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生意会越来越好做，到时候，还不是想要什么有什么？
在力所能及的条件下，他们能做到最好就做了，做不到也不用非得勉强不是。
顾昕慈跟他自然是一个想法，她那屋子一年到头没什么家具，照样住的很舒服。更何况，她对这个也根本不太上心，如今只是一门心思倒腾她那件嫁衣。
她这些年走南闯北的，一手绣活都荒废了，如今也就绣个简单图样，袄裙霞帔哪个不需要红火吉祥的纹样，顾昕慈在好生熬了两天之后，终于有些坚持不住，这一日正赶上窑坊开窑，云瑞和顾长生一直在窑上盯着，生怕这一批瓷出个什么问题。
要知道，这两年好不好过，全看这一窑瓷器上了。
顾昕慈正在家里生闷气，章安晴也不劝她，自顾自拉着阮惠柔给她做喜被。这时候啊，她劝慰就没什么用了。
果然，开窑之后云瑞来顾家帮着打水，便瞧见顾昕慈一个人在院子里坐着。
“昕娘，怎么了？”虽说两个人已经走了纳采与问名，正等着王媒婆那边合完八字，云瑞这边就可以下聘礼纳征了，可两个人相处却也只比以前更细致亲近一些，其他的到没什么不同。
他们两个都是坦荡人，年纪也不小了，还玩那一套扭捏情态，实在是不太好看。
“没，”顾昕慈蔫蔫地应一句，转头问云瑞，“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衣服都绣不好。”
云瑞飞快思索一番，才想到她说的兴许是嫁衣，一想到这个，他心里难免有些热乎，便说：“怎么会，你要是不擅做绣活，不若请婶娘帮帮你？其实到时候你都坐轿子里，旁人又怎么能看得真切呢？”
这一段时日，云瑞同她说话越发温柔起来，顾昕慈本不是个会撒娇的姑娘，却偶尔忍不住在他面前发个小脾气，云瑞也从来都不生气，总是笑眯眯逗她。
顾昕慈听了他的安慰，心里自是高兴，却还是有些愁眉不展：“那怎么行，这衣服一辈子就穿一次，怎么也得好好做出来。”
她的意思这样明白，云瑞也十分高兴，见院中只有他们两个，索性便说：“昕娘，其实这嫁衣，不过是新娘子穿给新郎官看到，她是在告诉自己的丈夫，她费了好多力气，为了嫁给他做了这么多准备，这件精致漂亮的嫁衣，就是最好的证明，对不对？”
顾昕慈听着他柔和的嗓音，不由自主看着他愣神，云瑞本就是个俊帅的年轻儿郎，而顾昕慈也确实是漂亮的妙龄女子，两个人这样含情脉脉对望片刻，彼此竟有些错不开眼睛。
似乎过了好久，还是堂屋里阮惠柔和顾弘毅讲话的声音吵醒了两个人，他们才回过神来，红着脸别开了脸。
云瑞轻咳一声，道：“昕娘，我已经看到你的努力了，你能嫁给我，就是你对我心意的最好证明，所以这嫁衣好不好看，绣纹精致不精致，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你只要自己绣你自己喜欢的，不就好了吗？”
顾昕慈听了他这样情真意切的话，脸上红的简直跟冬日的苹果一般，她努力让自己定了定神，抬头冲云瑞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好，你说的，将来也不许嫌弃我。等我做完嫁衣，也要给你做个荷包，你要天天戴在身上，不好看也不能摘。”
云瑞笑笑，柔声答：“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因着开窑着实需要全神贯注，所以这几日张氏也没去找王媒人，只等着顾家几日之后过来说忙完了，才又把王媒婆请了来。
农家人谈婚论嫁，并不讲究那么仔细规矩，更何况云瑞与顾昕慈早就认识，所以这一次纳吉，他们两个刚好都在，便一起坐在堂屋里听。
王媒婆之所以出名，不仅仅是会牵线保媒，更重要的是她为人也好，但凡品行不好的闺女小子，她也从不给人介绍，是个很讲究善缘的人。
论说顾家云家这两个孩子，她是多少有听说过的，私心里她比较欣赏这样的年轻人，但人家早先没找她，她也不好主动上门来说，如今可算是要成就良缘，可这问名的结果倒有些难解。
她见两家人正巧都在，便也不矫情，直接就道：“说来你们这次问名，倒是有些奇了。我是找的云阳寺主持给算的八字，直接便问的姻缘。大师算了许久，最后说你们这桩婚事，当得一波三折，并蒂莲双开才能结果，如若执手不离，将会成就锦绣良缘。如若情断缘浅，便也只能终生再不得相见。”
王媒婆话音落下，却只看两家人脸色各有不同，男方女方两位年轻人看着还算淡定，而张娟儿与章安晴则面露惊讶之色，剩下只有顾长生看起来有些忐忑，似是对这问吉结果很不喜欢。
“哎呦，我话还没讲完哩，”王媒婆把各人脸色都看了清楚，心里多少有些踏实，只要两个年轻人心中坚定，那这婚到底可以做一下媒的，“我当时听了可比你们急呢，我这媒人礼都收到手里，可不能叫这样好的亲事黄了。于是我便又问大师，我说男方说了，自己家里困难，愿意入赘一起孝敬父母，这样结果可有变。”
王媒婆不愧是景梁县最厉害的媒婆，这抑扬顿挫用的十分有特色，听得一家子人都愣愣看着她。
她见人都认真听着，心里不免高兴，又继续道：“大师听了云小哥要入赘，于是忙重新算了一下八字，算完跟我讲，这两个孩子的命也真是奇了，要说是男娶女，那结果还是跟之前相同，如若是女娶男，那便只剩下锦绣良缘一句话，大师当时十分感叹来着，说你们两个，真是天作之合，这样波折跌宕，最后还是会执手终生，让你们珍惜缘分，好好生活下去。”
王媒婆说完，见在场各位脸色都好转过来，忙笑着又道：“原本我是不想把这过程讲一遭的，但后来一想，如果真的生了事端，那苦的还是姑娘家，云小哥，既然大师讲你入赘便是好的，那你要好好待顾大丫头，否则婶子这媒，可不会继续做下去的。”
虽说王媒婆句句再为顾昕慈打算，但云瑞听在耳中却很舒服：“王婶娘您放心，我自入赘进来，一定跟昕娘一起好好孝顺父母长辈，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波折，我都不会离她而去。”
顾长生这会儿终于醒过味来，他虽说并不信命，却也对云阳寺早就耳闻，既然大师说事锦绣良缘，他也再不坚持，道：“王媒人，我代小女感谢你，你能有这份心，真是令我阖家感动。瑞哥是好孩子，我们两家结亲，也是大大的喜事，这纳吉过了，下次还要劳烦你过来纳征。”
他这个表态，已经是明确表示赞同了这桩婚事，一旦男方纳征，那除非双方悔婚，便是再没有不成亲的道理了。
他们两家早就商议过，云瑞的意思是想给顾昕慈一个正常的婚礼，一切流程还是按照常规来走，只不过等到婚礼前三日，顾昕慈搬到张家去住，等到婚礼当天，云瑞从顾家出门，去迎了顾昕慈花轿游街，绕一圈村子回到顾家。
毕竟顾昕慈一辈子就做这么一回新娘子，旁人有什么她也得有什么，那才最好。
云瑞这一番心思，顾昕慈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每日都加倍努力做着嫁衣，想要尽自己所能做出最好的样子。云瑞想要让她此生无憾，她又何尝不是呢？
一般农家成亲，很多走不了三书六聘的规矩，这样不仅媒人礼贵许多，也着实有些麻烦。很多人家都是把几个步骤合起来办，最后喜气洋洋办个婚礼，便也算是了结。
在纳征之前，云瑞特地问顾昕慈过需要压什么在聘礼中。虽说家家成亲都是那几样，但他还是想问，顾昕慈想要些什么。
顾昕慈是没想到云瑞会特地来问他的，她自去想了片刻，才说：“云大哥，其实你说你愿意入赘我家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已经给了我所有。这些身外之物，我从来都是不计较的。我知你怜惜我，可日子咱们自己过，我这么聪明，你这样能干，我们早晚能过上好日子，将来啊，这青叶村谁还敢说闲话？”
云瑞被顾昕慈说得一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却是笑了笑：“昕娘，还是你通透。”
顾昕慈眨眨眼睛，道：“云大哥，我说句实话，其实啊，我就是土生土长的村中妇，这附近村子里也大多都是这样，如果为他们的那些不正经的碎嘴子烦心，那日子就没法过了。我知你以前是大家公子，想必家教森严，对他们讲我这个，你不高兴，还这样放在心上，真是令我十分高兴。”
他们成长环境不同，生来的境遇也各不相同。云瑞如今的性格，也是后来慢慢在苦难中磨练起来的，本质里，他还是不习惯村中妇人那些粗鄙的言行，而顾昕慈却从小看到大，心境自是不同。
云瑞想到这一点，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太过较真，忙道：“昕娘，我……还是有些太理所当然了，以后，我会慢慢改的。”
却不料顾昕慈轻声笑笑，柔和道：“有什么好改的，我喜欢的，不也正是这样的你吗？我们两个以后要一同生活，你都不嫌弃我是个村妇，我难道还嫌弃你出身富贵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会更新哒~昂，其实前面该写的都写了，我觉得写到成婚已经算是比较完满了！~
☆、057遗憾事
纳征之前，顾家窑坊这一年新开的窑也刚刚烧好。等窑炉冷却下来之后，顾长生领着一家人站在窑坊门口，自己则亲自走上前去打开了窑坊的大门。
随着开门而来的，是一股干热的风。这初夏时节里，顾家人却都不觉得热，他们一门心思盯着门里黑漆漆的影子，期待着辛苦过后最甜美的收获。
因着这一次的成器烧得有些多，所以就连阮惠柔都一并来了窑坊，跟着往外面搬匣柱。等匣柱都搬完之后，便能看到后面窑里整齐放在架子上的莹白瓷器。
窑里很暗，阮惠柔走在后面拎着油灯，一片摇曳的橘红色火光之间，入目所及，都是一个个完好无暇的盘碗。
顾昕慈、顾长生与云瑞对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