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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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梦-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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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儿内心在巨烈地震撼,好像整个身躯都在蜕落,竟忘记身在何处。石剑从满处尘埃内走来,仗剑在前。在雪儿面前,石剑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理性,这正是风的本性,能送人温暖,也能刺人肌骨。 
  满处秋雪,天茫茫,水茫茫,勾起离人无限思。多情的风总爱留恋在人的面颊上;无情的风总爱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江上行舟穿梭,不知载着多少心事。天上有多少颗星星,人就有多少种烦恼;天上的星星加起来只有一个月儿明亮,人心里的烦恼加起来,其实也只源自于一种烦恼。一位白衣女子拈着一束芦花,在脸颐和下腭处游移轻拂着,眼中的波纹与江水的波纹一样,似幻似空。月在水中映,忍不住掬水月在手,冰凉! 
  有一首古诗吟得好:美人清江畔,是夜越吟苦。千里共如何,微风吹兰杜。 
  石剑打了二只长尾山雉回来,见雪儿坐于浣纱石傍,坐盘石漱清泉,颦眉戚戚,教人慕色心动。石剑走到雪儿身旁,聚起一堆篝火,给她冷薄的身躯带来了也许并不重要的外在温暖,但,雪儿已不再蜷着身子。黑夜里就是雪儿最忧伤的时刻,因为,云彩都看不见了。 
  石剑转烧着山雉,见她心神不定,已明白了一半,问道:“失望么?”此时此刻,也许伤感已不能再使雪儿流泪了,无力地点点头,道:“本以为能找到飞哥的,谁知道他们都在骗我,你告诉我,为什么他们都不愿帮我呢?”石剑道:“我愿帮你!我深信,云飞一定还在世上!” 
  雪儿一望石剑,他的眼神冷俊而率直。雪儿不敢与他视线相对,转过头,闭上眼,感到眼泪流在心里,湿湿的。石剑道:“谈谈云飞吧。”雪儿道:“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石剑道:“如果一个男人太优秀了,跟着他不一定会幸福。”雪儿问道:“为什么呢?”石剑道:“磨难会多,磨擦也会多。”雪儿道:“你说的有些道理,我与他共处不过几年,如今他就离我而去,生死未卜。只是,我与他之间从未有过磨擦,我们是真心相对的!”石剑道:“时间最能证明一切,他对你是不是专情,过些时候就能明了。” 
  雪儿不愿别人讨论云飞对自己是否真心,在她心里,云飞的专情是勿庸致疑的,念着石剑搭救之情,便转过话头,道:“谢谢你救我!”石剑面无表情道:“我不喜欢这句话。”雪儿吃了一鲠,道:“对不起,我以后不说了。对了,你这么年轻,剑法却绝顶高超,是怎么练成的啊?”石剑道:“绝顶倒谈不上。我小时候被师父扔进一个地窖内,里面有好多凶鸟,四周都伸手不见五指,我只带有一把剑,鸟儿很饿,都来啄我,为了生存,我只有将它们一一杀死,然后生吃它们。”雪儿吓得直咬手,生吃鸟禽,就是想起来都会作呕。石剑继续说道:“每日如此,鸟儿越来越多,多得数不清。我知道,这是一种会复仇的鸟儿,你杀了它们的同类,它们就会四处召唤兄弟姐妹来报复你。如此淬锻炼钢,便得一身好剑法。”雪儿身子发战道:“照这种方法练剑,我宁可不练。” 
  “是么,也许,我就是一个奇怪的人。”石剑迷望着江水,人道谁无烦恼,风来浪也白头。雪儿道:“你总是将自己封在茧内,不与人接触,你教别人如何能了解你?”石剑无语,抬头望天,沉默了好一阵子,道:“这个世界,白天看上去一片白茫,黑夜就一团漆黑。”雪儿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石剑吸进一口气,吐出两个字来:“单调。” 
  雪儿道:“也不尽然,你看,天上的星星好漂亮,就象一粒粒宝石镶在冥空上。”石剑把仰望月儿的眼神转到雪儿脸上,道:“众星朗朗,不如孤月独明。”他说得真情毕露,雪儿听得脸上发烫,捂着脸庞,想藉凉手降烧,谁知,手儿不但不凉,反而还渗着汗粒。 
  在雪儿的坐立不安中,石剑的思絮已飞跃时空,忆起了一次与师父对坐在篝火前,师父道:“人生就像这堆篝火,越烧越旺,然后渐渐熄灭。”突然,空中电闪雷鸣,师父问道:“你在闪电中看到了什么?”石剑昂首答道:“我什么都看到了!”大雨落顶打下,两人毫不躲闪,闭上眼各酌其思,篝火已灭,人心已炽。 
  山雉的熏香味把石剑从冥想中牵回,雪儿扯下一只肉腿递给石剑,石剑接过,脱口说道:“谢谢!” 
  ………… 
  一霎那间,石剑的心跳停止了,“谢谢”这两个字是怎么从嘴里说出来的?难道,一个人真能转变另一个人么? 
  雪儿看着他,慧心地笑了,石剑终于恢复成每个人出世时所具有的旷达恬静的本性。石剑只是皱着眉头。 
  雪儿决定就在这儿休憩,她爱听摇摇荡荡的波涛声;石剑也有此意,他爱听沁人心脾的风声。在星月光泽的披洒下,雪儿躺在厚厚的草垫上,与白天不同的是,身上多了一件绿衣。石剑守着篝火,不嫌其烦地添柴,不愿看到它熄灭。 
  好美啊,星点下斜欹着一朵睡海棠。不知谁在月影下徘徊,眷怜着摸不着的情感。寒冷的名字,寒冷的心情。 
  月──未圆;风──无限。 
  且说云飞一行三人坐了数日青翰,将至鄂城樊口,在江浜旁的酒店前落脚。李祥体质不佳,吃不消船上的颠簸,一直晕船,待下碇登岸,整个世界方才从旋转中恢复平静。酒店搭在水面上,用几根粗木撑着,几支跑货的艚子系在桩上,艚子里装满了武昌鱼,店里的生意也在旺季,不少客商谈笑风生。 
  待云飞一行人系马喂料,入内坐定,店小二甩着毛巾,招呼道:“三位客官可是外地人?”云飞道:“正是。”罗彩灵道:“你这样问,可有什么好吃的特产么?”小二道:“姑娘聪明,到咱这里的客人都为吃鱼而来呢!”李祥在行舟上食了几日鱼,满嘴都是腥味,叫道:“怎么又是鱼!不要,不要!”小二道:“咱这里的鱼在别处可吃不到呢,客官打听打听,‘清蒸鳊鱼’的美誉哪个不知!”李祥听得一愣,他待在武昌日久,尝闻清蒸鳊鱼的美誉驰名,只无口福鉴尝,此时耳朵生香,脸面上顿时晴天大好,夹打着筷子,连连叫道:“这鱼好吃!快上,快上!”小二问道:“要几盘?”罗彩灵道:“先上三盘吃吃看。” 
  云飞自打在武林大会上一捅,倒把天给捅了一个窟窿,顷刻间名满江湖,天下唯他称道。三人行在路上,武林中人莫不谈论“螭遢狂侠”这四个金匾大字,在这小酒店里,又听得一窝人吹嘘道:“那螭遢狂侠可真是当代神侠,武林大会上与少林住持净觉大师对掌,净觉大师你们应该都知道罢!”“知道,知道。”“他就那么伸手一摸就把净觉大师给摸跑了!出战以来,所向披靡,这派那派见他如老鼠见猫;昆仑派的玄圃七星阵不过是小菜一碟;就连逢憷燕子杨涛也不在他的腔子里面!” 
  这些话儿云飞实在是听得耳中起垢了,李祥与罗彩灵却在闷笑,欢乐之时,清蒸鳊鱼已端了上来,香气馣馥,使人未尝而嘴先羡。只见盘中美味头尖而小,颈短尾缩,背脊宽平,身体侧扁,鳞细。此鱼出自百里梁子湖,逢涨水季节,百转千回游到长港的出水处,那地方却两边进水,一边进来清澈的港水、一边又进来浑浊的江水,如此交融的两种水都要过它肺腑、流入经脉之中,故而肉味特别鲜嫩。 
  轻抿一口,白泽的鱼肉与咸咸的酱油相互渗透,整个口腔里的唾液都为之焕然一新,口水不自觉地涌出许多,闭上眼睛领略,飘飘然的,如仙者升天。细细咀嚼,好像有无数根嫩嫩的草茸茸缠着牙齿,软软的,正是肉肥而不腻,味甘而不燥,润滑爽口,浓郁的香味仿佛舌头都能闻到,钟爱得让人嘴都舍不得张开,真想将这份清香深深款留住。 
  云飞与罗彩灵各食了两盘,李祥可不含乎,一连舔干了十个盘底方休。云飞笑道:“似你这般凶吃,就不怕上膘么?”李祥反笑道:“鸟为财死,人为食亡嘛!趁我还活着,就不能荒费了这张肚皮,我死也要作个饱死鬼。”云飞笑道:“你真是有够烂的了!”罗彩灵也笑道:“李祥的话虽然说得一塌糊涂,不过,我倘若也有他这张大肚皮,也要作个饱死鬼才休呢!”云飞笑指道:“虾子出对子。” 
  小二见李祥捧本店的场,心里高兴,问道:“还有神仙汤可要否?”“要要要!”李祥想都不想就答了一声,笑咪咪地对云飞与罗彩灵推荐道:“用武昌鱼的刺熬成的汤不仅喝起来回味无穷,还可以解酒呢!”云飞笑道:“想不到你还是个膳食大师呢。”罗彩灵低头瞧着李祥的肚腹,笑道:“肚子大得都能下鱼籽了,还能喝汤呀!”李祥伸出舌头,道:“如果我能下鱼籽,那可就发了!”三人顽笑了一回。神仙汤端上后,云飞和罗彩灵各呷了几口,味道的确好得令人难以置信,李祥吁着饱气,道:“再装不下了,再装不下了!说真的,俺真想抱着这条鱼睡觉!”小二在一旁听得大笑,笑过又乐极生悲,叹道:“三位此时还有口福,待元兵不日袭来,想再尝尝就难罗!” 
  云飞本在乐处,听了这话,脸色不禁黯淡下来,望着远方,念道: 
  “烟光摇缥瓦,望晴檐多风,柳花如洒。锦瑟横床,想泪痕尘影,凤弦常下。倦出犀帷,频梦见,王孙骄马。讳道相思,偷理绡裙,自惊腰衩。惆怅南楼遥夜,记翠箔张灯,枕肩歌罢。又入铜驼,遍旧家门巷,首询声价。可惜东风,将恨与闲花俱谢。记取崔徽模样,归来暗写。” 
  李祥道:“你一个人念得什么鬼经?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云飞道:“我适才念了一首词,其意为作者吊念闺犯之苦。”李祥问道:“是男人写的还是女人写的?”云飞答道:“男人。”李祥道:“这首词既是写闺犯,为何出自男人之手?”云飞道:“你哪里能明白其中的苦处!天下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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