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顾背上的伤口，大力挥动手中的刀剑，仿佛只有面前飞溅的血腥才能麻木他背上撕裂的疼痛，才能麻木他心里撕裂的疼痛。
后来，亲眼看见那一战的人都说，从没见过韩将军那个样子，不仅仅像头狮子，更像头杀红了眼、不要命的狮子。
萧右丞派出的四十万大军，在这场惨烈的战争中全军覆没，而韩锋这边虽有之前的精心谋划，可毕竟是以寡敌众，受的损失也不小。但无论怎样，这场战争是以他们压倒性的优势胜出，大概又是会被载入史册的一场以少胜多的经典战役。
挽凤阁。
慕鸾端着茶杯，轻轻的抿了口，面前青崖正恭谨的站着。
放下茶杯，慕鸾抬眼问道：“凉国那边有什么动静？”
“倒没什么明显的，只是传言凉皇和一向器重的轩大人生了些间隙，但也只是传言，还没有什么实际动作。君王向来多疑，忽然不信任哪个大臣也是常有的事。”青崖回答。
“这景轩可非比寻常大臣。”慕鸾兀自说了一句，但没再往下多说，而是另转话题问道：“段明佑现在怎么样了？”
“他倒是很受凉皇得意，成了凉国的新贵，此人前脚离开了我们朱雀宫，后脚就搭上了凉皇。还真是有两下子！”青崖忿忿的说。
慕鸾没再多做评论这件事，心里却是宽松很多，听闻他过得还好，自己也能安心些。这时，慕鸾注意到有脚步声走过来，便立马提高声音，对青崖正色道：“你要多关注凉国的一举一动，现在我们凌国发生这样的内乱，冰国向来与世隔绝也就算了，可千万不能让凉国乘虚而入，你可记住了。”
“是，属下谨遵教诲！”青崖立马会意，也正色拱手道。
“鸾儿又在为了这些事操心？看来我当初真不该让你协助我，看你现在关注这些比关注我都多多了。”亦城一边走进来一边说道。
慕鸾向青崖使了个眼色，青崖明白，向亦城示意后便退了出去。
他退出去后，慕鸾才笑骂道：“你也不分个场合，刚刚还有旁人在，就说出那样的话，也不害臊！”
“呵呵，”亦城笑了两声，“我今天也是高兴了些，对了，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要先听哪一个？”
“好消息吧，我倒想听听什么好消息能让你高兴成这样？”慕鸾看着亦城脸上化不去的笑意说道。
“好消息就是，韩锋白宸他们的瘟疫一计奏效，以五万伤亡的代价换得萧老二四十万大军的覆灭。你说是不是好消息？”
“那当真是好。”慕鸾一直有些担忧的心可算放了些下来，“那坏消息呢？”
“你来。”亦城拉起慕鸾的手来到窗边，打开窗，指着窗外盛开的绿梅说道：“其实，这对于你来说的坏消息才是让我最高兴的。鸾儿，你可还记得我们打的赌？今天刚好是立夏，你输了，可要满足我的一个愿望啊……”
第五十九章 良宵美景
“愿赌服输，悉听尊便。”慕鸾回答的很是淡然，这绿梅能这样盛开让她的心情也很好，这世上是有奇迹的，不是吗？
“爽快，那我可就随便提愿望喽？鸾儿，你……你嫁给我怎么样？”略有迟疑，但亦城还是说了出来。
慕鸾显然也是面有震惊之色，怔怔的望着亦城。
看到慕鸾这样的神色，亦城也摆正了姿态，摆手道：“算了，算了，我只是那么一说，还是换一个吧。”是自己太心急了，这种时候忽然提出这样的话，慕鸾肯定一时间是接受不了的，亦城心里有些懊恼。
“真的只是那么一说，要换一个？”慕鸾挑眉问道。
亦城愣了下，恍惚的开口道：“鸾儿，你，你的意思是……？”难道她会同意？这可是只存在于自己幻想中，没料到会成真的事，所以，这次也只是试探性的一问，没准备什么，若她真是同意，自己倒是有些措手不及了。
“我说过的愿赌服输，也说过不限定是什么事情。不过，机会只有这一次，你若是要我做别的事，也可以尽管说出来。”
“鸾儿，你愿意嫁给我？这可不是小事，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你要是不愿意娶我，倒也没关系。”
“不，不，我怎么可能不愿意呢？只是，只是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怎么能让你就这么仓促的嫁给我呢？我，我……”亦城有些慌乱，早知道自己就该准备些盛大的惊喜什么的，要不总觉得就这样也太委屈慕鸾了。
“你娶我嫁，天地为证，还用准备什么？”慕鸾笑着问，“莫非，你还要同时娶别人？”
“当然不是，可我总该为你准备一个隆重些的仪式，毕竟成亲这种事一辈子只有这一次。”
“那些东西不过是成亲的装饰品，未必总是锦上添花，也可能是画蛇添足啊。再说，这件事说到底不过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再盛大的仪式也比不上你站在我身边重要。”说到这儿，慕鸾的脸嫣然一红，她向来不会多表达什么，一切总喜欢放在心里，可关键时刻的这一句话倒是更能说到人心里去。
此时，亦城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愧疚已经完全被激动所取代，她轻轻的一句“在盛大的仪式也比不上你站在我身边重要”就足以让他这辈子都不离不弃，亦城把慕鸾拥在怀里，满脸幸福的笑容，在她耳边说道：“鸾儿，谢谢你，在我眼里，即便是这整个世界也及不上你一个。”
整个世界吗？或许是男人经常用来哄女人的话，可是他对自己说的，那么慕鸾就愿意去相信。
整个世界也及不上你一个，因为你就是我的整个世界了啊。这是在亦城心里轻轻奏响的后半句，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知道，她会懂。
慕鸾轻轻从亦城怀里挣脱出来，望着他说：“即便没什么仪式，也该写个合婚庚帖来证明一下吧。”
“那是自然。”亦城从沉溺的幸福中回过味来，“不仅如此，还应该拜天地呢。”说着，便和慕鸾齐齐跪下，面向窗外，仰视天空，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愿与身旁女子结为夫妻，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我亦如此，君若不离，我定不弃。”慕鸾回应道。
说完，二人携手扣了三个头，然后亦城扶着慕鸾站起身，又拉着慕鸾走到几案前，摊开宣纸，研磨执笔，想了想，还是把笔交给了慕鸾，让她先写，虽然很少提及，但他们终究是姓着一个姓氏的，亦城怕慕鸾介意，所以让她先来落笔。
慕鸾明白亦城的意思，接过笔来，便挥手写道：“亦城、慕鸾二人终生所约，结为夫妻。”她省略了他们的姓氏，就像省略了一直阻隔在他们之间的身份过往。
亦城一笑，把笔拿过来，在后面补上：“愿永世安稳，岁月静好。”
两人看着写好的庚帖，不由得相视一笑，亦城环着慕鸾的腰说：“娘子，这下我可以叫你娘子了，现在，我们就差入洞房了吧。”
慕鸾歪了下头，瞟了亦城一眼，“你倒是越发不正经起来。”
“哪有？这不是夫妻之间最正经的事吗？”亦城一脸无辜的坏笑，顿了顿又说道：“不过，娘子不要着急，一会儿还会有一个庆功宴，我也正好把我们的事告诉大家，晚些再过来看你。”
“别，先别告诉大家，虽然这次获得大胜，可一切还没真正结束，突然宣布此事，会让大家放松警惕，还是等一切稳定下来再正式宣布出去吧。”
“娘子想的周到，不过这样就要委屈娘子了，等时局一定，我必然还娘子一场风风光光的喜礼。”
“没关系，只要你在就好。”
“我在，我会一直都在。”亦城的怀抱更紧了些。
“好了，你一会儿不是还有一个庆功宴吗？快些过去准备吧，别晚了，让大家觉得你恃功而骄，毁了贤名。”
“有这样事事为我着想的娘子，还怕相公不贤德？那我就遵从娘子旨意，先过去了，娘子耐心等我回来。”
慕鸾点点头，听着他一口一个娘子，虽然害羞，但也不觉得很别扭，心里倒是暖暖的，看着亦城离去，慕鸾脸上的笑意却一直没有散去。
过了一会儿，便有婢女走了进来请慕鸾去沐浴更衣，慕鸾暗笑，还真是要行大婚的礼节吗？但慕鸾还是配合的跟了出去，沐浴，香薰，梳发，成礼一样都没少，全是按着凌国皇族的婚礼典试而来，仓促间亦城竟让人准备的这般周到，这其中唯独少了一项验身。他知道，她曾嫁与凉皇，却并没有让人来检查她的身体，或许他可以不在乎，但慕鸾还是欣慰的，至少自己没有白白为了这个男人守身如玉，自己依然是完整的，依然是可以坦然面对他的。
礼毕过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慕鸾换上一身大红的纱袍，三千青丝披在身后，匀称的身材，光洁的皮肤，她不是这世上最美的人，但此刻她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
待慕鸾回到挽凤阁，也不由得吃了一惊。短短几个时辰，挽凤阁却是焕然一新，红烛纱缦，锻稠锦被，连桌上都摆上了吉祥求子的红枣、榛子等瓜果。再走近细看那床榻上，有一个用绿色的花瓣拼凑而成的心型，闻上去，是一阵沁人心脾的芳香。慕鸾正呆立在床边，不料身后忽然有熟悉的声音响起：“布置的仓促了些，娘子可还满意？”
慕鸾转过头，望着向自己走来的亦城，竟有些小小的紧张，“满意，非常满意。”声音中有着小小的颤抖。
亦城温柔的拉起慕鸾的手，“新婚之夜总要有个新婚之夜的样子，上次是我把你亲手交给别人，这次我一定不会放开你的手。”
慕鸾低着的头微微点了点，“我相信你。”
此时的慕鸾，低着眉眼害羞的模样，更是让亦城难耐，她这样的紧张，卸下往日冷漠坚硬的壳，犹如不谙世事的少女般需要人怜惜。亦城打横儿抱起慕鸾，走向床榻，摩挲之间，轻柔的吻如羽毛般落下，褪去层层阻隔，当亦城终于进入时，发现竟是这样的紧，随着慕鸾一声皱眉的呻吟，竟是落了红。亦城惊讶而又欣喜，他低呼着“鸾儿，鸾儿……”，每一声都包含柔情，而他的动作也是随着他的声音一般，温柔至极。
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在这个盛夏的夜里，这里却是满屋的春意盎然……
第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