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太空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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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太空救援-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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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某种微妙的方式,他如同别人手中的探针,采集着人类事务各个方面的讯息。他几乎感觉不到那微弱的控制力量。这很象一只颈上套着皮圈的猎犬,可以出发去远征,但其目的只不过是为了顺从他的主人高于一切的意旨。

金字塔、大峡谷、珠穆朗玛峰皎洁如月的冰雪——这些都是他自己的选择。还有一些画廊和音乐厅,而他当然会按自己的意愿不去观看拳击比赛。

他也没去过这么多的工厂、监狱、医院,亚洲的一场肮脏的小战斗、一座赛马场、贝弗利山(好莱坞所在地。——重校者注)的灯红酒绿、白宫的椭圆室、克里姆林宫、梵蒂冈图书馆、麦加克尔白天房的神圣黑石……

还有一些无法清晰忆起的经历,好象经过了某种过滤——或是某个守护天使在保护他远离这些东西。比如——

他为什么来到欧杜瓦伊峡谷(OlduvaiGorge:位于非洲坦桑尼亚,路易斯和玛丽·李奇夫妇曾在此发现原始人类的化石。——重校者注)的李奇纪念博物馆?他对人类起源的兴趣并不比其他智力种族更高,而化石对他毫无意义。然而那些陈列柜中象王冠上的珠宝般加以防护的著名颅骨,自他的记忆中引起了奇怪的反响,以及一种莫名的兴奋。那是一股极其强烈的似曾相识之感,他原应熟悉这地方——但有些东西不同了。就象一个人多年后再度返回家园,发现所有的家具都已更换,所有的墙都已移动了位置,甚至连楼梯也已重建。

这里又干又热,萧条惨淡而凶机四伏。那些三百万年前曾繁盛茂密的草原,还有无数衍育其间疾驰绝尘的食草动物在哪儿?

三百万年。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问题落入一片沉寂,没有答复。但他又再次看到了那幻影,那块熟悉的黑色矩形厚板。他走上前,一些图像从它深处显现出来,如墨池中的倒影一般。

下方,忧伤而迷惑的眼睛在凝视——那多毛的、前额后倾的生物遥望着他——它们不可能看到的未来。而他——时间长河带来的第十万代人——正是那个未来。

历史自那而始,至少他现在理解了这一点。但怎么——最重要的是,为什么——秘密仍对他有所保留?

不过还有最后一项职责,也是最艰巨的一项。他仍和常人一样,推搪迟延直至最后一刻。

现在她还要干什么?负责的护士一边自问,一边把电视遥控器递给这位老太太。她试过许多花招,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和她的助听器谈话,而且兴味十足。我猜不出她在说什么?

麦克风不够敏感,话语难免有所遗漏,但那似乎无关紧要。杰茜·鲍曼极少会看上去如此安详和满足。她合上双睛,整个面庞浮现出了一个天使般的微笑,唇角仍不断翕动着低喃。

然后旁观者看见了她极力想将之遗忘的场景,因为如果她报告此事,就会立即丧失掉护理行业的工作资格。床头桌上的梳子缓慢地摇晃着升起在空中,就象被看不见的笨拙手指抓了起来。

第一次尝试失败了,而后明显很困难地,它开始梳理那长长的银白发绺,不时停下来松开其中的纠结。

杰茜·鲍曼现在不再说话了,但她仍微笑着。梳子更顺畅地移动着,不再象刚才那样生硬、不稳地摇摆。

护士不可能弄清这场景持续了多长时间。直到梳子轻轻地放回了桌子,她才从麻痹状态中恢复过来。

十岁的大卫·鲍曼做完了他一直讨厌而他母亲却喜欢他做的家务。而一个现在已永远不朽的大卫·鲍曼完成了对现实中物体的第一次控制。

当护士终于鼓起勇气上前探究的时候,杰茜·鲍曼还在微笑着。她因恐惧而迟迟不敢轻举妄动,但无论如何这并不会造成任何差异。

第三十五章复原

在跨越数百万公里外的太空中,地球上的喧嚣令人安慰地沉寂下来。里昂列夫号的船员们喜欢收看其中的一些特别报道,如联合国的辩论、著名科学家的采访、新闻评论员的新理论,以及飞碟目击者所述的相互激烈冲突的事实。他们于这场喧闹毫无补益,因为他们也没有发现任何种类的更多迹象。“冉戈达克”,别名“大哥”,对他们的到来仍一如既往地漠不关心。那真可算是一种嘲弄,他们从地球一路飞来,就是要解开这个谜——但看来他们也许要空手而归了。

他们第一次感激光速的迟缓,两小时的延迟使得通过地球—木星通讯进行现场采访完全无法实现。即使这样,弗洛伊德也受到了数不清的媒体的屡屡纠缠,以致他最后不得不索性罢工。没什么可多说的,该讲的他至少已讲了十几遍。

此外,还有许多工作得做。列奥诺夫号必须为漫长的归途作好准备,这样它才能在发射窗打开时立即离去。时间并不紧迫,即使他们错过了整整一个月,也只不过是延长了这次旅程。钱德拉、科诺和弗洛伊德不太在乎,反正他们会在飞向太阳时陷入长眠,但其余船员都已下定决心,只要天体力学的定律许可,他们就会尽快飞离。

发现号仍面临着诸多问题。即使这艘飞船将于列奥诺夫号走后很久才离开,并且要沿着一条最节能的轨道运行——需要花上差不多三年的时间,它的推进剂仍几乎足够返回地球。但实现该计划的唯一可能是哈尔能可靠运行,并在除受远程监控外,没有人类干涉的情况下担负起整个任务。没有他的合作,发现号将不得不再次被遗弃。

这是一场迷人的表演——确实,是如此地激动人心——目睹哈尔的个性稳定地重建,从脑力受损的儿童变成迷惘的少年,最后成长为稍带屈尊俯就的成|人。虽然他知道这种拟人的标志极易引起误解,弗洛伊德发现还是难以避免此类比拟。

有时他感觉整个情形十分熟悉。他多么爱看在传奇人物西格蒙德·弗洛依德贤明后代的帮助下,误入歧途的年轻人被拯救的电视剧!相同的故事正在木星的阴影中上演。

进行电子心理分析的速度是人类难以想象的,修补和诊断程序在哈尔的回路中以每秒兆亿比特的速度闪过,查明可能的故障并进行修正。虽然这些程序绝大多数已预先在哈尔的孪生——萨尔9000上测试过,不能建立两台电脑间的实时对话仍然是一个严重的阻碍。在治疗过程的关键点上,有时出于地球核对的需要,常常要浪费掉好几小时。

尽管钱德拉已倾注了全力,这台电脑的复原工作还远未完成。哈尔表现出无数特殊癖好和神经痉挛,有时甚至不理睬口述的话——虽然他一直会接受任何人从键盘输入的信息。反过来,他的输出更加怪异。

有时他会口头答复,但不做屏幕显示。有时他又会两样都做——但拒绝打印出来。他不会为此道歉或作任何解释——连一句倔强顽固的、梅尔维尔(美国十九世纪著名作家,《白鲸》的作者。他曾发表短篇故事《代笔者巴特贝》。——重校者注)故事中儿童孤独症的代笔者巴特贝所常说的“我喜欢不”的话也没有。

然而比起他的执拗,更常遇到的是他的勉强,而且他只在某种任务上才显得顽固。最终总能争取到他的合作——“劝服他别老翻着脸”,正如科诺的总结。钱德拉博士开始显出紧张的情绪并不令人吃惊。在一个庆祝场合,当马克斯·布雷罗夫斯基无辜地忆起了一则谣传,他几乎为此发脾气。

“是真的吗,钱德拉博士,你选择哈尔这个名字只为了领先IBM一步(HAL正好是IBM的前一个字母,故有此说。——重校者注)?”

“一派胡言!我们中有一半都来自IBM,而且我们几年来一直在尽力消除那个传说。我想到如今每个有智能的人都知道H…A…L是启发式算法的缩写。”

后来,马克斯发誓他能非常清楚地听到这几个大写字母。

弗洛伊德个人认为,发现号安全返回地球的几率至多只有五十比一,而后钱德拉来找他,并提出一个异乎寻常的建议。

“弗洛伊德博士,我能和你说句话吗?”

尽管和大家共处了这么多周,分享着种种酸甜苦辣的经历,钱德拉仍和从前一样拘泥礼数——不是仅对弗洛伊德,对所有船员都如此。他甚至在与飞船上的宝贝冉尼娅谈话时,从没忘记过冠上前缀“女士”。

“当然可以,钱德拉。说什么?”

“我实际上已经完成了霍曼返回轨道最可能出现的六种变轨的编程。其中五种现在正进行模拟,一切正常。”

“太棒了。我确信还没有一个地球上的——或整个太阳系里的——人曾完成这件工作。”

“谢谢。但是,你肯定知道得很清楚,我不可能编制对付每种不可知的变化的程序。哈尔会——嗯——运行良好,而且能处理任何可能的紧急情况。但所有微小的意外——用一把螺丝刀就能修好的设备小故障、电线断裂、失灵的开关——会令他无法处理并中止整件任务。”

“当然,你说的非常对,这问题也困扰着我。但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那太简单了,我自愿留在发现号上。”

弗洛伊德的第一反应是钱德拉发疯了。经过几秒的思考,他认为也许那只是半带疯狂的行为。的确,成功与失败之别可能只在于是否有一个人类——能胜任所有的故障检测和修理设备——呆在发现号上陪它度过漫长的回归地球之旅。但这个想法的缺陷同样是无可争辩的。

“是个挺有意思的主意,”弗洛伊德极其小心地回答道,“我非常赞赏你的工作热情。但你是否曾考虑过所有的问题?”这问得很愚蠢,钱德拉一定已准备好了所有答案,并立刻做出反应。

“你将独自一人漂泊超过三年的时间!想一想你碰到意外或是得了急病会怎样?”

“那是我准备承担的风险。”

“那么食品呢、水呢?列奥诺夫号没有备用物资。”

“我检查了发现号的循环再生系统,重新启动它并不太困难。此外,我们印度人能适应非常少的供给。”

极不寻常地,钱德拉提到了他的血统,而且确凿地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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