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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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天下-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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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长歌从得雨茶楼回到王府时,天又下起了小雨,他带着几个人一过了大厅就见元玮站在花园右角山墙下,正顶风冒雨的等着他。听到声响一回头看见长歌进院,连忙快走几步迎上。元玮腿上的伤还未好利索,走路一瘸一拐的。赵长歌用上了自己最拿手的鹰扬身法,赶过去一把将人抱起,再一个起落已跃过围墙,进了自己的卧室。跟在他身后的章之谦被吓了一大跳,小王爷这么急色?!

    元玮的脸红得透光,恼怒道:“下人们都看见了!”

    赵长歌不理他的抗议,把人按在床上,用力扒下他衣衫裤头,露出背脊和两团白肉来。元玮吓得死命挣扎,却哪里挣得脱,只好大叫道:“这大白天的,你发什么疯?”

    “不是大白天就可以了?”赵长歌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嘴。就当元玮以为对方要兽意大发的时候,一些些温润的药膏落在了他的背上。长歌从床边的柜子上拿出个白色瓷瓶来,倒了些清香的乳膏在手上,揉搓几下,再往他腰际按上去。两只手由两侧慢慢往下搓揉,内力从他的手掌心源源不绝的输入元玮的体内。

    “大理寺的笞刑杖责是好玩的吗?”赵长歌低声骂他,“伤没好透就到处乱跑,要是阴寒渗进骨头里去,你往后就等着坐轮椅吧。”

    那药膏有散淤活血的良效,再加上赵长歌运功推拿,元玮觉得十分受用,感激地说:“长歌,你干嘛待我这样好?”这话本是假意,出口后才念及对方往日种种,倒也有了几分真心,于是忍不住一声长叹。

    “记得每日两次,五天后便可去了这病根。”赵长歌忙活完了,把瓷瓶塞到他怀里,嘱咐了他一句。

    元玮整理好衣物起身,又谢道:“若不是你出面周旋,我怕是要死在太子手里了。”

    以你的本事,何须我相救,只是这话不能出口,说出来了大家都没趣。赵长歌微一沉吟,淡淡地说:“你也曾救过我两次性命,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是吗?说说看。”元玮大为惊异,连忙问他详情。

    赵长歌锁着眉头不语。那年中秋,他父亲再次吐血,塞外神医都束手无策。太后怕王府里混乱,无暇照顾他,便接他到玉华宫里长住。夜里无意中听到守夜的老宫人们嗑牙,说什么外戚啦,专权啦,功臣啦,又可怜他年幼什么的。大人们说得话虽然隐约含糊,但他终究不是个愚笨的孩子。听到后来,身体仿佛要炸裂了一般难受,原来那个待他亲如父子的绍帝竟然如此嫉恨赵家。

    小孩子到底还是小孩子,赵长歌偷偷哭了一阵,第二天忍不住去找皇帝想问个明白。他趁无人之际,溜进绍帝书房,坐在书架后面的地上,等皇帝下朝回来,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皇帝没来自己倒在地板上睡着了。迷迷糊糊时,听到绍帝正和洪德洪总管说话,“那‘春蚕’都处置妥当了?”

    皇帝的一句话把他整个人都吓醒了,塞外神医说过的,父亲正是中了北戎的皇室密药“春蚕”,才会吐血不止。他一惊之下弄出了些声响,洪德武艺不弱,听到动静立刻转头朝他藏身之处张目查看。就在这时,有宫监急报,七皇子在花园里跌倒磕破了额头,血流不止。那时,戚妃正得宠,连带着小元玮也很受皇帝重视。绍帝一听就慌忙跑去看望,洪德也就只好跟着一起走了。赵长歌这才得以趁乱逃出,从小路回到了玉华宫。

    第二次是上元灯会,宫里头放花灯,热闹非凡。几天前,一向最疼爱他的三叔死得莫名其妙,紧接着跟在二叔身边的家仆赶回京报丧,说二叔在路上遇匪遭了难,他父亲也已病得只剩下一口气了。年幼的赵长歌一时血气,把匕首藏在袖子里,打算在灯会上刺杀皇帝。

    御花园里到处都是人,要想靠近绍帝并不容易,他便混在众人中慢慢往那里蹭。赵长歌那时还不满八岁,身临大事难免底气不足,色变振恐。绍帝疑心病重,隔着数人发现他面上汗出如浆,神情异常,于是暗示洪德过去查问。正巧戚妃领着七皇子走过,小元玮拉住他手嚷着要长歌哥哥抱他去看花灯。赵长歌知道今日事不可为,便连忙借机脱身,抱住七皇子来到湖边,用他小小的身子挡住众人目光,乘乱把暗藏在身上的匕首扔进水中。洪德过来后,又借口自己身体不适,怕是发了热症,就这样把事情推脱过去了。

    韶光轻贱,白驹易逝,如今自己已然不似那时模样了,昔日粉团儿般的孩子也长成了个锋芒内敛的厉害人物,只剩那双黑幽幽,温润润的眼还同小时一样,笑一笑便弯成了新月如钩,依然叫他如痴如醉。

    元玮已在催促了,“说嘛,长歌快说来听听。”

    “以后得空再细细说给你听。”赵长歌心里感慨,不愿提及当年旧事,一味拒绝。说着从怀中取出六颗朱红色的药丸递过去,“半年的份量,六个月的时间应该足够殿下安排好一切了。”

    皇帝延命的药丸吃光了,元玮不顾伤势,冒寒过府,为的就是这个。赵长歌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干干脆脆地拿出来,不叫他为难。

    瞧着秦王脸上舒心开怀的笑容,长歌笑得枯涩,心想:“我本意只为报仇,这江山社稷虽然可贵,但只要你肯跟我说一句实话,说你想要,我便助你遂了心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以后你做那九五至尊,圣明天子,我为你守住万里山河不容任何人染指,助你建立起承平盛世旷古绝今,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只可惜,你的世界里没有为我留下一个位置~~~小玮啊!你我到底还是要分个胜负的!”

    在回府的路上,赵月递给他一个条子,这是宫里头的暗桩冒死送出来的重要情报。绍帝暗中立了遗诏,还未用玺,却亲自拿出来给秦王看过了。赵长歌何等人物,已猜到了这里头的交易。元玮在他面前状若无事,一点口风也不露,叫他真真痛伤了肝肠。这样的绝情!这样的无义!

    秦王走后,赵峰进院子里来问他是否要用些晚饭。正好看见他去了皮袄,只穿一件长袍,雪白的缎子,轻而飘逸,在冬夜的寒风中微微地拂动。这么冷的天气,呵汽成冰,然而他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廊外淋雨,仿佛不知道冷似的。整个人在昏昏不明的灯火雨幕中,影子嗍嗍晃动,豁然似鬼魂一般不像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赵峰霎时间全身的气力都全部失散了,这从来不曾有过的情形叫他恍惚,竟然都看不清眼前之人了,于是忍不住提起全部精力再盯住他看!赵长歌的脸庞渐渐清晰起来,白玉般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又仿佛整个世界的悲哀痛苦挣扎折磨都在里面了。他身形本就高挑而瘦,穿着这样的衣裳也就格外显得脆弱,赵峰突然生出一种错觉来,谁伸手这么一掐,就要把他整个人给折断了。一种剜心般的刺痛突然间漫天卷地,瞬间将他淹没。

    赵峰为人坚毅执着,赵月向他说起过情爱关系中欲望啊诱惑啊身不由己啊恩怨交缠啊,这些复杂的问题他一概不懂,也不愿理,就只一门心思想要守在这人身边就满足了,如今才仿佛有些明白了。

    夜色深浓,京师沉沉的轮廓都掩在一竿风雨里,八方寂静。千家万户的升斗小民,谁又会知道自己身边,即将有惊心动魄的大事件发生。
第二十八章
    天子七庙,宗庙之祭,乃皇朝一年之中的头等大事。礼部与太常寺会揖合议后,奏请绍帝将日子定在下月初五。赵长歌接任了太常卿,按理说凡国有大礼,他应赞相礼仪,若有司摄事,其当为之亚献。绍帝却说什么体恤他旧伤未愈,这些琐事都暂时交由元玮代劳了吧。廷上众位臣工面面相觑,都吓得不敢支声。

    接着要议的便是广西饥民造反一事,果然有人提议派赵长歌前去剿匪,只是长歌称病不在朝,无人可用。最后还是绍帝一言而决,命燕王元珲去广西督办一切事务。元珲是太子的臂助,这个时候忽然把他远调出京,皇帝的真实心意可就值得各位大人们回去慢慢推敲思量了。太子与秦王势成水火,皇帝此时如此力撑元玮,废长立幼的意思已是昭然若揭。

    朝堂上君臣相对,各自猜疑。武威王府门口却来了一顶绿呢大轿,傅达祖拉着薛尚青的手一起下轿,两人进了大门后径直往赵长歌住的愉野园走去。如今薛家靠山已倒,薛尚青虽在“二王之乱”中勉强得保性命身家,工部侍郎的位子到底还是丢了,只好又回到门下省,在弘文馆里混了个不入流的九品校书郎当当。

    不想三天前忽然得到消息说太子仍不肯放过他,命人追查他在工部时的错处,要拿他下狱给赵长歌出气。他怕熬不过,于是腆着脸求与他相好的傅达祖出面说项。薛尚青曾与二皇子元琪合伙设计过赵长歌,如今自己落魄难看,长歌倒是渐渐风升水起,再相见时难免有些尴尬。傅达祖笑盈盈周旋在两人之间,真是帮他化解不少难堪。

    薛尚青任工部侍郎时,窃取内库材料大兴土木营造私宅之事,自以为是神不知鬼不觉,处理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后遗症,到底经不住太子门下众人里里外外一通彻查。当初为他经办此事的家奴昨天夜里突然失踪不见,他疑心已落在对头手中了。后来听说人叫刑部弄走了,已受些了拷打,太子派人严审,要他说出他主子贪赃枉法的事情来。

    薛尚青一想起这黑狱天牢的恐怖,脸上不由肌肉抖动,再不敢强项。他低头倒了杯茶,双手捧着敬给赵长歌,满脸赔笑说:“我年轻不懂事,多有得罪。长歌大人有大量,万望包涵了这一次,不要记恨与我。”

    赵长歌端坐不动,只给了傅达祖一个眼色。傅达祖心领神会,立刻说道:“小薛,大家都是好朋友,你做的那事实在不够意思,难怪长歌怨你!”

    “是,是!我知错了!”

    “长歌,他既然已给你端茶认错了,好歹给兄弟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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