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莫负- 第43部分

　　钰儿看着沈若非那平静而柔和的脸，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沈若非看着钰儿的眼睛，那眼神依然清澈，她不禁暗想，在这种环境下，这份清澈还能保持多久？八岁的孩子，还应该在母亲怀里撒娇呢……
　　沈若非伸手擦去钰儿脸颊上的泪痕：“姐姐知道你是在为我担心，为我抱不平，姐姐只是想告诉你，做这些，我心甘情愿。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权势越大，责任越大，束缚也就会随之增多，总会有一些事情让你无法掌控，让你身不由己。不要责怪你四叔，我只是想让他做他最应该做的，而不是最想做的。”
　　钰儿似懂非懂的看着沈若非，她的脸上，闪动着一种自己看不懂的光芒。
　　“给姐姐笑一个吧，今天你生日啊，小寿星怎么能愁眉苦脸呢？”沈若非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快乐的增长，似乎总是和年龄的增长成反比，那么，只有把握现在每一天的快乐……
　　钰儿的嘴角僵硬的扯了扯。
　　沈若非撇了撇嘴：“笑得比哭还难看。”说着，伸出手：“让我帮帮你吧——”
　　话音未落，钰儿警觉的跳了起来，叫着跑开：“今天我生日啊，你还欺负我？”
　　沈若非在原地抚手大笑。这小子，最近练的身手不错，反映还真快。
　　钰儿停在原地，看着沈若非的笑容，小脸上绷紧的线条慢慢的放松了……
　　沈若非和钰儿一起找到司马廑的时候，伍先生恰好离开书房。
　　未待二人开口，伍先生恭恭敬敬向沈若非施了一礼：“伍某替天下苍生谢过小姐。”
　　沈若非淡淡的回道：“先生客气了。若非只是为了自己而已。”
　　钰儿对其心结未解，将诸般事端的起因均归结与他，心下不满，难免溢于言表。
　　沈若非见状，轻唤道：“钰儿。”
　　钰儿抬眼看见沈若非不赞同的眼神，无奈的开口道：“伍先生好。”
　　伍先生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世子见谅，伍某此次冒昧了。”
　　钰儿不置可否，伍先生转身退去。
　　沈若非想了想，还是开了口：“钰儿，师者为尊，不可随意迁怒与他人。”
　　钰儿不语。
　　沈若非想想，毕竟年少，也不可过于苛责，于是，牵起钰儿的手，走进书房。
　　书房内，司马廑和唐衍正在议事，听见声音，同时抬头看去。
　　钰儿来到司马廑面前，讷讷道：“四叔，钰儿年少，胡言乱语，还请四叔见谅。”
　　司马廑温和的笑道：“钰儿所说并非无理，四叔又怎会责怪与你。”他看看沈若非，又意味深长的对钰儿说：“只是，无论什么时候，请你一定要相信四叔，四叔绝不会有负你姐姐。”
　　沈若非愣了一下。
　　钰儿眼睛闪动，懵懵懂懂。
　　唐衍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却迅速掩去。
　　沈若非开口问道：“准备好了吗？”
　　“嗯，早已准备妥当。正在与唐兄做最后的检查。”
　　“需要我做什么？”
　　“不用了，你做得已经够多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明日一早启程，今晚早些歇息吧。”
　　沈若非看看唐衍，欲选豕。
　　唐衍笑道：“道别的话就省省吧。我会陪你一起进京。”
　　沈若非诧异道：“真的吗？”
　　“是的。唐兄放心不下，会陪我们一起进京。只是，未得父皇允许，入不得宫而已。他和暗影带领一些人在暗中配合和保护我们。”司马廑道——这些，也是唐衍提出的条件。
　　沈若非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不知为什么，有唐衍在，让她觉得很安心，同时，又隐隐多了一丝歉疚——欠唐衍的情意，又该如何去还？
　　这一夜，谁都没有睡好。
　　晴儿也因为王爷特许她陪沈若非进宫，不知是兴奋还是忐忑，一晚上没有安歇。
　　沈若非不解的问：“晴儿，为何要进宫就般模样？”
　　晴儿想了想，说：“奴婢也说不清楚。兴许是因为能见到皇上吧。”
　　沈若非笑道：“见到皇上又如何？不也是同你我一样，一个鼻子两只眼睛？”
　　晴儿慌得只差上前捂住沈若非的嘴：“小姐快别这样说，这可是大不敬啊。您这番进宫，千万要小心行事。说不定皇上一喜，真的将小姐赐予王爷了呢。”
　　沈若非脸色黯了一黯，这尊卑之别，当真根深蒂固，女人被当作赏赐还要感恩戴德……
　　晴儿见她脸色不郁，以为自己说错话，忙小心翼翼的问：“小姐，可是奴婢——”
　　沈若非若有所思的说：“晴儿，不关你的事。只不过，你还是不进宫的好。”
　　晴儿噗通跪倒在地：“小姐，晴儿若是有错，您只管责罚，怎能不要晴儿呢？”
　　沈若非忙伸手扶起她：“傻丫头，我不是不要你。而是此次进宫，恐怕不会一帆风顺，我不想你跟着受到任何牵连。你我相处一场，在我心中，也是情如姐妹，自是不能让你跟着冒险。”
　　晴儿泪光点点：“小姐，晴儿没有亲人，从小进得王府，自是以王爷为天。小姐待晴儿如同亲人，别说是陪小姐走这一遭，就是立时让晴儿去死，晴儿也毫无怨言。”
　　沈若非长叹一声，为何这柔柔弱弱的小丫头，竟然也这般固执？
　　当下无话可说，只得笑笑：“好了，好了，我最怕见人哭。我允了就是了。”
　　晴儿破涕为笑，高高兴兴的到一边为沈若非收拾衣物了。
　　次日一早，府中诸人齐聚于正堂。
　　沈若非淡淡的化了妆——主要是为了遮挡那黑眼圈，以免众人担忧。可是，这府中诸人，却个个忧心忡忡，未见喜色。
　　司马廑与司马曜就军中诸事，交待了一夜，此时，都显得格外安静。
　　唐衍一袭青衣，脸上格外平静，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钰儿脸色不郁，却也知晓，此时，再说什么，也都晚了。
　　苏浅雪也来了。
　　昨日接旨，她躲在一旁，意料之中的事情发生，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快乐。
　　司马廑关切的目光和沈若非淡然的笑容，深深的刺痛了她，让她似乎有种感觉，觉得这两个人似乎根本不在意是否能够被皇上认可，甚至说是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圣旨宣读完那一刻，二人眼中只有彼此……
　　苏浅雪不知道自己来干什么，她完全可以躲开的，至少可以使自己免了难堪，可是她还是来了。
　　看着众人沉重的表情，她知道，自己真的是输了——不管结果如何，司马廑的心，她已经得不到了。
　　王公公一整一冠，冲司马廑施礼道：“王爷，可以启程了吗？”
　　司马廑看看沈若非，沉声道：“可以了。”
　　此时，府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但听得有一尖细嗓音喊道：“圣旨到！”
　　府中诸人，脸色骤变。
　　一宦官步入王府，见着诸人，并不惊讶，微微冲王公公点点头，双手捧旨，道：“安王爷接旨。”
　　司马廑脸色一沉，上前一步，掀袍跪地：“场蹙马廑接旨。”
　　身后诸人一应跪下。
　　那宦官抬眼看了看司马廑，展开圣旨，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思虑再三，康王年少，边关之事，恐难以周全。此番安王不必进宫，留下固守边关。着民女沈若非即刻进宫，不得有误。钦此。”
　　众人脸色倾刻剧变。

　　第四十九章　进京

　　见司马廑迟迟没有反映，宣旨宦官尖声道：“安王爷，接旨啊。”
　　司马廑脸色铁青，从齿间崩出几个字：“臣领旨。”
　　他起身从宦官手中接过圣旨，沉声道：“陈公公，可知皇上为何生此变故？”
　　陈公公躬身陪笑道：“安王爷说笑了，奴才怎敢揣测圣意？”
　　司马廑脸色一沉，也不再问。
　　王公公看了看司马廑，上前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陈公公，一路上辛苦了。”
　　陈公公也陪笑道：“都是皇差，何来辛苦之说啊。”
　　王公公叹道：“早知这样，我若能晚走一日，就省了陈公公旅途奔波了。”
　　陈公公小声道：“咳，你前脚刚走，万岁爷和皇后娘娘又商议了一番，觉得还是这样更为妥当。我们做奴才的，只不过跑跑腿儿，算不了什么。”
　　王公公随声附和着，看了司马廑一眼。
　　司马廑微微颔首，脸色却愈加阴沉：“陈公公，先下去歇息，容本王安置一下。”
　　陈公公应声，由人引领着下去休息。
　　司马廑环视了一下众人：“唐兄，若非，可否到书房一议？”
　　唐衍脸色难看，沈若非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司马曜和钰儿对视一眼，紧紧跟上。
　　苏浅雪欲选豕，看看几个人远去的背影，咬了咬唇，转身回房。
　　沈若非在书房门口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唐衍和跟随而来的司马曜和钰儿，皱了皱眉，开口道：“我想和王爷单独谈谈，行吗？”
　　唐衍一言不发，深深看了沈若非一眼，转头离开。
　　司马曜和钰儿看了看，也冷着脸离开。
　　沈若非轻叹口气，进了书房，并随手掩上了房门。
　　看到司马廑那铁青的脸色，沈若非的心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走上前，柔声劝道：“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你不能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
　　“我不能让你独自去面对这一切！”司马廑眸中闪着隐忍的怒意。虽说早有这个心理准备，但是真正面对的时候，却仍是无法接受。
　　“可是，我们明明知道事情不可能如此一帆风顺，这只不过是其中横生的一点小枝节而已。”
　　“你到底明不明白，此时的宫中看似安宁，实则凶险。你独自一人，又顶着我司马廑的女人之名，岂不等于送羊入虎口！”司马廑努力平稳着自己的情绪。
　　“关心则乱。你冷静的想一想，这道圣旨虽然来得突然，却真的说不上意外。若是你能顺顺利利进宫见到皇上，反而让人觉得异常。而且，我不相信在你和唐衍设定的预案中没有考虑到这种可能性——你只是不愿意接受这种现实。”沈若非语气很是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