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歌话还未落,孟古青便急色打断:“雁歌,莫要胡说。”
然有淡淡叹息:“紫禁城是个什么地方你不是不知晓,娜仁虽是皇上的妃嫔,可她却更是皇后的妹妹,再言她如今已无能力再害我。到底她得唤我一声姑姑,我又何故非要取她性命,只她不能翻身,便对我再无威胁。皇后就她这一个妹妹,她若是当真丢了性命,皇后只怕是活不下去的。”
孟古青此一番倒也是真心话,皇帝与绰尔济必是不能撕破脸,但她亦不忍心取了娜仁性命。连她也不知自己是怎的,原以为取了娜仁性命很容易,可她却终究还是不忍心,只因着她还得唤她一声姑姑。
“皇后那里倒是无碍,只怕太后那里不好交代。”孟古青一脸忧虑道。
“静妃娘娘,太后娘娘传您去慈宁宫。”果然,这话还未说完,芳尘便进来忧忧道。
言罢,又道:“是苏纳喇姑亲自来传话的,娘娘,您可要当心些。”
孟古青起身朝着殿外踏去,轻声安慰芳尘道:“你放心,太后到底是我的亲姑姑,自然不会太过为难我的。”
娉娉婷婷的踏进慈宁宫,莞尔朝着那身着蟒缎,雍容华贵的妇人行了一礼道:“臣妾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万福金安。”
太后的脸色极是不好,却还是慈眉温和道:“免礼罢。”言语间,亲自将孟古青扶起。
孟古青欠身坐下,却也是毕恭毕敬的。太后眼眸间似有些伤心道:“哀家闻言,娜仁谋害皇嗣,如今被贬。唉,她素来不知收敛,如今也该得受些教训了。”
太后的心思孟古青多少知晓几分,宽慰道:“姑姑,你莫要伤心,娜仁不过是不懂事罢了,皇上这回饶了她,日后她必定会悔改的。”若是无外人在,她素来是称太后姑姑,如此却是比皇额娘听着亲热。皇额娘虽是额娘,却少不得一个皇字。
太后摇摇头,轻握孟古青玉手道:“她就是这性子,哀家老了,也管不得那般多。娜仁性子不好,不知收敛,亏得你不与她计较,如今才保了她性命。她犯了这样的大错,若非因静儿你,只怕连哀家也保她不住。”
听太后此番用心良苦,老泪纵横,孟古青心中已然明白其用意,是让她好生伺候着福临,以保博尔济吉特氏将来,再而又暗示她莫要太张扬,以免遭人妒恨。
见太后并无为难之意,孟古青这才松了一口气,只静静听着太后絮絮叨叨。
此刻重华宫那二位原本不合的主,这厢却一道儿在院中,乌尤原是欲在坤宁宫伺候着的,终因宝音推辞,便早早回到了重华宫。
重华宫的二位皆不受宠,因而后院中亦是空落落的,只石雕桌子。董鄂若宁同乌尤正相对而坐,乌尤含笑轻饮茶水道:“宁福晋这招可真真是够狠的,可怜了皇贵妃,竟以为她落胎是因着那芫花粉的缘故。”
董鄂若宁冷笑一声,略带讥讽道:“巴福晋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博尔济吉特氏素来以为你忠心,安知,落得如今的下场却是遭了你算计。”
第十五章 灵犀
乌尤神色悠然的把弄着手中的茶盏,不冷不热道:“若非有宁福晋相助,我又怎会如此容易得手。与宁福晋相比,我还是稍为逊色。宁福晋日日将装了芫花粉的香囊带在身上,无事便朝着承乾宫去,一石二鸟之计除去了博尔济吉特氏,又除去了皇贵妃腹中的绊脚石,论起计谋,我终究还是不如宁福晋。”
董鄂若宁眉眼之间几分得意,悠悠道:“若非有巴福晋的里应外合,又怎会这样容易就将博尔济吉特娜仁扳倒,虽这回没将那静妃扳倒,不过好在将博尔济吉特娜仁扳倒。”
乌尤眉目间悠然,笑意浮上面容道:“宁福晋,你可莫要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董鄂若宁回意一笑,轻握上乌尤纤纤玉手:“巴福晋放心,本主答应过的事,必然会为你做到。”
紧握着手中的茶盏,乌尤眉目间闪过一丝恨意,紫禁城,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为了巴尔达部落,她费尽心思的入宫,讨好皇帝。诞下皇长子,却不幸夭折,让她失去了最好的棋子。后虽诞下皇三女,皇五女,却终究是比不上皇子。何况,她如今身份低微,两个孩子也都不能养在身边。
她本不该是如此的下场,原都是博尔济吉特氏害的,她觉美貌不输孟古青,必定会再获龙宠的,也可复兴巴尔达部落。
董鄂若宁眼见乌尤如此,并未多言,只悠悠起身离去。她本也不知其中缘由,只觉这巴尔达氏是因着当年吴克善薄待她的缘故,因为便将怒气一股子撒在静妃身上,想尽法子迫害静妃。
重华宫的院落从来是如此空落落,冷冰冰的,却也时时充斥着算计的味道。董鄂若宁和乌尤虽是相互算计,却到底是在一个屋檐下,加之二人皆对娜仁深恶痛绝,恨不能要其性命,现下有了机会,便合谋将其铲除。
不过对于皇帝对娜仁的惩罚,却让她们甚是失望,真真是不曾想到,静妃竟会为博尔济吉特娜仁求情。
踏出重华宫,董鄂若宁这便又朝着承乾宫去,踏至隆福门之时远远的便见华贵轿辇,上面身着艳红寒梅袍的正是她想尽法子百般陷害的静妃。
纵然心中不敢,却也只得毕恭毕敬的屈膝朝着轿辇上的女子行礼道:“妾身给静妃娘娘请安,静妃娘娘万福金安。”
孟古青微微扫了董鄂若宁一眼,见其此般神色,心中便知她是前去承乾宫。于漱芳斋皇贵妃落胎一事,想必是少不了这宁福晋的。如此,孟古青对眼前的女子更是厌恶,但脸上依旧是和颜悦色:“免礼罢,宁福晋这是要去哪儿?”
董鄂若宁微微起身,垂眸应道:“妾身前去承乾宫,皇贵妃落胎,只得躺在榻上,想来是难过得很,若是长此以往,妾身怕她身子受不了,妾身想去陪陪她。”
孟古青玉面含笑,柔声道:“正巧,本宫也要去承乾宫,一道儿去罢。”
女子心中一笑,这宁福晋还真真是猫哭耗子,真真是可怜了皇贵妃。不过,那也同她没有半点干系,即便是自己同那皇贵妃提起,只怕皇贵妃也只会觉是自己蓄意挑拨。如今好不容易在福临那里得来的真心,指不定便会因着皇贵妃三言两语而烟消云散。
到底他是皇上,比不得寻常人家的男子,诚是将心给了他,却也不能全给了去。
董鄂若宁眉间欣喜,眼眸弯若月牙道:“静妃娘娘有心里,皇贵妃定然会很高兴的。”
孟古青淡淡一笑,柔声道:“走罢,莫不然待会儿天色晚了,夜路不好走……”孟古青此话似有些意味深长,让董鄂若宁心中一寒,猜不透孟古青是要作甚。
辗转之间,各怀心思的二人已然到了承乾宫,黄琉璃瓦红宫墙,雄雌走兽,瞧着好不气势。孟古青自轿辇上踏下,一旁跟着雁歌赶忙上前扶着。董鄂若宁身为庶妃,自然是让着孟古青先走在前面,自己诺诺走在后面,甚是小心翼翼的很。
款款踏进殿中,朝着跪了一地的宫人柔声道:“都免礼罢。”这便朝着内殿去,穿过那暗红的珠帘,闻得里头隐隐药味儿,想来董鄂云婉日日闻着这药味,还真真是着实的难受得很。
莞尔朝着榻上面容苍白的女子行了一礼:“臣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旁的董鄂若宁亦是屈膝行礼,如今孟古青在,她自然是要做些表面功夫的。
见着孟古青,董鄂云婉委实的惊讶,前些时日她有意害静妃,让静妃识破,此后静妃便少来她这里走动,今早她落胎之时,静妃原是来过的,此刻大可不必前来,她如今前来是意欲何在,莫不是……莫不是静妃识穿了这回的计谋是她故意的罢,毕竟她害静妃不是一两回了。这样想着,董鄂云婉心中便愈发的害怕,手心的汗水直冒。
苍白的容颜勉强扯出一丝笑容道:“静妃姐姐免礼罢。”
言语间,示意映雪前来扶着自己,轻靠在枕上,神色故作欣喜道:“静妃姐姐今日怎的来了,闻言今日太后将你传了去……”说到这里,董鄂云婉神色微变,似是觉说错了话即刻岔开道:“姐姐不爱走动,至多也是在石妃姐姐,佟妃妹妹那里走动,今日来回便在妹妹这里走了两回,妹妹是受宠若惊的很。”
孟古青心中知晓,如今的董鄂云婉必定是十分不待见自己,为了算计自己连腹中的胎儿也都可以用作棋子,只可惜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原董鄂云婉便不擅害人,此刻见了自己,自然是心虚,因而说起话来竟有些语无伦次的。
一旁的董鄂若宁脸色甚是难看,不住的向着榻上的女子使着眼色,孟古青并非没瞧见,但也只权当作不知晓,坐于榻前,甚是关怀道:“皇贵妃今日遭遇此事,臣妾心中亦是难过得很,皇上到如今也只得福全和玄烨两个皇子,原以为皇贵妃……不曾想到……呃,不过皇贵妃也莫要太难过,孩子没了,往后还会有的,可要好好养着身子才是,莫不然皇上是可是会心疼的。”
纵然是违心话,孟古青却还是说得一脸真诚,这后宫中原就是如此,太过实诚善良的总是活不长,譬如,珠玑。
眼见着董鄂若宁不住的使着眼色,董鄂云婉当下便下了逐客令:“静妃姐姐如此关怀,妹妹心中甚是感动。姐姐说的话,妹妹定当谨记在心。只妹妹身子不好,不能好好相迎,还望姐姐见谅。”言语间故意咳嗽了两声。
董鄂若宁立即上前,轻拍着董鄂云婉道:“婉儿这是怎的了,可莫要说话了,好生歇着才是。”
孟古青自然知晓其用意,原她也并非真心前来探望,也就是探个虚实罢了。微微朝着董鄂云婉行了一礼,满是关怀道:“皇贵妃还是好生歇着罢,都是自家姐妹,又什么见谅不见谅的,还是你的身子要紧,臣妾宫中还有事,就不多留了,改日再来看你。”
董鄂云婉声音孱弱,眸中含笑道:“姐姐如此关怀,妹妹必定会好好养着的,姐姐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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