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短货？是本钱不足吗？何不叫奶奶多拨些银子？”凌枫道。
马掌柜一笑“不是银子的事。皆因为如今凌家生意的重心转到了京里，老太太再无法经管这里生意了，一是没精力，二来也没人力。想当年她老人家亲自掌管这绸缎庄的时候，那生意那个兴隆啊……眼前这条街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都是冲着咱们来的。那时可不止这点货，那后头库中一屋子都囤满了，绫罗绸缎绢纺绨，锦呢绒绡绉葛纱十几种货齐全着呢，光蜀锦一日都能卖出好几捆。现在那些价贵的都不敢囤了，一个月都卖不了一捆，白收着霉坏了。”
“同样的生意，如何就这么一落千丈了。”凌枫喃喃道。
“做买卖看似简单，其实个中学问大着呢！”
“这都是上好的桑蚕丝呢！”水柔轻抚着案上一块素软缎道。
“奶奶识货！咱家的料子多是湖州那边货，老太太那会儿便告诫过我们，宁肯少赚些，货一定要地道，货好客回头。”马掌柜笑道。
水柔因他这一句奶奶臊得低了头。
“这我更不解了，店是老店，货是好货，怎的生意竟冷清至此。”
马掌柜长叹一声“还是缺货的原由啊！如今我老了，跑不动了，阿生又不懂行，故而这些年都是在本地大户手中转购的，得来便是高价，我们又不学人家以次充好，价格便偏高些。再有卖的慢，储货便成问题，稍有不慎长虫长霉，一批货就算赔了。”
听他详尽这么一说，秦紫陌环视了一下，果然货架上货物寥寥无几，且颜色或沉或素，几无鲜色，想必都是些供货商家积压着不好卖的转给他了。
“如此说来这店是没救了。罢了！自然来了，全当是游山玩水一遭吧。马掌柜，这附近可有什么好玩的去处？”凌枫笑道。
“额……齐州城小地方，不比京中繁华，要说城里头真没什么好去处，不过几个泉眼，近郊有几处山水道是颇可玩赏。”
“柔儿，我现在便带你去看看如何？”
“好啊！早听哥哥说起过齐州之泉天下一绝，怎么也得看看。”水柔灿然笑道。
“此间阿生最熟，阿生跟着三少爷去吧！”马掌柜道。
水柔又笑向秦紫陌道“姐姐同去吧！”
“不了，我还有些倦软无力，不想走动。”秦紫陌笑拒。
“哦……”水柔失落地垂首。凌枫推着她离去。
她是真的这么心思单纯吗？还是故意做作。秦紫陌目送她二人离去的背影寻思。
“少奶奶你何不也去看看？”马掌柜笑问，这是他第二次叫她少奶奶，当着凌枫时，他一次都不曾这样喊过。
“老祖宗临行前再再叮咛，要我务必同您老学学生意上的事。”秦紫陌笑道。
“少奶奶别取笑我了，我但凡是个会做生意的，也不会将个老店开成这样了。”
“这不是您老的错，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多谢少奶奶体恤！老太太给我信中提到，少奶奶是个聪慧贤能之人，今见果然如此。少奶奶，三少爷少年心性难免爱玩些，等过了新鲜劲就好了。”马掌柜道。秦紫陌不知他所说新鲜劲指的是什么意思，是对泉城山水的新鲜劲还是对美人的新鲜劲，抑或是一语双关。
“大少爷跟二少爷才来的那会儿，也镇日游山玩水，到最后越发走街穿巷眠花宿柳了。”老婆婆忽插嘴道。
“休要胡说！不会说话就不要瞎说，混比什么？”马掌柜怒斥老伴道
“马掌柜，这街长不长？”
“不长不长，不过百十户。”
“我想前头走走可否？”
“不妨事，小城中太平。”马掌柜欠身道，又折向老伴道“老太婆侍候着。”
第二十一章 另谋出路
更新时间2013…11…20 22：04：25 字数：2379
清泉汩汩平地涌出，叮咚交响不绝，泉池清澈见底，一群群红鱼在池底石隙间穿梭。
“京中大户人家，但凡园中引股活水穿行而过的，都爱取个‘泻玉漱芳环碧’之类的名字，以为高雅，其实恶俗。今日见此泉水，忽而脑中就有了这几个字了，这才是真正当得起这几个字的。”凌枫叹道。
“我家园中便有一块名为漱芳的石刻。”水柔失笑道。
“什么你家园中，如今那里己不算你家，凌家才是你真正的家。”凌枫故意逗她。
水柔一笑，也不驳他，只懒懒地支着下巴，忽幽幽长叹了口气。
“怎么了，你不是一向最爱些山山水水吗？此间山明水秀美若仙境，你怎的反不高兴了？”凌枫蹲下身捏住她小巧秀丽的下巴。
“她似乎不喜欢我。”水柔深垂眼帘幽幽道，一副沮丧的模样。
凌枫被她可爱又可怜的模样逗笑了。
“她？你是说……紫陌？你是为此打不起精神的吗？傻瓜！”凌枫宠溺地捏一把她的俏鼻头。“她一向如此，对谁都淡淡的。”
水柔轻轻摇摇头。“她不开心。虽然她一直微笑着，对你我，对所有人，那笑意却没有到达眼中。就像哥哥，哥哥的笑也是如此，从来没有笑到眼睛里。”
“你观察得倒仔细。”凌枫笑道。
“我也不知为什么，自然而然联想到哥哥了，明明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未必毫不相干的。听了她的话，凌枫微微一笑，不过他现在还不想点破。
“为什么痛苦的种子会在他心中埋得那么深……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因为心中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放不下，又得不到。谁像你心机这么单纯这么容易满足？为园中新开了一朵花你都能高兴半天。”凌枫柔声道，自后轻轻笼住她的双肩。
“枫，我快乐，不是因为我单纯容易满足，而是因为我是真的很幸福。如你所说，心中放不下又得不到的感觉是最痛苦的，而我不用放下什么，我爱的人就守在我身边，而且我相信他对我的爱永运不会变。”水柔忽然顿了顿，抬眸向凌枫“我想我找到她不快乐的根源了。女人的幸福其实很简单，只要有一份让她安心的爱就足够了。”
“也许吧，她所追寻的只是一份长久的安心，但对此我无能为力。世间荣华富贵高官厚禄皆可凭己力追求，唯独这爱，是可遇不可求的。”凌枫轻道。
“我明白。”水柔抬眸温柔一笑轻轻抚了抚他的面颊，眸中的深情让人迷醉。
饭菜陆续上桌。
“三少爷他们怎么这会子还不回来，阿生这糊涂东西也知不提醒着点吗？”马掌柜手搭凉棚倚门盼望，口中喃喃骂道。
忽远远见阿生飞奔而来。
“三少爷跟水姑娘呢？”马掌柜问孙子。
“三少爷不回来吃午饭了。路中遇着一朋友，三人上醉仙居了。”阿生气喘吁吁道。
“这地方还能遇着老朋友？罢了！如此，去请三少奶奶吧。”马掌柜吩咐老伴道。
秦紫陌环视周遭“阿生回来了，怎的不见三少爷与水姑娘？”
“回三少奶奶话！我们回来途中，三少爷遇一朋友，相携着醉仙居去了。三少爷因怕三少奶奶久等，故打发我快快的跑回来说一声。”阿生恭敬道。
“男的还是女的？”小如忽问。
“男的。”
“男的？那水姑娘跟着去做什么？”
“多嘴！”秦紫陌皱眉轻斥道。
“额……那人与水姑娘似乎也是旧相识。”阿生道。
秦紫陌点点头“如此，咱们来吃饭吧。”因见齐齐整整又是一桌子菜，笑道“马掌柜还拿咱们当外人啊！”
“不敢！三少爷三少奶奶才是此间主人！小老儿是替凌家做事的，是奴才。”马掌柜忙欠身惶恐道。
紫陌见他如此模样掩唇失笑“是我话说冒失了，还是老掌柜您多心了？我的意思是，都是自家人，平常怎样就怎样，不必刻意为咱们准备什么的。”
“三少奶奶意思我明白，是体恤老婆子我！其实也没特地为少爷少奶奶准备什么，只是多几人吃饭多些份量，添几副碗筷而己。”马掌柜老伴林大娘上前笑道。
“如此便好，都坐下吃饭吧。咱们是一家人太过客套反显得生疏了。”秦紫陌笑道。
大伙见她说得诚恳，便也没推托，大家围坐一桌。
吃罢饭，小如与另一名仆妇帮着林大娘收拾残羹碗盏。秦紫陌便道“大娘您歇着，这些事以后只让小如她们做就好了。”
“多谢少奶奶体恤，我老婆子是个闲不住的人，也只会做这些事，这要叫我歇着不动弹，反浑身难受。“林大娘笑道。
“不是教您不动弹，而是我有事情要求您帮忙。“秦紫陌笑道。
“少奶奶！您有事只管吩咐就是，这个‘求’字可当不起呀！”林大娘刚要回应，忽马掌柜抢上前躬身陪笑道。
“大娘您看……都说是自家人了，老掌柜还这么拘着小心。”
“他呀！就是这么呆板的一个人。”“我说老头子，你还没看岀来吗？三少爷三少奶奶与先前大少爷二少爷不是一类人，你这么绷着不累呀！”林大娘笑着打趣老伴。
马掌柜抹了把脸恶狠狠瞪视她一眼“把你能的……”
大伙齐笑起来。
“少奶奶适才说要老婆子帮忙做什么？”林大娘笑问。
“是这样，咱们三人午前不是在街中转了转么？大娘对这街中可熟得很，哪家铺子卖什么，开了多久，生意如何什么的都了如指掌。我是想问问大娘，这城中如咱们一般的开绸缎庄的有几家？”
“这个呀！我来算算……”林大娘伸出指头来掰着“李家……吴家……大小都计上有六家。”
“哼！还不都是凌家带起来的。凌记绸庄鼎盛时一个个得了多少好处！如今倒落井下石起来，与桥东吴家联合着，只恨不得将我这小买卖挤倒了！”马掌柜气哼哼道。
“俗话说同行是冤家，相互挤兑亦是常情。您老不必为此动火！”秦紫陌笑道。
“话虽如此，还是令人气愤。少奶奶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个？”马掌柜疑惑道。
“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