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九重(出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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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九重(出书版)-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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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太医低声说:“陛下此疾,想是之前受了极重内伤,调养又不得法,陛下还私下苦练弓马武备,并且……”他犹豫一下,不敢直说皇帝病中行房太多,十分折损身子,於是委婉道:“病重之际仍然劳动频繁,是麽?”

  聂琰点点头,隐约听出不对,又问:“不妥麽?”

  薛太医又问:“陛下是不是经常心情抑郁急躁,咳嗽不止,冷汗频繁?”

  聂琰又点点头,知道下面绝无好话,缓缓道:“你直说吧,寡人不是忌疾讳医之主。”

  薛太医悄悄擦去额头冷汗,一狠心道:“陛下伤势凶险,此後要善作保养,尤其不能沙场奔波,不能弓马劳顿,否则……只恐寿促。”

  聂琰心里一凉,不动声色盯了薛太医一会,见他神情坦荡,倒无话可说,就这麽痴了一会,淡淡一笑:“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於是吩咐曹瑞打赏了薛太医,送他出门。

  曹瑞送了薛太医回来,见皇帝还在出神,不安道:“陛下,薛太医虽然莽撞了些,也是关心陛下龙体,还请陛下善自珍重才好──”

  聂琰本是志气冲天之人,被薛太医一说,自己也明白身子是大不如前了。自从被聂震重伤囚禁,每日折辱不堪,身体算是从此垮掉。难道,他真要背著这些雄心黯然一生、无所作为麽?

  他沈默良久,双眉一掠,朗然一笑:“罢了,男人大丈夫,活这一生,自当有所作为。为了区区小病从此一蹶不振,那可不成。”

  曹瑞小心地说:“可是陛下这伤势老不见根除……”

  聂琰笑道:“慢慢调养就是,该作的大事一样不能停。朕要的是光照千古,决不作庸碌无为之人。”

  曹瑞见他笑得豪爽,一时倒不好再说什麽,心想:只好回头多多询问薛太医,把他留在皇帝身边长期侍奉,平时多加小心。身为下臣,也只能做到这份上了。

  聂琰话锋一转:“聂震的後事,你传下去,照著朕说的作了麽?”想著聂震,心里百感交集。

  这个人,教他文韬武略,却也害了他一生,让他的命运截然不同……

  曹瑞心想:“果然问起了。”暗暗叹息,踌躇著说:“老奴适才接到杨弩的急报,正该禀告陛下。只是陛下适才病著,不便打扰──”

  聂琰听出毛病,喝道:“说。”

  “摄政王还没有死。”曹瑞擦了擦冷汗,战战兢兢地回答:“杨弩不敢擅自作主,暂时用药吊著摄政王性命,留在家中。此事至今秘而不宣,如何处置,请陛下示下。”

  聂琰身子激烈地颤抖了一下。

  哢嚓一声,却是他不知不觉用力过重,捏碎了紫金镂花交椅的木扶手。

  死一样的窒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帝静静道:“既然没死,他也不用死了──”

  聂琰缓缓一笑:“让杨弩废掉他武功,把他送进宫调养。外面……依然厚葬摄政王。此事由你亲自办理,不要闲人知道。”

  曹瑞心下一惊,听出了这话藏著极重的血腥味道,忍不住微微哆嗦一下。

  “遵命,陛下。”老太监卑微地一礼而去。

  摄政王忽然谋反,成为这年秋天轰动一时的大事。

  经过圣明天子的果断处置,聂震的造反被消弭於无形。皇帝念在聂震昔日辅佐朝政有功,并未罪及英王府宗族,只是赐死聂震,废除王爵,以聂震幼弟为危候,著京城闲居。又以老王妃暮年丧子,恐惊痛过度,下令让老王妃入宫侍奉太後,互相作伴。从逆的几个大臣都被赐死,但也没有罪加妻儿。英王府昔日军队由梅易鹤、杨弩等五人分开掌管,为安抚军心,另有赏赐劳军。

  一场惊天动地的政治风暴,就这麽被少年皇帝用和缓的手法化解了。

  皇帝从此亲政,因为琰帝已到了婚嫁年龄,接受大夫兆文庐所请,迎娶兵部尚书梅易鹤之女为元後,又以龙穰将军杨弩之妹为贵妃。帝室与功臣结为亲家,无疑是短期内稳定政局的重要举措。皇帝一日迎娶二女,堪称双喜临门。整个朝廷也感染了这股喜气,显出生机勃勃的气象。

  不过,下过册立後妃诏书之後不久,皇帝又娶了一个郑丽妃。这个妃子出生并不显赫,只是京城一个布商之女,进宫也没什麽排场,几乎是无声无息就成为了侍奉龙庭的黯淡一员。

  为了迎接梅後与两位妃子的到来,皇宫大事修整了一番,於是梅後居昭阳殿,杨妃居留秀殿,郑妃地位最低微,居住的地方也比较冷僻,却是昔日囚禁英宗废後朱若华的和芳斋。

  皇帝大婚之後,梅後杨妃均沾雨露,各占上林春色,不到半年双双传出喜讯,都有了身孕。只有郑妃,避居和芳斋里面几乎不肯见人,连梅後和谢太後那里也不曾朝拜过,如此性格怪异,自然不能讨好。皇帝也不去看她,由得这女子自生自灭。如此大半年下来,梅後杨妃几乎忘记了和芳斋里面还有一个古里古怪的妃子。

  和芳斋中日月长,来得最勤快的人,居然是薛太医。每次匆匆来去,面带忧色,分明遇到极大的难题。

  宫中都传说,想必那郑丽妃带著什麽恶疾,不知如何被选入宫中,因病不能侍奉皇帝,全靠薛太医每次的药方吊著她性命。

  只有太医薛远之心里明白,和芳斋中藏了一个怎样惊天动地的秘密。

  只有太医薛远之心里明白,和芳斋中藏了一个怎样惊天动地的秘密。

  很少人知道,有时候,皇帝深夜处置完毕政务之後,会匆匆到和芳斋看一眼。帝王不知道基於什麽考虑,不许宫人外传此事。似乎对於皇帝而言,看望这个低贱古怪的郑妃令他感到屈辱……

  秋去春来,和芳斋一如既往的空庭寂寞,少年天子一如既往的来去匆匆,那个神秘古怪的郑妃却一直悄无声息。

  一灯如豆,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支出碧纱帐,被薛远之按著脉门细细诊脉。

  侍儿眼睛也不眨地看著温雅稳重的青年太医,小心地问:“薛爷,这次的脉可好些了?”

  薛太医沈吟道:“脉象略强过之前,阳气渐盛……”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进来说:“陛下驾到。”薛太医连忙跪地迎接。

  聂琰缓缓而入,这大半年时间一过,他脱离软禁,处置朝政雷厉风行,整个人一扫浮华轻薄之感,却多了威严冷峻的帝王霸气。只是之前身子折损太厉害,无论薛远之怎麽开方子调养,聂琰的脸色都是一种苍静的月白色,加上朝政繁忙,他越发清瘦了些,少年时候秀丽明亮的容貌清减不少,只觉五官深刻如雕塑,双目微一转顾之间,当真是明锐如电光,令人不得不为之低头。

  薛远之身为皇帝最总要的御医,虽然经常伴随驾前,一见皇帝直视过来,仍然有心惊胆战之感。

  聂琰看了看他,又看看碧纱帐中那若隐若现的瘦削影子,最後眼光落到那只瘦骨嶙峋的手上,缓缓问:“薛太医,他今日如何?”

  薛远之老老实实回答:“脉象稳定不少,只怕快要醒来了。”

  “要醒来了?”聂琰淡淡反问一句,一步步走到帐前。

  皇帝的心事向来藏得很深,薛远之也听不出他是喜是怒,不知道怎麽的,忽然有些头皮发麻之感。

  灯火颤抖,他忽然看到皇帝嘴角淡淡的笑容。

  聂琰忽然缓缓勾起碧纱帐,冰焰一般的目光凝视著床上安静躺著的人。

  ──虽然面色惨白,整个人瘦得脱形,又是昏迷不醒,这人分明是一度权倾天下的聂震!

  聂琰沈沈一笑,轻轻捉起聂震枯瘦的手腕,低头一吻,近乎自语地柔声道:“朕的郑丽妃,朕很想看到……看到你醒来会有什麽反应啊。呵呵……快,快醒来吧──”

  他笑得十分平静温存,嘴角梨涡微现。聂琰容止十分俊美,一笑之下,更是惑人眼目,往往令人不饮自醉。只是,今日薛远之看著这个笑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随著这句魔咒般的低语,床上的人眼皮微动,过了一会,缓缓睁开双目。

  大约刚刚苏醒的缘故,聂震显得还是迷糊的。有些茫然的视线,正对上皇帝凌厉如猛兽的目光。

  聂琰忽然朗声大笑起来。

  “郑丽妃,你可醒了。”他用贪恋得接近咬牙切齿的口气一字字道。

  人在九重 11
 

  随著这句魔咒般的低语,床上的人眼皮微动,过了一会,缓缓睁开双目。

  大约刚刚苏醒的缘故,聂震显得还是迷糊的。有些茫然的视线,正对上皇帝凌厉如猛兽的目光。

  聂琰忽然朗声大笑起来。

  “郑丽妃,你可醒了。”他用贪恋得接近咬牙切齿的口气一字字道。

  聂震茫然,似乎不大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直直看著小皇帝,眼里温柔流转,忽然低声说:“怎麽你对我笑呢?”

  聂琰一怔,脸上泛过阴沈之色,随即从牙缝里挤出更凌厉的笑声:“呵呵……问得好……以後我就天天对著你笑!”

  聂震出神一阵,似乎想起了什麽,眼中温存之色慢慢淡去,深深吸了口气,沈声道:“恭喜陛下,终於赢了。不过……聂浩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他盯著小皇帝,笑眯眯地补了一句:“既然你没杀死我,咱们还没完。”

  聂琰大笑,哼了一声:“聂浩?好教丽妃放心,你那心腹好友聂浩也在宫里。”

  聂震眉头一皱,脱口道:“不可能!”他清楚聂浩骁勇聪明,不是那麽好相与的,性情更是赤胆忠心,怎麽会投靠聂琰!这一定是小皇帝乱说。

  聂琰似笑非笑斜视著他,直笑得聂震心里有了隐约不安之感,他忽然轻轻一挥手:“来人。去取聂浩和李崇奉过来。”

  外面应声进来一个太监,战战兢兢磕了个头,一溜烟去了。不过小半个时辰,他满头大汗地跑回来,手里高高举著一个金盘,上面覆著金地走银丝云龙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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