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鄂云婉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看着镜中映出的倾城容颜道:“对,本宫不能生气,博尔济吉特氏的没有一个好东西。皇后算计本宫,太后算计本宫,静妃那个贱人迷惑皇上。本宫不能乱了心智。”
“对了,瑞珠那里如何。”似乎将将想起一般,董鄂云婉定了定神,忽问道。
颖儿诺声应:“瑞珠姐姐已经将那药拿去了,今儿个便会来回话。”
董鄂云婉满意点了点头,方才还怒容满面的,现下却露出笑容:“此事若是办好了,必定重重有赏。皇后联合静妃那个贱人害本宫,本宫便让她连后位也坐不稳。”
梳洗完毕,董鄂云婉一身蟒缎,四凤金簪,踏出承乾宫,落座于轿辇之上。几名太监抬着便匆匆朝着坤宁宫去。
皇后素来守规矩,一向比那些个妃嫔起得早,只得是偶时贪上些懒觉罢了。今日自然是早早的便在正殿里等着了。
明黄的蟒缎,上头绣着凤凰,修长而华丽的护甲,端庄坐在主座上。两侧的妃嫔皆按位分端坐着。
董鄂云婉来得算是有些晚的,福身行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宝音一脸子和蔼可亲:“皇贵妃免礼罢。”
董鄂云婉娉婷起身,温婉落座于皇后跟前的红木椅子上,含笑接过女子呈上的茶盏。
“皇后娘娘,妾身听闻……昨夜那清宁轩的宿在了养心殿,这……”说到这里,那拉氏故欲言又止。
宝音悠悠抿了口茶盏,庄严肃声道:“那拉福晋想说什么?”
那拉氏觑了觑董鄂云婉,怯怯道:“如此,恐怕不合规矩。”
“合不合规矩,皇上说了算,那拉福晋,莫不是心生妒忌,今日便在皇后娘娘跟前道起是非来了罢。”说罢,便捂嘴嗤笑起来。
好事之人总是源源不绝的,董鄂若宁这厢亦是不得已,前些时日那拉氏与皇后一唱一和的。今日皇贵妃便令她如此,如今她与皇后撕破脸,又不得皇帝宠爱,唯有依附于董鄂云婉。
董鄂若宁诞下子嗣,却也还只得是个庶妃,那拉氏从来不将其放在眼中,此刻却让董鄂若宁取笑,心中怒火直窜上来。
杏眼怒瞪,然嘴角却是含笑:“宁姐姐,您入宫比妹妹长久,宫里头的规矩,你想是比妹妹更清楚,妹妹不过是怕旁人说了闲话罢了?宁姐姐怎的便说起酸话来了,让人听了去,成何体统。姐姐,莫不是……”言语间,目光微扫殿中妃嫔。
转而又笑道:“呃,妹妹这厢多言了,宁姐姐好福分,为皇上诞下二阿哥,皇上封姐姐宁,必定是因着姐姐宁静端庄,姐姐怎会不知晓这些个规矩呢。”
后宫的女子总是如此,脸上是笑着的,然说出来的话却是恶毒无比。董鄂若宁脸色煞白,入宫这么些年,为皇上诞下了二阿哥,却不曾封妃。那包衣出身的佟清霜都封了妃,举家抬籍,然她,却还是个庶妃。
那拉氏这话说得是风轻云淡,却恰恰戳中了董鄂若宁伤痛之处,当下便记恨于那拉氏。
白着脸,却依旧显露笑容:“妹妹说得极是,宫里头自是要有规矩的。皇上不喜欢宫人说长道短,搬弄是非的。是姐姐多言了。”
“好了好了,规矩是皇上定的,只要皇上高兴便是,莫要给皇上徒增烦恼。”看着两名庶妃指桑骂槐,互戳痛楚一番,宝音出言圆场了。
扫了扫董鄂云婉,沉声道:“若是无事,便跪安罢。”
各宫妃嫔面面相觑,这便退了去。
踏出坤宁宫,清霜笑若桃花灿烂:“琼姐姐,你瞧瞧,她们斗得跟乌眼鸡似的,我瞧着就高兴。”
“可莫要胡言,这可是坤宁宫附近,若是让旁人听了去必定要招惹麻烦。”对于清霜不分场合的说话,琼羽委实的有些无奈。
然清霜似乎不在意,笑说:“坤宁宫附近又如何,我若是不承认,非得说她们污蔑,她又能奈我何。她们那般搬弄是非的本性,皇上又不是不知晓。”
琼羽有些无奈,摇摇头道:“你这性子!”
“咱们去看看静儿姐姐罢,往日不便,今日总便了罢。带上玄烨,那小兔崽子吵着要见静儿姐姐,可真真是吵得恼人。”说起玄烨,清霜有些没好气道。
琼羽无奈笑道:“明明是你想见见她,我瞧着啊,你是想躲在清宁轩寻个自在。”
说着,二人已到了隆福门,远远的便见一袭朝袍的济度,琼羽脸色一白,福身行礼:“简亲王吉祥。”
济度目光灼灼的看了看琼羽,兴许是察觉失态,亦故作平静之态,回礼道:“石妃吉祥,佟妃吉祥。”
约莫是济度表现得太过明显,连清霜也瞧出了不对劲,再加之琼羽那煞白的小脸,更是惹人怀疑。福身朝着济度行礼:“简亲王吉祥。”
言罢,琼羽和清霜便转身离去。素日里无事,清霜便喜欢往琼羽那永寿宫里去,自然此刻便也跟着去了。心中还琢磨着过会子往清宁轩去,踏出隆福门之时,回头看了看渐行渐远的济度,很是疑惑道:“朝臣入朝素来不是从月华门,就是从日精门,简亲王从隆福门而入,这是何理。”
琼羽牵强笑说:“简亲王功劳甚大,自是与旁人不同。”
“可隆福门是要过内廷的!若是不慎,岂非让旁人嚼了舌根子!”清霜这不分时候说话的毛病依旧如此。
琼羽脸更白了些,简亲王为何自隆福门而入,他未必不知晓。待字闺中之时,便是听过爱新觉罗济度的名声,那会儿他还是简郡王。
文武双全,仪表堂堂,容貌俊美,即便是知其生性风流,姑娘们亦是挤破了脑袋想嫁与他。
她爹是吏部侍郎,官居从二品,自是在京中。她亦因此与济度有过一面之缘,那是在八大胡同,她遭她那妹妹算计,险些落入那污浊之地,慌忙逃出来,见他搂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从胡同里走来。
走至她跟前,盯着她看了良久,开口说的话,竟是:“姑娘,跟大爷回家如何!”
她并不识得眼前的人乃是皇亲国戚,自然当他是登徒子,能往那八大胡同跑的,自然不是什么好人,吓得拔腿就跑。
此后便再未见过,直至那日御花园中再遇,济度第一句开口的竟是:“琼儿,你……你还活着!”
吓得她心惊肉跳的,亦觉济度脑子出了毛病,心中更是疑惑。往后见着他,皆是避而远之。
“琼姐姐!你怎么了?”清霜的声音将琼羽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淡淡道:“呃,没事,只是突然有些不大舒服,回去休息休息便是。”
养心殿离得永寿宫不远,孟古青醒来后,便步行着离开,若是今日还在养心殿呆着,必定会遭旁人闲话。
雁歌得了旨意,一早的便去了养心殿伺候着,主仆二人不紧不慢的自养心殿而来,将将至永寿宫附近,便见琼羽和清霜迎面而来。
琼羽满是忧愁的脸上浮上笑容,清霜杏眼宛如月,眼见并无外人,三人便省了那些个礼数。“静儿姐姐,你过得可还好,前些时日风声紧,我和琼姐姐不能去看你,可是担心得打紧。”最先开口的自是清霜。
琼羽则是握上女子玉手,笑容满面,眼中却缀着泪花:“你瞧瞧,你都瘦了,定是吃了不少苦头罢。”
孟古青摇摇头道:“算不得苦。”
琼羽环顾周围一眼,拉着孟古青道:“进去说罢,这外头说话不方便。”
正好的也到了这里,孟古青便随着琼羽一道往永寿宫去,清霜一脸喜色,遂也跟了去。
永寿宫中一切如旧,将将入殿,便见芳尘迎面而来,见着孟古青,眼中满是欢喜,却也隐隐忧色。福身行礼道:“佟妃娘娘吉祥,石妃娘娘吉祥,郡主吉祥。”
琼羽笑看着芳尘,温柔道:“芳尘姑姑起来罢。”
闻言,芳尘微微起身,跟在琼羽身后的玉枕徐步踏进内殿,一会子便端了茶斋前来,一一呈上。
“静儿,前些时日,我禁足之时,听闻你遇刺,听芳尘说,此事与皇贵妃有些干系,究竟是怎的一回事?”那日听闻孟古青遭人行刺,琼羽可真真是吓得心惊肉跳的。
“还有那玉福晋,听翠浓说,她在原本是想害你的,结果,将阿木尔毒死了!”琼羽话还未完,清霜便又急问道。
孟古青端起茶盏轻抿了口,目光洒在琼羽和清霜身上:“上回子在宫外遇刺,原就是皇贵妃算计的,可我命不该绝,便让辛大人给救了。”
停了停,又道:“玉福晋并非有意谋害于我,不过是着了旁人的道儿罢了。”
琼羽素净的玉指划过茶碗,面目阴沉:“此事,只怕与皇后脱不了干系,玉福晋谋害你之前,她宫里伺候的宫女,就是你让我打听的那个瑞珠,往坤宁宫去的勤得很。”
清霜并不知其中缘故,只得托腮在一旁听着。“主子,昨日奴婢自慈宁宫回来之时,不巧听见有人喊瑞珠。后来便跟了去,哪知……竟听到了……”听得琼羽这般一说,落在一旁的雁歌忽道。
孟古青娥眉一凝,抬眸看着雁歌道:“你听到了什么?”
雁歌看了看殿中一起子人,孟古青摆摆手道:“无碍,翠浓和玉枕都是自己人。”
见着雁歌这样的神情,玉枕略有些不满道:“雁歌妹妹,怎生还不相信人了,我若是多言之人,主子还能将我留在身边。”
雁歌似乎是确认一般道:“敢问石妃娘娘,那个瑞珠,如今是不是在延禧宫伺候着?”
琼羽讶异的看着雁歌须臾,这才应道:“恩,是,听闻是皇后亲自指派的。说是,到底是玉福晋身边的人,不能薄待了,便派去了延禧宫。”
听得琼羽这番话,雁歌才放心将昨日所见一一道来。
清霜杏眼圆睁:“雁歌,你说瞧见承乾宫的颖儿给了瑞珠东西。”
雁歌点头道:“恩,是给了的,只是给的什么,奴婢也没瞧清楚。”
“只怕……是害人的东西,害那拉氏腹中胎儿的毒药。”听得雁歌方才所言,孟古青心中已有了些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