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利的眼光转移到这个人的皮肤上──苍白而透明，在灯光下泛著诡异剔透的光泽。
吸血鬼！
有了和安东相处的经验，欧利丝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力。他下意识地搂紧安东，同时自己的身体也向後瑟缩。
“别这样孩子，我说了别这样。”吸血鬼居然笑了，“我没那麽卑劣，不会用阳光来伤害族人的。那只是──一种照明效果很好的白炽灯罢了。”
“什麽？狗屎！你这个卑鄙的混蛋！”听说自己被耍，欧利立刻跳起来，挥著拳头朝那个吸血鬼冲过去。可是只动了一下又跌回去──他忘了自己的脚伤还没好。
而安东则从後边稳稳接住了他，并把他小心翼翼挡在身後，双眼放出血红的光：“你想做什麽随便，但这件事情和这个人类没什麽关系。他什麽都不知道。”
欧利马上明白了这句话的深层含义：安东要让他一个人走。天，这怎麽可能？他立刻大叫起来：“谁说我不知道？老子全知道！我可不走！别想又扔下我一个人！”
“欧利……”
“够了够了，别在这个混蛋面前摆出一副软弱的样子！瞧他那副得意的贱样！”
两个人热闹的争吵中吸血鬼皱著眉摇了摇头：“孩子。你怎麽和‘他’一样，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类连眼睛都急红了。”
“靠，你们吸血鬼的眼睛本来就红得像兔子，眼睛变红了关老子屁事！”欧利恶狠狠瞪了那个吸血鬼一眼，可是发现这句话同时还伤害了安东，於是又暗暗捏了捏小情人微微发凉的手。
“你确定要和你的人类小朋友在一起过著喝老鼠血狗血的日子也不肯回来吗？”吸血鬼挑了挑眉毛。他的动作一直是那麽从容，一举一动都流露出贵族的姿态，使得整个人都染上了一层只有魔鬼才有的诱惑力──让人明知那是一株毒罂粟可仍然不能克制地去接近。欧利敢打赌，没有几十年的熏陶没人能具备这种修养。说实话安东正色的时候也会有这麽点油画上飘下来的优雅气但很明显──安东是只清纯的小兔子而眼前这个吸血鬼则是久经沙场的老狐狸。
换句话说，他的小情人比这个吸血鬼嫩多了。
这个发现让欧利很不爽，不过在他打算啐一口之前安东已经做出反应──这是欧利头一次发现安东这样，龇开嘴露出四颗明晃晃的尖牙，以飞一般的速度朝那个吸血鬼冲过去。
可小王子还是慢了一步，在他将要接触到吸血鬼咽喉的前一刻，一道铁栅栏从天而降把他和欧利结结实实关在了里面。
吸血鬼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看来你还是老样子。也好，想通了再来找我吧，现在你们需要冷静冷静。”然後咧著鲜豔的红唇笑著走开了。走出几步後又回头看了欧利一眼，这让欧利著实打了个冷战。因为吸血鬼看他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
故人。
撞到吸血鬼（44）一个童话
当一切回归黑暗与寂静之後，欧利也平静下来。越平静越意识到事情有多麽诡异──吸血鬼、吸血蝙蝠、伯爵？他在某一天酒後驾车撞了一只吸血鬼，然後这个鬼就被他领到家里来跟他一起生活，一起逛街，和他接吻还有滚床单，并且说爱他；之後他们一起被另一只吸血鬼绑架，而他随时会因双方火拼被波及并且命丧在此。
不！欧利痛苦地捂著脑袋。他觉得大脑里有台机器嗡嗡地响，使他不能思考；还有一台东西在吸他的脑浆，使他的脑袋像针扎那样疼得要废掉。
而刚才那个奇怪的妖人临走时为什麽用那种眼神看他？该死的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他不可置信地把脑袋埋在膝盖里。
整个过程安东都静静地站在他身後，用那种极为关切和心疼的目光注视著他，一刻也没有离开。有很多次安东都伸出手去想要抚摸爱人的後背或者头发，却忍住了──欧利有权利独自思考和抉择，如果他最後选择远离……
小王子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他害怕这种结果。
“你不打算讲个更详细的故事麽？还是说你觉得之前那个马马虎虎的版本对於打发我来说已经足够？”
安东惊喜地抬起头来发现欧利又恢复了以往那副洒脱的模样，并且冲他努努嘴：“不想要一个安心吻吗？”
小王子犹疑地靠过去，在温暖湿润的唇瓣上亲了亲。霎时他觉得一颗心真的平静下来。
欧利依旧坐在地板上一动也没动──这间铁屋子本来也没什麽坐具──“既然有了一个吻作为奖励，是不是应该多讲点什麽？”
安东迟疑了一阵，然後温柔地把欧利搂在胸前。
“很久以前有个善良的老国王，他染上了席卷全国的瘟疫，过不多久他的家人和仆从也被传染了，整个家族笼罩在死亡的阴影里。
“一个魔鬼找到老国王，要给他不死的能力。条件是老国王治下的所有人都要成为这个魔鬼的食物。老亲王拒绝了这笔交易，但他的小儿子因为还年轻，忍受不了病痛的折磨，偷了老亲王的印章和魔鬼定下契约。
“老国王得知後大为震怒，但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为了把毁灭性的灾难降到最低，老国王和魔鬼做了个约定──食物只能从他的族人中来选，不能伤害其他无辜的普通人。但为了补偿，王族要每年送上一个人来给魔鬼做奴隶。魔鬼同意了。为了惩罚，第一年老国王就让他的小儿子去侍奉魔鬼。因为小儿子已经拥有不死之身，不可能再成为魔鬼的食物。
“小王子在做奴隶的时候忍不住想家的痛苦偷偷溜了回去，却发现拥有不死之身的老国王居然被永久地毁灭了。”
撞到吸血鬼（45）
欧利睁大眼睛听安东用平和如水的嗓音讲述著这个遥远的“童话”故事。这时安东也望向他，然後努力地微笑了一下。
“原来在小王子做奴隶时他的家族分成了两派──老国王一派，国王的弟弟另一派。老国王的弟弟并不满足於永生，而想从魔鬼那里获得更多。所以他用计谋使老国王死於阳光之下。并打算把国王的印章偷回来，用国王的权利与魔鬼交换更多东西。
“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王子才发现自己也中了叔叔的诅咒，他用仅有的清醒时间把父亲的印章藏了起来，然後就昏死过去了。
“魔鬼以为他已经死掉，便找了个新的奴隶代替他。但那些忠於老国王的仆从却把他藏了起来，在漫长的年代守护著他。有一天，小王子终於清醒过来，稍微恢复了体力就开始了新的逃亡生涯。因为虽然过了很久，但国王的弟弟从来没有放弃对印章的追求。”
安东低下头，用额头抵住欧利的额头，虽然嗓音里仍然带著些沙哑的忧伤，但嘴角却是上扬的：“然後，某一天他撞在了一辆飞速行驶的车上。那个人带他回家，煮好吃的东西给他，并且……”
“所以，你就是那个不争气的傻王子？”欧利几乎跳起来，“这种协议怎麽能随便定？怎麽不听你爸爸的话！”然後他惊讶地发现远处的角落里有些响动，仔细看过去发现铁门外的墙角倒挂著一只蝙蝠。那只蝙蝠正摇晃著身子仿佛被他的声音惊动了。
该死的，有看守。
他气急败坏地转回身来发现安东正懊丧地低下头去。不知道为什麽，这个黯然孤单的姿势让欧利的胸口狠狠地疼了一下，他搂住安东的脖子，让小王子的脑袋贴著自己的心脏：“宝贝别难过……这不怪你。在死亡的威胁下谁也说不准自己会做些什麽。再说，如果你当时没做那个决定就绝不能碰见我，嗯哼？”
安东勉强地笑了。
“那麽国王的弟弟就是……”
“就是刚才你见到的那个吸血鬼──贝伦伯爵。我的……叔叔。”
“哦噢……”欧利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他真的没辙了。这一切都是真的。
欧利用了很久来吸收消化这个事实。然後抬起头来下了判决书：“这件事的确是你不对。”
安东像第一次见到欧利那样抱著膝盖瑟缩在角落里，孤单而难过：“是，我……我的怯懦造成了……”
“但是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我相信你会勇敢起来的，嗯？事实上你已经勇敢了很多了不是麽？”欧利爬到安东身边揽著他的肩膀用额头贴著他的额头，“振作点，首先我们应该想个办法出去不是麽？不过……你到底把印章藏在哪了？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很好奇──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安东无奈地说：“问题就在这里。因为昏迷了太久，我根本不记得以前的事情。”
“贝伦伯爵痛恨我父亲的另一个原因是他随便吸食人血被我父亲惩罚──父亲曾经制订了一条规矩，人血虽然美味但不可随便吸食。可听说这些年贝伦肆意吸食人血，只不过在找到我之前不想增加麻烦，所以不在固定的地方居住罢了。”
欧利的眼睛动了动：“他以前住在别的城市？”
“据说是的。”
“那你……吸过人血吗？”
“……吸过。尤其是身体虚弱或者神志不清的时候。”
欧利还想再问些什麽，但又停住了。接下来他们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与沈默中。
随著时间的流逝他们发现被关在一座结实的铁屋子里是件麻烦的事情。要问那间屋子有多结实，反正是一只吸血鬼弄不开的，更何况外面还有硕大的吸血蝙蝠做看守而安东则越来越虚弱。
是的，过了一天他们才发现事情多麽可怕。贝伦伯爵把他们关在一起──安东和欧利──一个饥饿的吸血鬼和一个血液芬芳的人类。
…
呃，好吧。这两章的确有那麽点无聊，但故事不能总高潮。高潮过度看故事的人和写故事的人都会受不了的，囧。
（众：借口！）
好在无聊的过度总算过去啦，下章开始新的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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