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太后与皇帝的之间母子关系愈发的恶劣,身为太后的侄女,眼见着他们这般她心中亦不是滋味,从前她父王在的时候,她总是同他闹别扭,直至父王离去之时,她才知晓,原来有父王在,那是多那么幸福的事。
福临脸色微变,看着孟古青道:“静儿此言何意。”
见着福临这般神色,孟古青心中是没有底的,她不知她若是说了出来,是不是又要回到从前,日日孤灯青枕,再次遍体鳞伤。
望着福临,却是沉吟不决,娥眉紧蹙,声音愈发的小:“臣妾以为,是有人故意离间姑姑和皇上的关系。”
福临神色未变,孟古青所言之意,只要是有些脑子的人都能明白。他原是答应了真心待她,相信她的,此刻却有些生气道:“你所言之意,是皇贵妃陷害了皇额娘。”
听他这般一言,她便心中一冷,自觉是不该说了那些个话,她终究是高估了自己,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如此一来,他必定觉她是无事生非,离间他同皇贵妃的关系罢。
只低眸,紧抿着朱唇,却不再言语。福临低眸看着女子,他不愿相信董鄂云婉会如此,许是因着他和他额娘之间的隔阂,她总会无辜受牵连。他自己不是不明白,却终究还是走不出那层阴霾。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着,孟古青心中苦笑,大约,自己又得回到了从前罢。
“罢了,莫要提这些了,白日里也够折腾的,先歇着罢。”言语间,便朝着内殿中去,似乎并无离开之意。
见其如此,孟古青只得诺诺跟在身后,她不知福临心中在想些什么,不过见着他这般,似乎自己并未失宠。若是旁人,只怕早便触怒了龙颜,甚至没了性命。如此,她是不是该高兴,到底她还是与旁人不一样。
十月下旬,天儿是愈发的转凉,十二月里便会飘起了鹅毛大雪。躺在榻上,福临自然而然的便将一旁的女子搂住,每每搂着她,他便睡的安心。
然孟古青此刻心中却是揣揣不安的,太后的事儿倒是解决了,然那红玉蝴蝶,却让她着实的有些害怕,巴尔达乌尤的手中,有太多旁人不知晓的事儿。有些事甚至可至她于死地,至她的三哥于死地。
往日巴尔达乌尤不敢轻举妄动,是因着没有靠山,所靠之人又是博尔济吉特氏的,自然不敢将那些个事同旁人说了。然如今,为了除去自己,指不定便会将那些个事同宁福晋说了去。这一夜,她靠在他的怀中,却是揣揣不安的一夜。
次日,晨曦之时,闻得隐隐草香味,许是因着昨夜里落了雨的缘故,四处一片清新。
一身青袖荷塘,孟古青款款踏入坤宁宫,朝着主座上的女子行了一礼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宝音的脸色不大好,约莫是因着娜仁的缘故,近日亦是颇为不待见孟古青,处处找茬。孟古青心中明白,便不与她多计较,只随着她便是。
昨儿个夜里孟古青并未睡好,因而来的有些完了,一干的妃嫔皆是落座,除去了那与病榻缠绵的皇贵妃,皆是到齐了,然一个个皆是用奇怪的神色看着她,琼羽和清霜乃是满脸的担忧,旁的有幸灾乐祸的,亦又一脸无奈的。
孟古青心觉奇怪,今日这又是怎的了,眸光落在尾座的巴尔达乌尤身上,只见其冲自己诡异一笑,下一瞬便起身行礼道:“皇后娘娘,妾身有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皇后如今与静妃生了芥蒂,这是旁人皆看在眼中的,再而皇贵妃如今亦是将静妃视为眼中钉,想必巴尔达乌尤也就是因着如此,才敢用那红玉蝴蝶威胁自己,翊坤宫原就出了内奸,对于灵犀的身份,乌尤心中许已有个大概了。若是她偏言灵犀混入宫中意图不轨,再将那红玉蝴蝶一说,弼尔塔哈尔必定是要遭来横祸,君王是容不得一点威胁的。
孟古青的手中起了一层薄汗,然却还是故作镇静,眼瞧着宝音。
宝音神色微疑惑,沉声道:“巴福晋,有什么便说,莫要支支吾吾。”
闻言,乌尤唇间浮上笑容,眉间故微蹙道:“妾身闻言静妃娘娘宫中得了个巧手姑娘,名唤灵犀,妾身瞧着甚是眼熟得很,像是,像是那乌苏氏死去的贴身宫女。”
“什么!乌苏氏的贴身宫女!”宝音眸中一惊,乌苏氏身边的宫女素来是低调,旁人自然是记不住模样,若是如此,那钮祜禄福晋的死……,这是扳倒静妃的好机会,不容错过,谋害宫妃,欺君罔上,这罪名,若是一旦传了出去,就是皇上想要保她,钮祜禄氏族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孟古青心中一颤,灵犀从前在乌苏氏身边之时素来少露面,以至旁人皆不识得她,然乌尤如此云云,显然是知晓些内情,再而那仿制的红玉蝴蝶,巴尔达乌尤她到底知晓些什么,又想作甚。
诚是不知乌尤如此云云是想作甚,但孟古青心中明了,眼前的这一干妃嫔如今皆视自己如眼中钉,肉中刺。在后宫中,一个女人独宠,那便是一群女人的痛苦。瞧来,今日她们是想将害死钮钴禄氏的罪名扣在自己头上。
如此,钮钴禄一族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福临若是保她,便是偏袒,想来是要被扣上昏君的罪名,天下和妻子权衡之间,她不知他会作何选择,然她亦不愿他为难。
眼见着众妃嫔质疑的目光,孟古青只淡淡一笑道:“灵犀不过是本宫从御膳房带回来的村野丫头罢了,巴福晋言她像那乌苏氏的贴身宫女,为何意?”
如今后宫女子皆是巴巴的望着孟古青失宠,纵然清霜同孟古青感情甚笃,眼见着其这般得宠,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只不发作罢了。从前是子衿,如今是福临,他们皆是围着她转。
乌尤蹙眉望向宝音,悠悠然道:“当初乌苏氏的贴身宫女在宫中装神弄鬼,娜仁格格便将其杖毙,丢得乱葬岗去了。前些时日瞧见静妃娘娘身边的灵犀,妾身以为生是见鬼了,吓得夜不能寐……”
“吓得夜不能寐?那宫女的死,同巴福晋你又没有干系,你夜不能寐作甚?”乌尤话还未落,落座在孟古青身旁的琼羽便开了口,言语间满是质疑。
乌尤眉心一跳,正欲开口,孟古青便故嗤笑道:“巴福晋,这天下生得像的人多得是,不过是个宫女罢了,你这般看重她作甚。”
巴福晋和静妃素来不和,然却时时注意着静妃身边的宫女,这宫女偏生还与死去的乌苏氏扯上了关系,孟古青和琼羽之言,一瞬便将矛头指向了乌尤。
乌尤心中一紧,心知如今的孟古青已不是从前那个好欺负的科尔沁郡主了,她是静妃,紫禁城中步步为营的静妃。
脸色及其难看,一时间却是说不出话来,便将目光落在宁静不言的董鄂若宁身上。董鄂若宁微微含笑,假意打圆场道:“灵犀姑娘手巧,绣出花卉来是栩栩如生,巴福晋是对其手艺心切慕之,便时时想着与其请教手艺,那日见着灵犀姑娘的模样,觉与那乌苏氏的宫女有几分相似,今早便多言了,并无旁的意思,巴福晋,你说是不是。”
乌尤浅笑着抿了口茶盏道:“是啊,灵犀姑娘手巧,妾身便时时注意着,想起乌苏氏那宫女死前的模样,委实的让人害怕。方才言语间不敬,还望静妃娘娘恕罪。”
孟古青点点头,故大度道:“既如此,巴福晋可到翊坤宫来串串门子,灵犀闲得很,想是有时间与你把言刺绣花红的。”
“灵犀姑娘真真是深得静妃娘娘宠爱的,到翊坤宫不到两三日便同雁歌姑娘一般,为静妃娘娘贴身宫女。静妃娘娘身上有块红玉蝴蝶,灵犀姑娘也得了一块。”董鄂若宁一脸温和,眉间含笑道。
孟古青心中一惊,心知乌尤和董鄂若宁乃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今日是紧咬着她不放了,竟还当真拿红玉蝴蝶说事了。因着太后一事,连带着一些许琐碎之事,孟古青倒是将这事忘了。如此,便让旁人杀了个措手不及。
娥眉微蹙,此刻她若是言及了那红玉蝴蝶,乌尤必定是要提及其来历,乌尤原是她的贴身丫鬟,自小一道儿长大,知晓这些个事便不足为奇。可若是她不提及,乌尤想也是会提及,如此便是她有意欺瞒,若是不慎许还会连累了她三哥。
思衬片刻,还是决意且先不言明,只浅浅一笑,并不言语。
眼见着孟古青闭口不言,乌尤微瞥了瞥董鄂若宁,又望向宝音,沉吟不决。
宝音眉目一冷,神色不悦道:“巴福晋,想说什么便说,莫要吞吞吐吐,本宫今日有些不舒服,且快说了。”
闻得皇后此言,乌尤故一颤,似是受到惊吓一般,眼眸瞥着孟古青,一脸为难道:“那红玉蝴蝶,天下间是独一无二的,除了静妃娘娘,唯有小王爷才持得,灵犀姑娘怎会?”
言到此处,乌尤赶忙捂嘴,低眸不语,好似说错了什么。
言语间,乌尤故朝董鄂若宁使了眼色,董鄂若宁即刻一脸尴尬,干笑道:“妾身,妾身还以为那红玉蝴蝶……因而便也照着雕琢了一块,赠予静妃娘娘,想是凑成一对,甚是吉祥,不曾想到。请恕妾身愚昧,那日见着娘娘脸色有变,却还不明白。”
孟古青早便料到她会如此,便淡淡道:“灵犀原就是三哥身边的人,生的乖巧伶俐,颇得三哥和三嫂雅图公主的喜爱,得了这蝴蝶玉也不奇怪。”
乌尤万万不曾想到孟古青就这般说了出来,尽管殿上一干妃嫔皆是惊色,她却也是神色未变,好似这原就是件寻常之事。
宝音眸中一惊,猝然起身,眉目间竟有些厉色:“静妃!这究竟是怎的一回事!灵犀是三叔身边的人,好端端的怎会到紫禁城来!诚你是本宫的姑姑,可此事实是严重了些。势必要禀明了皇上。”
“皇后娘娘,不过是个从娘家带个丫鬟罢了,何须惊动皇上,巴福晋原也是静妃姐姐带来的丫鬟,可也没见旁人多言啊。”孟古青还未开口,清霜便抢先道。
听得清霜此言,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