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式。
毕竟,她也不希望天下动荡,血流成河。沉思片刻,这些日子来,第一回这样认真的对皇帝说话:“孟古青以为,四爷和六爷绝不会与南明勾结,若是有所勾结,只怕也是另有其人。”
皇帝回眸看着女子,只如与朝中大臣讨论国事那般,一脸严肃:“何以见得。”
孟古青迈步朝着屋内走去,端着茶盏踏出,随手递给福临,落座于木凳子上,福临则是坐在她平日里躺的椅子上。
轻抿了口茶水,孟古青眸中精明,声音很是严肃:“身为爱新觉罗的子孙,若是勾结外敌,即便是将来篡位,也名不正言不顺。四爷和六爷完全没必要如此,再言,如今南明入侵,云贵两地岌岌可危。他们就是有心谋逆,亦不会选了这时候。常言道,乱世出英雄,古今帝王多是趁乱起兵,但他们不一样,他们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此时若是与南明勾结,那便是爱新觉罗的罪人,就是将来得了天下,也为天下人所不齿,更是没有资格坐拥天下。与其弄得如此复杂,倒不如待皇上平定天下,他们再去造些什么毁人名声的势头来,再勾结内臣,岂非容易多了。何故要大费周章的去与南明勾结,冒这等危险。”
福临沉眸片刻,抬眼看向女子,忽觉她是女子还真真是可惜了,若是男子便可入朝为官。可若是男子,指不定又得是何等弄权奸臣的,这世间岂就没了静妃。
“你所言不无道理,你方才所言……懿靖太妃便不定,是何意?”皇帝心中许是猜到了一两分,但还是开口问了。
孟古青瞬时变色,似乎想说什么,但有闭上了嘴,终究还是回不到过去了,纵然只是皇帝和郡主,只如普通的表兄妹那般相处,她还是不敢如从前那般畅所欲言了。有些话她敢于大胆言明,然有些话一出口,却是要了她的性命,更会连累了亲人朋友。
孟古青低眸须臾,抿了口茶水,尽量让自己平静,然才抬眸看着皇帝道:“只怕说出来,会损了皇上颜面。皇上,是想听实话么?”
福临脸色微变,分明已经知晓她会说些什么,但亦道:“说,朕恕你无罪。”
孟古青沉吟不决,顿了顿,道:“孟古青所言之意,想必皇上心知肚明。”她终究还是没能直接说出来,君心难测,她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即便皇帝不治罪于她,也免不了拿旁人开刀。
“说!”皇帝显然有些生气,面色如霜。
风吹桃花落,青丝拂起,略显凌乱。孟古青抬手理了理发丝,沉声道:“襄亲王的死,是懿靖太妃最大的痛,襄亲王虽是有心谋逆,但毕竟未曾谋逆。懿靖太妃只得是妇道人家,在她看来,就是皇上你,是皇贵妃,你们害死了襄亲王。她同四爷和六爷不一样,她只要为儿子报仇,不择手段的复仇。孟古青的意思……皇上明白罢。”
果然,话一出,皇帝瞬时脸色铁青,明黄的衣袖下握拳。同弟媳暗通款曲,逼得亲兄弟生生的自尽,竟是当今皇帝所为,孟古青这话虽算不得是赤裸裸,却是一针见血。
皇帝气息强烈,显然是很生气,他和董鄂云婉那点事,足足让皇室蒙羞,只因着他是皇帝,旁人便不敢多言,但表面是不说,暗地里却早已传得沸沸扬扬的。
“皇上,若是如今善待了四爷和六爷,便是一举两得。”孟古青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全然听不出一丝恐慌,镇定无比。如此便岔开了来,倒也算得是给皇帝台阶下了,早便料到皇帝会脸色大变,到底是天子颜面重要些。
皇帝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瞧着孟古青这般神情好似将他的心思看了个透彻,顿觉尴尬无比,故作镇定:“呃,此话怎讲。”
谈起朝政之事,孟古青忽觉自己精气神儿好了许多,呵,她何时这般关心朝政了,后宫干政是大罪,自然,太后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孟古青心中有些忐忑不安,若是她一旦成为弃子,是不是就会没了性命,她原本就是弃子了,孟古青此刻心情有些复杂。
纤纤玉指把弄着挽袖,满脸的肃色:“旁人皆道皇上为了个女子,将自己的亲兄弟步步逼向死路。但如今,四爷和六爷犯了这般的大罪,皇上却没要他们性命,旁人自都会道皇上仁慈,逼死襄亲王一说,便会不攻自破。但,如此,便会有人说皇上您徇私枉法。那么皇上,便削除四爷和六爷爵位,好吃好喝的养着,直至事情查清。如此,倒也算得是治罪了,亦顾及了兄弟之情,往后他们还得感激您。懿靖太妃那里若是没了四爷和六爷,也造次不得什么。皇上往后,照样好吃好喝的养着,半步不让她踏出襄亲王府,也还是尽了孝道。”
福临目瞪口呆的看来孟古青片刻,已然忘了颜面扫地的事,只觉愈发的看不透眼前的女子了,现下发生的事儿,却能用来解决以往一直未曾解决的疑难杂症。
孟古青看着皇帝这般模样,抬手在其眼前晃了晃道:“皇上,若是没事,请自便。”
耳边传来孟古青的逐客令,皇帝这才回过神儿来,低眸看着女子,俊脸阴沉:“静儿,你若是有些害人,只怕会做得天衣无缝罢。告诉朕,皇四子,是不是你毒害的。”
孟古青一愣,约莫是不曾想到皇帝竟会忽然问起此事来,倾城容颜团云密布,全然没了方才的精气神儿,沉声道:“皇上不是都彻查清楚了么?怎的忽然问起此事来了?莫不是看着谁碍眼,想扣个罪名砍了脑袋罢。”
想来是皇帝的话刺痛了她,当下便是一番讥讽。皇帝此刻有些后悔了,若是当时没有那样武断的就给了她一巴掌,一味的认为是她害死了皇四子。她也不会因此滑了胎,以至于二人落得如此境地。
“不是你做的?对么?”福临虽是在问孟古青,但语气却是极其肯定。那日一股脑的火,难免冲动了些,更是看不清事实。如今冷静下来,越想越觉是不对劲。
方才还冷静从容的孟古青,此刻眼中熊熊烈火,脸上布满阴云,沉声道:“皇上既然心知肚明,何必多问。”她是想忍着的,但他这样一提,她便想起那日的一切,想起他给的痛,想起她那还未出生的孩子。瞬时便忍不得了。
福临见她这般神情,心中已然明了,几乎是确定:“不是你,对不对?”
孟古青手颤颤不已,端起茶盏轻抿,尽量让自己平静,闭了闭眼,起身去收拾着木瓢,并不理会福临。她不想再与他起什么争端,对他,如今息事宁人就好,免得他一个不顺心便拿她哥哥开刀,故意责难。
许是心中太过难受,迈步之时孟古青有些跌跌撞撞,险些就跌倒。福临眸中一惊,赶忙将其扶住。正色道:“不是你,对不对?当时,为什么不与朕说。”
“一切皆已成定局,皇上又何必多问。”尽管孟古青尽量让自己冷静,但声音依旧有些颤抖。
她越是如此,福临便越是焦急,一把拽住女子手臂,认真道:“是旁人陷害了你,是不是?”
孟古青闭了闭眼,似乎平静了些,抬眸看着皇帝,淡淡道:“皇上,一切已成定局,又何必再追究,皇上你认为是便是,你认为不是那便不是。”
孟古青从来不是什么观世音菩萨,能容忍一切的,只是眼下没有证据,自然不会多言。就是不做皇帝的妃子,自己的清白亦是要还的。
想来今日故意如此,皇帝必定会去彻查的,自己这厢查起来肯定不那般好查,若皇帝有心彻查,那便容易多了。依着皇帝的性子,现下必定不会打草惊蛇,当年对付多尔衮余孽之时,他便是来个措手不及,一举歼灭。
皇帝脸色沉沉,良久后才道:“你到底还是恨朕的。”
“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最初的时候,是恨的,可现在,好像不那么恨了。”孟古青的极其平静,这话说得几许苍凉。
皇帝脸上一闪而过的惊喜,然孟古青接下来的话,让他瞬时面如霜色。她说:“不恨了,却也不爱了。”
这一刻,孟古青觉她可真真是戏子了,和皇帝不相上下的戏子,违心话说得这样连不红心不跳的,平静如水。就好像是在说昨日午膳用了些什么一般。
“皇上,若是无事,那请自便罢。”孟古青再次提醒道。
福临沉着脸踏出清宁轩,眉目间浮上怒容,她博尔济吉特孟古青算是什么,竟敢这样孤高自傲的。
坐于御辇之上,福临似乎在思衬着什么,待到了乾清宫,福临抬眸朝着吴良辅看去:“你说……静妃的心中当真是没了朕么?”
吴良辅站在一旁,细声细气道:“奴才不敢妄加断言。”
“你还能有不敢说的,静妃这性子,朕是愈发的摸不透了,收拾起那些个逆贼臣子的,手段狠厉,却不肯花心思讨好朕。”在皇帝的理念里,落得那样的天地,她是该讨好他的。
吴良辅细着嗓子,继续道:“哎呦,皇上,静妃娘娘那倔性子,没讨好您倒是说明心中有您才是,您该高兴的。”吴良辅这话说得绘声绘色的,跟真的似的,然他自己心里也没个底,也就是说来让皇帝高兴罢了。
因着勾结外庭一事,他险些丢了性命,如今自是小心翼翼的,亦对福临更是忠心。
皇帝忧忧端拿奏折,心不在焉的看着。吴良辅则是揣揣不安的站在一旁,随时准备伺候着。
清宁轩的院落中,女子靠在椅子上,手中端着书卷,定睛一看,原是孙子兵法。雁歌见着自家主子竟看这等男儿才看的书卷,不觉疑惑起来:“主子,您一个女儿家,怎的喜好看这等男儿气的东西。”
孟古青随手翻了一页,几许细细阅着,头也不抬道:“男儿气?兵法这东西,素来不分男女,第一计,瞒天过海,还真是用得如火纯青。”
雁歌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她虽自小长在太后身边,但只略识几个字罢了,太后那般的性子,是不允她学那些个东西的,唯恐大清出了第二个上官婉儿。
灵犀今日有些奇怪,独自坐在井边,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