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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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天下-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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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老实待着,我去!”

    北戎铁甲勇冠三军。城门一开,便如潮水般涌杀而出,玩命似的专往官军蚁聚簇簇的地方践踏撕杀,顿时闹得南魏军队人仰马翻,如开锅米粥一般四散奔逃。一万悍将身不批甲,手执长刀,霹雳流星般地肆意屠宰,砍瓜切菜似地一倒一大片,惨叫呼嚎马嘶悲鸣搅和在一处,通天的血雨瓢泼而下,一地的尸块人头被马蹄踢得四处乱滚。围攻济宁的士兵大多出自南方数省,何曾见识过此等彪悍的种族,直吓得哭天喊地,连连溃退,元晖的刀斧队都不能制止!赵月命人又是巨石又是铅水,终于修补好了外城墙。攻上城楼的南魏军士失了后援,很快也被重峰率领守军一一消灭。元晖见己方士气受挫,再战无益,只得暂时偃旗息鼓,下令收兵。

    赵军每个人的脸上都已经被浓厚的血垢遮掩得难辨眉目,官军刚一鸣金,手中的兵器就嘡啷啷地掉了一地,杀到手软握不住了。此一役,虽临危得北戎铁甲军襄助而侥幸逃过大难,但瞧燕王这幅架势,明日还要恶战,纵使是赵月和重峰也有些心惊肉跳,随赵长歌征杀至今从未尝如此恶战,元晖这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地把他们消灭在济宁了。

    外头隆隆的炮响惊醒了床上的元玮。他睁眼一看,赵长歌伏在他腿上正睡得很香。这三天里他始终没合眼,不断以真气为元玮疗伤,方才终于熬不住,累得睡死过去了,连攻城的炮声都吵不醒他。这颠倒众生的面庞看上去憔悴不堪,令元玮不由微微心酸,世上的人加在一起都不及此人待他一片情真,想到这里便伸手去轻抚他的头发。军中简慢,赵长歌没有带冠帽,只用黑色带子束着,十分凌乱。元玮就轻手轻脚地用指尖细细梳拢,再拔下自己头上的一根玉簪子替他别好。他在姚胜军中伏有数名暗桩,侥幸探得燕王秘密。元晖发现机密泄露,立刻派遣大批高手追杀。细作拼死把消息送到主人秘密住所,同时也带来了缀在他身后的大批杀手。秦王由二十几个心腹护卫着,死命突围,想进入济宁,双方一路交战,死伤了无数。若不是他命大正好遇见微服而来的重峰,元玮是死定了,赵长歌也危矣!

    这时,窗外传来一声冷哼,有人站在院子里开口揶揄道:“嘿嘿!阁下当真是风雨如磐,外面的南魏大军都快打进来,居然还能枕着美人膝盖高卧不起。佩服啊佩服!”

    元玮眉毛一轩,正要反击,却见赵长歌伸了个懒腰,朝他挤挤眼睛,然后慢吞吞地起身走出房门。萧拓一脸铁青,负手而立。他微服躲在北戎军中,结果被赵长歌几句话从萧岩那里骗出了真相,他有心临危将赵长歌一军,自家弟弟又被赵月激得乱了阵脚。南人怎屏的这般狡猾难缠!

    赵长歌装模作样地朝他一拱身,说道:“陛下何时来到济宁的,长歌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嘎嘣!是萧拓咬碎钢牙的声音!这鬼东西,一早就探得他藏身此地的消息,还借走了他最心爱的擎日弓,这会儿倒故意装作不知了,分明是在嘲弄他。于是冷着脸说:“城中士卒伤亡大半,明日若对方再来攻城,阁下当如何应对?”

    “不是还有陛下在嘛!”赵长歌一身懒散笑得欠揍,“北戎军神岂能徒有虚名!长歌既得陛下不远万里前来襄助,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你!”萧拓被噎得哑口无言。他可以不理赵军死活,却不能不管自己那个傻乎乎的同胞幼弟。萧岩抗命,死活要留下与赵月一块儿守城。对他说什么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我若死了,四哥把我的头颅带回北戎就行,真真气煞了人。他自知再与对方斗气,只会带来麻烦,于是强忍怒气说道:“南魏人多势众,你目前的兵力已成强弩之末,最多再撑三天,三天之后便是济宁城破之时!”

    “燕王行事有度,这次攻得如此之急如此之狠,只怕是因为军中粮草不足,不耐久战!”

    “正是!烧了他大军粮草,南魏如今天灾人祸,后继无粮可供,他熬不过三天便只能撤军!”

    “今夜雨停,无月,此乃火烧敌军的大好时机,只需选武功高强的下属百人,身负桐油火药,便可成事!”

    “阁下有勇有谋,正是今夜实施火攻的最上乘人选!”

    “陛下威名远震,予敌人致命一击还需陛下亲自出马!”

    “同去!”

    “同去!”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已定下大破魏军之计,心里都很佩服对方的眼力与决断,却又各自忌惮,怕自己一离开济宁,下属便为对方所趁,谁也不敢掉以轻心了,于是最后决定联袂行动。萧拓与他相争,屡屡处于下风,很有些不忿,故意恶言道:“有阁下相伴,今夜若行事不利,倒可胁制阁下这穷蹙逆首与燕王做个交易,换取南魏向我大戎俯首割地。”

    “哈哈!如真有不测,也许倒是我伺机杀死了陛下,引北戎以倾国之力来犯南魏,再趁机取巧也未可知啊!”赵长歌不甘示弱,伶牙俐齿地把个北戎皇帝气到七窍生烟,拂袖而去。
第六十四章
    劫营烧粮草,说起来容易,要做到却并不简单。赵长歌和萧拓各自挑选出武功高强的下属百人,命他们贴身换上南魏军服,外罩黑衣,再背负火药桐油等引火之物,于中军大帐前集结。长歌怕自己走后元玮伤势反复,赶在出发前又用真气为他运转了一个周天,然后服侍他躺下。元玮依旧很虚弱,拉住他的手问:“外头打了一整天的炮,现下怎么样了?”

    “不碍事的。”赵长歌望着他因失血而蜡黄的脸色,心中十分痛惜,好言安慰了几句。元玮精神不济,对他的手段又向来十分有信心,闻言心头放松,颌首笑了。赵长歌怕他重伤之下受不得烟气,便弃了烛火油灯,只将两颗夜明珠系在床帐上为他照亮。元玮鼻端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草香气,心里升起无数念头彼此冲撞着,终于逐渐睡去。

    赵长歌掩门而出,看见重峰也是一身夜行装束,正站在赵月身边等待着。他心中歉疚,脸上却只做无事地笑笑说:“小峰,你不要去了,留下帮阿月一把,他一个人要照看这么大个济宁城,不容易啊!”

    重峰摇摇头,虽一言不发,脸上坚定的神色却已将那千言万语都述尽了。赵月因元玮的事心中不快,在一旁冷言冷语道:“小峰,你伤了肩膀,不能使力,去也是白搭,反倒会成为长歌的累赘。”

    赵长歌微皱眉心,飞快出手去捏重峰的肩头,果然伤得不轻,肿得如同馒头一般,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里头厚厚的绑带。赵月赶紧又说:“他在城头杀敌,一连砍断了三把剑,累得右手肩胛骨直往外面冒血珠子。好歹也是个做了皇帝的人,这么不爱惜自己,长歌你倒是说说他呀!”其实他自己也是拼杀得一身内外伤,却故意不提,只为重峰鸣不平。做兄弟做到这个份上,赵月也算是尽心尽力。

    以重峰今时今日的地位,如此相待,实在难得。被赵月这么叽里呱啦,夹枪带棒地一说,赵长歌心里很不好受。身逢大事,他不愿因一点私情而生波折,故也不做解释,只是淡淡地说:“小峰,好好养伤吧!”说完人已快步走出了院子。赵月在他身后气得跳脚,寻思着要不要趁赵长歌不在,暗中下手杀掉那个碍事的元玮。他那里气愤难平,被冷落至今的重峰却微微露出了笑容,紧握了左手,掌心里有一个圆圆的硬物,正是长歌方才趁赵月不备时,偷偷塞给他的。

    北戎这边由萧拓亲自领军,南庭王萧岩也被撇下了,正十分不满地与他皇兄争执。萧拓怒道:“那南魏燕王不是庸才,自然知道粮草乃全军命脉,必定屯下重兵把守,你满身是伤还去凑什么热闹!”话说得虽然凶恶,但一片袒护幼弟的心思却也是十分明白。赵长歌微微一笑,接口说:“萧王爷就请放心吧,我拿性命担保你家皇兄今夜一定会无恙归来!”

    萧岩瞪了他几眼,终于勉强答应留守城中。萧拓拿眼角一扫,发现赵长歌腰间空空,没有缠往日从不离身的折铁软剑,背后倒是背着一把黄金为鞘的长剑,剑柄上刻着两个曲里拐弯的古字“隋刃”,虽用珠玉所饰,却依旧杀意凛冽,叫人触目惊心。古籍有载:“隋刃,铸时以毒药并冶,取迎曜如星者,凡十年用成,淬以马血,以金犀饰镡首,伤人即死。”他两眼冒出寒光,低声问道:“你要违誓?”

    赵长歌曾答应太后临终所求,不杀元氏,如今弃折铁就隋刃,那是下了决心要亲手除掉元晖。萧拓眼利心明,一语中的。赵长歌笑得纯真如赤子,只是眼下那一点红痣却艳丽如血,泄漏出主人心中杀气。他神情自若地答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陛下放火,我杀人!”

    萧拓一牵嘴角,倒是不以为奇。这两人都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狠角色,如有阻滞自然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毫无犹豫。燕王乃皇室正统,又有帅才,不除始终是赵长歌的心腹大患,于是一挥手,众人趁着浓浓夜色出发。赵长歌久在军中,南魏军队的规程无一不知,轻功又是卓绝,当下与萧拓毫不费力的混进了大营。两人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又联手干掉负责巡逻此处的一队士兵,为后续部队打开了一个缺口。约莫一炷香后,两百名下属也一个个悄悄地潜入了进来。长歌抓住个南魏小校问得口令暗号后,又剥了那人衣服换上。

    魏军十分谨慎地将粮草分成两处,一在帅帐后不远,另一半屯在大营北面,全军地势最高的所在,都有重兵把守。白日弓箭铁栅,严加盘查,夜间则举火通明,生人一旦靠近格杀勿论,如此严密的护卫,可见元晖的重视。赵长歌与萧拓一合计,便定下兵分两路,尽可能靠近屯粮仓库,待他刺杀元晖得手,趁魏军混乱之时再投火烧之。

    赵长歌正想动身,萧拓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压低声音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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