齿轻动,引得血流如注,她贪婪吸允,唇齿间一片血腥的香气。
  他微动着好看的眉眼,那眸的形状也弯成一轮明月,栩栩发光。他在笑,这种时候,他还是笑。她来吃他,他还是笑。
  为什么刺啬都进不来的地方,她能轻易进来?为什么她咬破他的血管,他还能笑得出来?
  他高兴什么?喜悦什么?躺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终于,她来了,她来吃掉他。
  她来吃他?无论是谁听了这样的话也会笑她疯了,她如此爱着他,却说要吃掉他?
  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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