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挑了出去。
那人脸色白了白，没有再出招，只是转身急急掠去了。
萧亦夕望着那人离开，没有追上去，颜色有些黯然：“夏笙……”
☆、先皇秘史
“喂……”萧亦夕回到牢里，面上一扫之前的黯然之色，“既然做我的保镖就要出来帮忙，有人要杀我你怎么能站在这里看？”
“他不是你的对手。”噬灵面无表情，“而且……”
“而且什么？”萧亦夕抱着双臂靠在牢门上，唇齿之间笑意盎然。
“而且你认识他。”噬灵淡淡的说。
“嗯？你怎么知道？”萧亦夕跳到噬灵面前，大为惊怪，“你怎么知道我认识他？”
“你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噬灵突然又笑了笑，“他叫夏笙，御前侍卫。”
闻言萧亦夕却反常的没有笑也没有胡闹，只是在一旁颔首不语，望着噬灵，等他继续说下去。
“可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你。”噬灵是祀风师，皇帝有时祭天会带着御前侍卫，所以他能认出夏笙一点也不奇怪，可是其他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因为……大概……”萧亦夕收回目光，望着地上一个小小的石子，眼里忽然扫过一点寂寞之色，只见他摇了摇头，又说，“大概见深知道了二十五年前的事情，怕我说出来，所以要杀我吧。”
“二十五年前的事情有何蹊跷？”
“二十五年前的一个夜晚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荣妃临蓐见深出世，二是宫里出现了个奇怪的刺客。”萧亦夕缓缓的抬起头来，又缓缓的看向噬灵，眼色有一点寂灭，“那个刺客是一个女人。”
“女人？”噬灵并不知道这一点。
“嗯，而且是个很美的女人，虽然她蒙着面。”说到这儿萧亦夕浅浅的笑了笑，“这个刺客是冲着先皇去的，可是她刺杀并没有成功，也没有人能抓到她，后来这件事就被压制了下来，奇怪的是……后来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容妃，一个一个都相继死去了，包括接生的奶妈以及在场的宫女和太医。”
“灭口。”噬灵并不笨。
萧亦夕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灭口……因为那个刺客虽没能杀死容妃，却在混乱之中杀死了那个刚出生的婴孩。而容妃在情急之下，居然找到一个同日生产的宫女，抢了她的孩子……所以知情的人，都死了……”萧亦夕顿了顿，又说，“结果这个孩子长大后愈发聪明伶俐，先皇十分喜爱，便让他做了储君。”
“如果只是这样一件先皇的秘史，当年的知情者又都已不在人世，那么和你有什么关系？”噬灵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噬灵……你知道当年那个女刺客，逃走后如何了么？”萧亦夕没有等噬灵回答，仿佛在自言自语，“她乔装改扮，入廷尉府当了丫鬟，准备伺机再入宫行刺。可是后来她爱上了那个廷尉大人，是两情相悦，廷尉大人知道她是刺客，可还是娶了她，后来……后来他们生了一个男孩，再后来……大概由于操劳，双双病逝了……”
“当年的廷尉大人……”噬灵想了想，突然道，“萧廷尉，不是你爹么？”
“嗯，是啊。果然前朝的事情你知道的不少，那就好办多了。”萧亦夕冲噬灵眨了眨眼睛，“后来并没有人发现她就是那个刺客，所以，本来这件事应该就这样不了了之了的，可是突然有人要杀我，我又不得不怀疑，是因为……因为……见深知道了这件事。”萧亦夕随口就直呼皇上的名讳，“我担心……是见深以为先皇本来就知道这件事，而先皇当时赠我流萤扇的时候还说过一句什么……什么……”萧亦夕揉了揉头发，“哎呀……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先皇好像说了句要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这把扇子什么的，还说了别的，想不起来了……”
“看来流萤扇果然有秘密……”噬灵沉思了一会又说，“也许真的关系到先皇秘史。”
“是啊……”萧亦夕愣了一下，眼里又出现了那种寂灭的眼色，“所以，可能真的是见深知道了这个秘密，要灭口吧……只是……我还没有想明白，如果是见深要杀我，他又为何要同意我请保镖……而且他是皇上，大可随便找个理由治我的罪，又何必为了我的安全把我关到天牢来？”萧亦夕又突然望着噬灵奇怪的一笑，翻出扇子犹自扇风，这个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只见他一笑过后又连连摇头，“真是奇怪也哉，奇怪也哉……”
噬灵看着萧亦夕自言自语，没有理他，如果真的是皇上要杀他，那么这件事情，就真的有些棘手了……
“圣上……”
一本奏折被无情的摔在了地上，正落在来人脚边，“啪”地一声惊的那人愣了半晌，才双手提剑抱拳，急速跪下。
“圣上息怒！”
听闻有金属颤动的声音，知晓是佩剑的贴身侍卫，皇上滞了一滞，方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问道：“你去哪里了？”
侍卫摇了摇头，不多言。
“你去杀萧亦夕，你当朕真的不知道？”皇上盯着跪在地上的人，凌厉的目光捕捉到那人低垂的双眼里的两难之色，缓了缓才又说，“夏笙，朕一直很信任你，告诉朕，是谁指使你的，朕饶你不死。”
“不，圣上！”那人的确是夏笙，他依旧跪地不起，“没有人指使臣，是臣自己……”
“够了！”皇上挥了挥手，“够了……朕都知道……你下去罢。”
“是……”夏笙站起，退了下去。
夏笙是自己的贴身侍卫，除了自己，还有谁能指使他？又是谁要杀萧亦夕呢？如果萧亦夕知道夏笙要刺杀他，会不会怀疑是自己……是自己要杀他？
皇上按了按跳疼的额角，周身有疲惫之态。
萧亦夕是宫里的乐官，是嫔妃面前的红人，他一直过的自在，也并未曾得罪过谁，难道就是因为这把流萤扇？可是流萤扇的流言不是他自己传出去的么？
“皇上。”一只手捡起了地上的奏折，手白如玉，绣了繁复纹饰的袖口遮去半只手背，却依旧可以感觉到，这是一个美人的手……进来的是一个女子，穿一身浅金色暖袍，衣摆上绣着牡丹，只见她云鬓高堆，耳佩明珰，却是生着一张好看的鹅蛋脸，说话之间呵气如兰，只是若仔细看去，却可以看见她眼角处几道细细的痕纹，不免让人觉得，这女子好看归好看，年纪却是大了点儿。
“皇上你在生何人的气？”那女子捡起地上的奏折，随手放在了书桌上，又走到皇上身边，替他按了按额角，“是谁人这么大的胆子敢惹皇上生气呀？贞儿割了他的舌头去。”
皇上摇了摇头，抓住那女子的手握在了手里，转过身来：“贞儿，朕只是被国事烦扰，不用担心。”
“可是北方边境又出了差错？”那被叫做贞儿的原来便是万贞儿万贵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也曾是先皇的宠妃，如今她已年近半百，朝中对此非议颇多，可是皇上独宠她一人，也不敢有人说什么。
“贞儿……”皇上扶着万贞儿的手坐下，又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贞儿不愧是朕肚子里的蛔虫，朕想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呵呵，贞儿只是想为皇上排忧解难。”万贞儿娇笑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和贞儿说。”
“嗯……”皇上疼爱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北方动荡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然而这一次的折子如此之急，朕担心……”
“皇上，贞儿有办法。”女子反手握住皇上的手，又说，“北边那些小国，哪里会是我们的对手，不过是我军在边境时日太长，军心有些动摇，皇上若是御驾亲征……”
“嗯？”皇上有些吃惊，随即有点了点头，“贞儿说的不无道理。”
“那皇上国务繁忙，妾身先告辞了。”万贞儿站起来，施施然一礼，“贞儿不打扰皇上，贞儿也未曾知晓北方动乱之事，免得又有人说贞儿红颜祸水。”
闻言皇上有些怔肿，却也没有说什么，便让万贞儿去了，他的确是有些心烦，如果真的要御驾亲征，宫里却也有很多事情，可是……边境的事情或许更急切一些，那看来只能等摆平的战乱，才能再回来查萧亦夕的事情了。
☆、故人
七日之后就出兵了。
皇帝御驾亲征，皇城里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萧亦夕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身艾绿色的衣衫，那衣裳十分精致，衣料柔软轻薄，衣摆上绣着层层叠叠的细小花纹，看起来是一件新裁制的舞衣，只是现在正是隆冬天气，而他却穿的如此单薄。
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去换的衣裳。
此时他正坐在天牢外的石头上，弄着片叶子，从持叶吹调的手后露出一双半睁微闭的眼睛，显出慵懒的神色。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那音韵非丝非竹，非管非弦，没有五十弦的繁杂，没有一弦一柱的错落，却似寻思着一段华丽的年岁，觅渡着一场迷离的梦境，一声一声，隔叶萦风，音远悠长，弱而不绝。
噬灵一直站在五步开外，望着吹调的人，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忽然觉得，萧亦夕这个人隐藏了太多的东西，大家都看到他明媚的笑脸，却始终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真正在想些什么，不知道这样的人可会觉得孤独。
似乎觉得吹得寂寞了，一个音符渐渐断在了萧亦夕的唇边，他放下手里的叶子，侧眼望着身后的人：“不要这样看着我。”
“你想离开京城？”身后的噬灵幽幽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