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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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沉月-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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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良辰易逝何如梦(下)
    
    “妹妹怎么蹲在这儿?”身后是令容华惊讶的声音,她转到清荷面前也蹲了下去,想看看究竟怎么了,却被她犹自挂在面上的泪痕吓到。“妹妹哪里不舒服?可是也受了风寒腹痛?”
    她将清荷搀将起来,左右看看找不到一个人影,正打算自己扶了她回去。谁料清荷站起身来竟然晃晃悠悠,重心一个不稳跌在她身上,直让两人一起后退了几步才站定。
    “这是怎么了?方才也没见你喝酒啊,怎么你倒似醉了。”令宁舒皱起眉看着她。
    “我没事,只是受了风有些头昏。”清荷终于开口,嗓音有些沙哑。她抹了抹脸,强笑道,“让姐姐担心了。”
    令宁舒仍不放心:“姐姐瞧你脸色苍白,怕是凉着了,还是回去让太医看看的好。”她抬眼细细打量去,只见清荷双目红肿,不由心中起疑。
    “我真的没事,只在这儿略站站,吹吹风就好了。今儿个是好日子,太后娘娘才喜欢些,又惊动太医……”清荷轻沾眼角,婉言拒绝。
    “说的也是,那就罢了。”令容华见清荷言语也清醒了些,便不再坚持。她一指前边儿的石凳,“那我扶妹妹过去坐坐吧。”
    清荷摆摆手道:“姐姐先回去吧,恐太后娘娘此时已回转了。我先去清洗下,这样子实在没法见人。”略顿了一下,“若有人问起,劳烦姐姐帮我知会一声,说我即刻便来的。”
    令容华略一沉吟,道:“也好。咱们出来时间也不短了,还不定怎么找呢。妹妹穿过这条竹林向西一拐便是澄瑞亭,你从那出去倒也不远。你在这略等等,我回去叫人提灯来。”
    “多谢姐姐。”令容华低着头匆匆走了,清荷一个人慢慢在卵石道上踱着。两旁的翠竹在清冷的月色下映出淡淡的光,远处传来一两声蛙鸣,甚是孤寂。
    硬撑着将令宁舒打发走,她不由松了心防,眼眶瞬间又盈满了泪意。方才那一幕偶遇着实让她难以接受。在重新燃起一线希望之后,她不是没有做过相遇的梦。
    她曾想过,也许见面时两人会因无缘相守而抱头痛哭,又或者强忍着伤痛微笑祝福。她甚至幻想也许他会带着她毅然离开这里,逃到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却唯独没有想过,他生生推翻了以前的一切,居然……不认她。更别提当初的承诺,让她满心的等待终化成空。
    原来每个梦境都不如现实来得残酷与悲凉。她脑子里晕晕的分辨不清,方才是不是也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她并没有遇见过他?可那衣料上传来的真实手感依旧停留在指尖,还有,那冷漠的眼神。仲夏的夜里,她打了一个寒颤。
    “主子。”身后一个人影喊道。清荷抹了抹眼泪,回头看去,正是从蓉匆匆跑来,手里的宫灯随着她的跑动左摇右晃。
    “呼——终于赶上了。”从蓉跑到面前累得弯下了腰,捂着肚子直喘气,“奴婢一听您独自一个人呆着,顺手从一个人手里抢了盏灯就急忙跑来了,都没看清那人是谁,奴婢生怕您像上次一样……”说到这里她停了口。
    “主子您……哭过了?”从蓉有些惊讶,继而变得愤怒,“是不是又有谁欺负您了?不把皇后娘娘的口谕放在眼里还了得,奴婢找皇后娘娘去……”话还没说完就被清荷拦下了。“你又多什么心?不是……”
    “那是何事?”从蓉摸不着头脑。
    清荷本就苦于心中的话无法对人言语,即使是令容华,她如今也不敢再以十分的真心以待,皆因淑容皇后的那一番话,深深的震撼了她。而面对从蓉,便没了那些顾虑,一来她并不是妃子,二来她对自己的心是明摆无疑的,因此并不虞她会害自己。
    于是,她做了个深呼吸,问道:“你可还记得从重华宫跑到荷塘的那次,你为什么劝我?”从蓉点点头,仍然不明白。清荷便一路走,一路轻声地将心头的郁结向她吐露了出来,直听得从蓉愣怔在那里。
    随后,她提灯行至清荷面前,跪了下去。“奴婢得主子如此信任,深感于内。请主子放心,奴婢一定让今天听来的话都烂在肚子里,绝不会向外泄露半句。如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你快起来。我若不信你,也不会告诉你。”清荷将她拉起,垂头道,“只是如今……”
    “如今主子只能把他忘了!”从蓉斩钉截铁。
    清荷有些吃惊地抬起头看着她:“忘了?”“对,忘了!主子必须忘记他。您现下是皇上的妃子,而他是皇上的臣子。这君臣之别主子不会不明白,如若不忘,恐徒惹祸端。”
    “可是……我怕做不到。”她绞着手,声如蚊蚁。
    从蓉急了,“主子您可不能犯糊涂。皇后娘娘刚刚因为主子的缘故将如今的刘更衣降了位份,这宫里哪有人不紧盯着您的错处的?”她一着急,也顾不上自己是未婚姑娘了,直言道,“与外臣……私……私通可是大罪,要连累九族的。您得为家里想想啊。”
    “什么私通这么难听。”清荷面上泛红,皱眉道,“我自明白利害,只不过心结未解,想要一个解释。”
    “解释?”从蓉见她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样,松了口气,“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奴婢倒觉得他不认主子是对的。”
    清荷恍若未闻,只望着那空中悬着的圆月自言自语道:“我要问问,他究竟有没有过真心。”
    两人回到清汐阁,从蓉服侍着清荷匆匆洗了把脸,简单理了下妆,便拎着宫灯送清荷原路返回。
    两人从西门进入御花园,刚走到澄瑞亭处,便被假山后跳出来的一个人影吓了一跳。“是谁?”从蓉护着清荷后退了一步,将手中宫灯提高了些。
    “哼,你们又是谁?敢挡本皇子的路。”灯光下现出一张圆嘟嘟的小脸,脸上满是不屑的表情。
    “三皇子?”从蓉有些惊讶,“您怎么在这儿?”清荷闻言也细瞧去,只见三皇子景琛身着一袭银袍,面若满月,肤若白雪,此时正用那弹丸似的黑眼珠滴溜溜地仰视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景琛小嘴一嘟,并没理会从蓉。
    这小人儿还颇有乃父风范,单刀直入绝不拖泥带水。清荷不禁失笑,本来压抑的心情松快了些。她忍不住弯下腰逗他:“我叫夏清荷,你呢?”
    “哼,竟然敢问本皇子的名讳。难道没人教你规矩吗?”景琛撇了撇嘴,随即仰脖道,“你也是我父皇的妃子?”
    “三皇子,”从蓉咳了一声,小声插话道,“您该称一声孃孃的。”
    “切,你们都是坏人,专门和我母妃抢父皇,才不要理你。”景琛小拳头一捏,别过脸去。
    清荷一怔,随即俯身笑道:“三皇子,那你看我像坏人么?”
    景琛偷偷扭过脸瞅了她一眼,哼道,“坏人脸上又没刻着字。和我母妃抢父皇的女人都不是好人。父皇都好久没去看琛儿了……”说着那大大的眼睛里渐渐蓄满了泪水。
    清荷想起了家里的弟弟睿儿,自己离家时不就刚好这么大么?如今不知道又长高多少,还记不记得她这个姐姐。
    她向景琛伸出手去,“三皇子,我不会和你母妃抢你父皇的,永远都不会。你的父皇永远是你的。你若不信,咱们拉钩。”
    景琛抬起盛满泪水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她,似是在分辨她究竟说的是真是假。半晌,他伸出小手攀上清荷的指,一抹眼泪,“你不许骗我。”
    清荷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又不是君子,你是女人。”景琛嘴里小声嘟嘟囔囔。
    “什么?”
    “咳咳,没什么。”
    “那我带三皇子回去吧,这样偷偷溜出来,丽妃娘娘会担心的。”清荷看着他伸出左手。
    “你怎么知道我是偷溜出来的?”景琛张大了嘴,样子可爱极了。
    “呵呵,如若不是,便不会见我们来了就躲到假山后头去,以为有人来寻你。”清荷笑道。
    “哼,女人聪明真讨厌。”景琛嘴里不乐意,小手却放在了清荷手里,乖乖随着她一同向观月阁走去。
    观月阁里此时乱成了一锅粥,皇帝与众臣已然散去,正在太后座前承欢的丽妃听奶嬷嬷慌慌张张跑来回说本已服侍着睡下的三皇子景琛趁其不注意偷着溜了出来,遍寻不着时,急得眼都红了。淳宁太后也立刻下令阖宫寻找,但莫要惊动圣驾。其余众人哪还有玩乐的兴致,只坐着等消息。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兰静仪眼尖发现了牵着景琛走来的清荷,便嚷起来:“回来了回来了。”
    丽妃忙向门口望去,果见景琛撒开腿跑来,一头闯入怀里。她顾不上责骂,只将他身子扳正了左瞧右看,见没什么破损方才放下悬着的一颗心。“你跑哪儿去了?让这么多人着急,还不快去向皇祖母请罪。”
    淳宁太后笑笑,向景琛招招手让他近前,抱坐于膝上,“琛儿告诉皇祖母,为什么不睡觉跑出来?”
    景琛瘪瘪嘴“琛儿好些天没见皇祖母了,想听皇祖母说故事。可是……在花园里迷了路。”他瞥了一眼清荷,“幸亏遇见了小孃孃,才带琛儿回来的。”
    淳宁太后乐了:“原来是想听故事了,那琛儿今夜与皇祖母一起睡如何?”见小人儿高兴地点点头,便笑着与众人告辞,带着景琛回慈安宫了。景琛临走前还偷偷冲清荷扮了个鬼脸,晃了晃小拇指。
    此时夜深,众人早已疲乏,见人找到也便散了。丽妃像想起什么,离开前转身向清荷颔首投去感激的一瞥:“多谢妹妹。”
    “丽妃娘娘不必介怀。”清荷回她淡淡一笑,带着从蓉步下石阶。
    
    正文 机关算尽不如君(上)
    
    “魏侍郎,”早朝上,一袭黄袍手抚朝珠的嘉陵帝正襟危坐于上首龙椅,目光缓缓掠过丹陛下分列而站的朝臣,落在了那个一身正气的年轻侍郎身上。“去年沿江省份发生水患,朕命你南下督察水利,还特例从私库中拨给你五万修缮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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