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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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日月-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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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宗病卧榻上,却斜倚了绣枕挑灯看剑,绸帕擦拭剑身,沉吟半晌,终于开口问:“麟儿,可知此剑的来历?”

    昭怀坐在一旁,望一眼那寒气刺目的宝剑,答道:“此剑名莫邪,前朝大周亡国时,父皇从后宫枯井中寻来镇国之宝。”

    太宗苦笑摇头,又问:“我儿可知此剑的由来?”

    昭怀心中一阵隐痛,揣测父皇话语的深意,他迟疑的答:“传说,王吩咐造剑名师干将打造锋利无比的宝剑,铸剑不得,钢水难凝,眼见干将一家就要灭门。为了保存家门,干将的儿子童千尺为成全父亲和家门,舍身跳入铸剑熔炉,宝剑遇血凝成锋利千古的名剑。”

    “是了,麟儿知道这个典故。若是父皇也被钢刀压颈,难铸国之利剑,要我儿的性命舍身熔炉去救父母和家国,我儿可愿意?”

    话音微颤,萦绕屋梁,沉寂一片。

    “麟儿。”他说,“为了大乾的江山,父皇需要做第二个童千尺。”太宗咬牙,长髯微微颤抖,他手心发凉,满是老茧的手去抚弄昭怀清俊的面颊:“麟儿,父皇~”

    哽咽无语。

    虽是意料之中,却也是令人心碎,昭怀唇角那抹惨笑极力隐藏,昭怀抽动着唇角,惊愕的望着父皇,掩饰不住眼神中不解和仓惶,为什么,父亲舍弃的儿子是他,为什么满朝文武无能去抗击突厥,大兵压境反将他推上死路。

    太宗捧了薄玉碗,那一汪酱色的药泛着淡淡的幽香,在不住抖动中荡出阵阵涟漪,一圈圈一**徐徐荡开,悠悠的。

    锦衾薄寒,沾指如春水清凉,昭怀缓缓的拉过龙凤衾被为父皇盖压在身上,鼓鼓腮,凄然一笑,双手去捧接过那碗毒药。这药竟然是从口口声声最疼爱他的父皇手中接过,他一死,换来大乾国的刀兵息止,换来河清海晏,换来这些丧权辱国的权贵弹冠相庆,这是他的忠孝,还是可笑?

    昭怀笑笑,他还能再说什么?捧过玉碗,凑在唇边,那手中的碗为何波心荡漾,冷冷的,一点两点水,滴落波心。

    命是他所赐,他夫复何言?只是他恨自己,如何面临这穿肠毒药如此的胆怯,为什么要哭,他不该哭,因为他是锦王昭怀,是两朝帝王高贵的血脉凝结!

    目光从捧了玉碗的手缝隙间望到另一只手,蜷缩着叩在明黄色龙凤衾上,虽然手背点点色斑,却依旧苍劲有力,骨骼凸显。

    昭怀仰头毫不犹豫地喝下那碗药,再抬头时,父皇的目光不错一线的打量他问:“还有何话说?”

    “父皇赐的药,即便苦口难咽,麟儿都是甘之如饴。”他说,心里那枚棋子轻轻置下。

    父皇阖目,痛楚了半晌,才徐徐问:“你自当这碗里是何药?”

    “父皇所赐,儿臣不问是何药,都会尊旨。”

    “麟儿眼里,父皇是父,还是君?”

    昭怀语塞,再也无从对答如流,他迟疑道:“亦父亦君。”

    呵呵的笑声响起,太宗笑得剧咳一阵,揉揉胸苦笑一声道:“若是君,朕当感念大将军你的一片忠心;若是父……”昭怀又等了片刻,见父皇闭目长叹道:“退下吧,朕乏力。”

    “圣上,圣上,不得遣三皇子去突厥为人质,不得呀!”国舅公孙养浩跌跌撞撞的冲进来,叩首痛哭道:“皇上,老臣无能,眼睛大乾国京师难保,却还要眼睁睁看了三殿下去做人质,老臣首领群臣,无颜于世。”

    昭怀微微施礼,尊一声:“大舅舅。”心里却奇怪他这唱得是一出什么戏?

    记得五年前因为父皇力排众议让他带兵随姑爹明驸马出征,公孙国舅带了一群老臣反对,剑拔弩张时,他曾毫不退缩的当了父亲指了公孙国舅顶撞“麟儿的舅舅早就入土,哪里来的什么舅舅?”这话可说惹得龙颜大怒,当了皇后和国舅,父皇痛责他一顿,四周都是奚落的目光,老奸巨猾的公孙国舅反为他求情,还遣人召来诸位皇子替他向父皇求情,名为求情,实际是震慑众人知道他国舅在皇上心中的分量,让诸位皇子再也不敢造次,也是出尽他的丑。

    “三殿下,这是如何了?怎么,哭过?”大国舅惊愕的问,“三殿下放心,就是老臣去做人质,也不能让殿下去做人质。”

    昭怀离开时身后一阵金风瑟瑟,哗啦啦摇落满树的银杏叶散落衣襟。

    父皇在试探他,若果真遣他为质,怕不必费此周折,只是父皇此举倒是诡异,令人捉摸不透。

    他见到春晓,慌张的她一把握住他的手问:“皇上如何说?”

    他沉默,只看他的脸色,春晓满脸失望,叹了句:“皇上身处其位也是左右为难,国舅爷把持了朝局,大树难撼,枝叶繁茂。这不过才十年,朱雀门之变血光未散,要压住戾太子的余党,皇上就必须要安抚民心。戍边的大将,多少和家父一样当初随太祖爷和皇上起兵大江山的大臣,凌云阁标名,百姓仰慕,若真去了哪个,怕也是国体动荡,皇上也难自圆其词了。若不用开国老臣,就是前朝余党,朝堂上只一派把持,更是不妥。这几日我寻思,皇上多半也是将这秤砣准星一点点的调,难寻个松手的尺寸呢。”

    不久打探消息的太监就来传话说,国舅话语坚决反对送人质求和。可一班老臣却口口声声大局为重,说什么勾践都能忍□之辱,若是锦王忠心不二,当主动请缨去突厥。

    “只是眼前,又当如何?”昭怀沉了沉又道:“我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妨去突厥一试。”他目光中一道寒芒射出。

    

    春晓摘下风帽,突雷王子惊愕的看着她叫了起来:“春晓妹子,怎么是你?”

    她笑笑,不请自坐,笑眼打量了他说:“刀兵四起,春晓一弱女子总想活命。皇上要将三殿下送去贵帮无色部落做人质求太平,但无色部落的首领的忽必达可汗素来贪婪,这一路进军中土,攻城拔寨,掠得的财物多是给了他,可流血拼命的差事多少旁的部落去拼杀,春晓才不信昭怀殿下的人头就能退了刀兵。怕是让大乾国自毁长城,贵部就可除去后患攻进京城。”

    突雷将坛子中的马奶酒倒了一碗递给春晓说:“女子太过聪明,可是不惹人怜爱,你同昭怀兄弟都过锋芒毕露,不好,不好。”

    春晓笑得如春花,点头称是:“好在有突雷哥哥,可以给小妹一片遮风避雨的房檐。哥哥可知晓,大乾国的皇帝要迁都了。权贵们的财宝这些天尽数占了天险大江运过了江,即便可汗攻下了城,也是两手空空而去,难道只要昭怀的人头泄愤而已,就兴师动众了几十万大军?如何对手下部落兄弟交代?无功而返。”

    突雷紧张的问:“你从哪里来的消息?怎么知道要迁都,迁都是国家重体,你一女子怎么可能知道?”

    “长公主是我大娘,皇帝的亲姐姐。如今她自然知道要保护自己的势力地位,抢占了多少船只将府库内的金银财宝运来锦州。老皇爷气得大病不起了,不过公孙大人正可了心愿,要辅佐太子登基迁都,此事已成定局了。国舅一定在对贵部感恩戴德得心里窃笑呢。若非贵部来相助,他如何能如此快除去了朝中昭怀这眼中钉?如今大乾国饿殍千里,饥馑连年,得了一座空城还要养这些百姓,否则就民变不停,扰得贵部费力去安抚剿匪,更是无事添忙了。涸泽而渔,不知贵部如何考虑的?”

    “你是替昭怀求情?”突雷呵呵的笑了一针见血:“人说春晓小姐精明,果然不俗。这要昭怀来做人质可是大可汗的主张。”

    “大可汗一句话,拼命送死的是哥哥手下的部落兄弟,千里劳顿来袭远,又一无所得,哥哥难道就好对手下交代吧?大可汗动动嘴,当然希望自己不动刀兵不带劳损了。看看别的部落,有几个如突雷哥哥卖力气?他许诺哥哥什么?得一座废都?还是能分得被抢运走的金银财宝?还是这些跑不掉嗷嗷待哺的百姓?”

    突利豪爽的一笑,犀利的目光如鹰一样打量她问:“我喜欢直来直去,小妹你有话就名言。既然昭怀让你来找我,他也是我兄弟,能帮到忙我自然帮,帮不上的,我也爱莫能助。”

    =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菡萏惊慌的声音传在殿外,侍卫们一阵慌乱斥骂。

    菡萏此刻出现,太宗哪里有心情,呵斥道:“何人喧哗,叉了出去!”

    “皇上,皇上,突厥可汗的国书,突厥纳尔二可汗的信使射到箭楼上的国书。”菡萏大声叫嚷。

    一阵沉默,太宗抬手,菡萏进来,跪地磕头说:“皇上,适才城楼上巡城的付将军吓得双股发颤,这国书射在了他的兜鍪缨上。突厥可汗太过变本加厉,他们说,不仅要锦王千岁做人质才可罢兵,还要东宫太子殿下亲自到突厥草原纳尔部为人质,他们才可退兵,另外还要娶一位大乾国的公主。”

    “岂有此理!”太宗勃然大怒,昭怀手中的药放在地上,默不作声。

    原以为一个昭怀能罢兵,如今看来突厥的胃口很大。那羊皮卷展开果然盖了突厥二可汗的印信,突厥联兵来犯,忽必达可汗和纳尔可汗等貌合神离,总盟主忽必达提出要昭怀做人质才肯撤兵,这纳尔部落竟然要太子当人质。

    “皇上,这下子可是麻烦了,草原盟军十八个部落,皇上哪里有十八个儿子呀?莫不是要多生养几个还够,而且今年退兵了,改年再来又要人质,皇上就要有三十六个儿子,那再一来,就是要三十六加上十八个……”

    听得一旁伺候的宫娥都掩口窃笑,太宗猛咳几声。


 遗诏之谜
 

    突雷王子,昭怀心中一震,他和突雷因为两国交兵而绝交,原以为擒他为人质是突雷的主意,如今为何突雷转变了主意,要东宫太子为人质,这明明是大乾国难以答应的条件,他要做什么?

    太宗沉吟片刻,身心疲惫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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