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蚀(包括所有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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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蚀(包括所有番外)-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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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岳,十五及笄。你才来时曾说比吉祥大了两岁,现已经过了年,你便是十五岁了,算是及笄成年了罢。”一间房内,两张书桌,乔三娘握一管粗毫大笔,一行龙飞凤舞写着一帖药方,一行与另张桌上的人搭话,
  及笄?樊隐岳神情短暂恍惚,美眸浮上一层迷濛薄雾。
  “村里有爹有娘的会为自家闺女操持及笄礼,你的及笄礼就由三师父操持,如何?”
  “……我生辰还未到。”她的迷思,亦因思起娘亲。若一切未曾改变,娘必定会为她及笄之礼的到来煞费心神。
  “说得是呢。”乔三娘啪一声把自己脑门拍得脆响,“三师父竟忘了问隐岳的生日。快说,你生日是哪一天?师父会好好替你操办,送你大礼!”
  “尚要等些时候呢,不急。”
  “那是哪一天?”
  “时候到了,会告诉三师父。”的确还未到时候,待到了,她会为自己祝寿,会自送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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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湿长草,晨曦初透。向着长身立于瀑布前薄雾中的颀长身影,樊隐岳徐徐步近,“先生。”
  男人回首一笑,轻唤一声:“隐岳。”
  “先生今日比隐岳到到早。”
  “我既为先生,总不能事事让你占了先。”
  樊隐岳眉梢挑挑,眼波流出淡淡俏皮,“但先生早到了,也只是立着不动。隐岳到了,便要忙了。”
  言间,身子如一只燕儿般跃起,脚尖攀上崖壁,或踏或落,乃梁上君所授“梯云纵”。
  关峙目眺那道纤影,宛若玉石雕成的脸容上,看似平淡,实则思绪万千。他有感,这少女已越来越隐不住了。纵然布衣裙衩,素面净颜,但骨子里藏不住的贵气,五官形貌间愈来愈浓的妍丽,已使她如一只鸡群中的丹顶鹤,一块瓦石中的璧,一朵草芥中的百蕊花……这样的一个人儿,自己当真可以把她留在平淡之中么?
  “先生。”
  “……嗯?”他神思收回,与一双清灵美瞳相撞。“怎么不练了?”
  她唇角微抿,“总是一个人练,忒是无趣。吉祥说先生武功深不可测,可先生看隐岳晨练看了近一年,从不曾见先生小试身手,今日可否让隐岳见识一下?”
  “你和吉祥交了一年,怎还不了解那丫头?她最擅长的一样事,便是虚张事实。”
  “先生的意思,是隐岳被拒绝了?”
  少女性情淡薄,说这话也未见娇嗔软怨,但此时的语气,已近似撒娇。他不觉勾唇浅笑,“如何见识?我练你看么?”
  “不,隐岳要斗胆与先生对打。”
  “对打?”
  “先生觉得隐岳在不自量力?”她妙目直视。
  “自然不是。”他扶正了她鬓边微斜的银钗,再信手揉了揉她的发,“对打便对打,请樊姑娘手下留情。”
  他一身月白袍衫,她则是粗布深衣,在雾气沼沼的瀑布之前,两影交汇,出手试探对言实力。
  交了手,樊隐岳终悟吉祥语中的“深不可测”为何义。她习练隐术一年,近来与梁上君四人都有交手,虽远有不及,却可全身而退。而眼前男子,幸而仅是一场试探,若为敌人,她没有一线的侥幸机会。
  “啊!”
  崖头上,他右掌拂来,她缩骨去躲,但脚底下踩着露水湿滑的石面,一个失稳趔趄,反将肩头递到了他掌指之下。他全然未料,虽收力收势,指尖还是与她肩头相碰。
  她受痛低呼,身形向崖下倾跌。“隐岳!”他疾伸长臂,握皓腕,揽纤腰,带少女远离崖边。

  隐二一

  “先生,隐岳的生日要到了。”
  旭日升起,融走了一滩迷雾。关峙短暂运功,驱散了适才贯进她体内的冲力之后,她开口。他顿时莞尔,“是想我送你礼物么?”
  “隐岳可以向先生要礼物么?”
  “但凡我能拿到制成的,都可以给你。”他说话当儿,已想好了礼为何物:一套色泽稍鲜的丝质衣裳。一个如此漂亮的小东西,合该被打扮得漂漂亮亮,就当宠一个女儿罢。他忖。
  “这话是先生说的,待隐岳生日到来那天,当真会向先生开口索礼呢。”她嘴角微抿,眼角微睨。
  “尽管开口无妨。”他笑得开心,因为一日之间,已见她第二回的撒娇样儿。
  远远另端,处于半山间的东、南、西、北四人,遥瞰着了百花簇拥中的男女,皆蹙眉肃脸。冥东风不解道:“这个隐岳,当真要如此倔强么?咱们已然是极尽婉转地劝止了,她硬是要迎难而上?”
  “飞蛾扑火,是女人爱做的事么?”赵北歌摇首道。
  另两人稍作沉吟,向西道:“我总觉得,隐岳这女娃儿在打着什么主意。”
  “能打什么主意?”冥东风不以为然地扬眉,“不就是和之前的凤儿珠儿们一样,认为自己可以化解男人心中的坚冰么?恐怕,这世上每个女人都做过男人会因自己而不同的梦。”
  “可隐岳当真与别人不同。她的美貌不必多说,所赋姿质更是世所罕见。”向西摸着嘴上的一撇小胡,“若不然,圣先生也不必严禁我们教她武功和用毒之术。”
  赵北歌耸肩,“隐岳与众不同,关峙便是碌碌之辈么?若不是自恃有所不同,谁又敢向关峙那样的男人靠拢?”
  “也许。”南朝颔首,“但,我与阿西有同感。这个隐岳,一定是在打着什么主意,且这主意……你们别忘了,连吉祥也不能真正看清隐岳。”
  四个男人缄默下来。
  向西忽道:“难不成,她就是两年前圣先生喝高了桃花酿后曾预言过的……”
  其他三人六眸齐张,“不会罢?”
  桃花盛,明月来。匿数载,楚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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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不——
  她不想进梦,不想进这个梦,为何又进到了这个梦里?让她走,让她离开!哪怕是梦,她也不要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宫里,不要!
  娘,皇后,你们谁来救救我,谁来让我走出这个恶梦,谁来?谁来?!
  前面是谁?前面那个人是谁?不要走,先停下,带她一并离开这幽冷世界!带她走啊,她不想被生生活埋,不想饥饿绝望,不想!
  “停下,救救我,救救我!”她呐喊出声,两手向前探张,想捉住那个似有若无的人影。而前面人影当真停了下来。但,不管她向前挣了几步,那道人影仍在不可触及处。
  “救我,救我,救我出去!”走不近,只得嘶哑叫喊。
  “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人影说话了。
  “不,不,我救不了娘,也救不了自己,你既然来了,便救我走!”
  人影隐在层层雾沼中,面目半暗半明,连话声缥缈不清,“我来,不是为了救你走。”
  “那……那你为何而来?”
  “只是恰巧出现。”
  “……你为何要出现?为何要出现在这里?出现在我眼前?”
  “只是巧合,一个你在这里我也在这里的巧合。”
  “不能带我走么?”
  人影摇头,虽不清晰,但她知道他摇了头,“求人不如求己。”
  “不,不要走!”眼睁睁着,人影迈进了更深更浓的雾里,遮去了全部形影,她凄厉嘶喊,“不要留下我一个人,不要……”给了我希望又把它掠夺过去,不要!
  两只手徒劳地抓在地宫冰冷的石面上,抓不住任何希冀,绝望如潮水般袭卷心志,在无人的黑暗枯寂里,她崩溃恸哭……
  “隐岳,醒过来。”有人轻拍她的脸,柔声低唤,怜惜的双眸在看清她淹没了整张小脸的汹涌泪水时,又揉进了一脉疼宠。
  她犹紧闭双眸,失陷在恶魇里,难醒难回。喉嗓内的哭声,远不似梦中那般淋漓,压抑着,迫咽着,成一把无锋的钝刀割刈在人心肺之间。
  “隐岳……”关峙两道修长眉峰皱起,手臂在不自知时,将少女揽到胸前,“快醒过来,只是做梦,醒过来就好了,隐岳……”
  “……先生?”她启眸,又为脸上多添了串串泪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梦?还是实?她一时怔忡。
  “我当然会在这里。你说明天是你的生日,要我在这山上伴着你迎接双一年新生的朝阳,我来了,你却睡了,撇我一个人孤坐,忘了?”他放开了她。窗外的夏风吹入,占了他虚空了的胸怀。
  是。她联想起了前因后果。今儿个黄昏时节,她去找他,要他到这半山茅屋里,陪她度过十四岁的最后一夜。他依顺了她。她在竹椅上坐得疲惫,不知何时睡着……睡着?“适才,我喊过什么么?”
  那个梦又来了,她无从得知自己在梦中时是何样情形,她……
  “你喊了,也哭了,现在你的脸上挂着的,还是梦中流出的泪。”
  她蓦地一僵,抬袖拭脸,“我只是梦见,梦见……”
  “别费心虚构什么不存在的梦境。”心叶间有拧痛感作祟,这少女,一定要将自己包裹得如此之紧么?他喟然,“隐岳,你的梦若不愿对我说,我不会问。但在我面前,你可以尽兴哭笑。”
  “隐岳的梦里,有先生。”她目光停在门前灯笼和门外暗夜交汇之点,幽幽道。
  他一怔。
  “隐岳身陷在绝境里,先生出现了,但无意伸手。先生对隐岳说: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她撒了谎。梦中那个人,不应该是先生。她甚至明白,那也许只是自己的一个心魔。她却将梦中的罪过推到眼前人身上,是成心为之,因为,因为……
  他弯唇而笑,“在你的梦里,我这样的坏么?幸好,非梦的真实里,我绝然不会。”
  “是,梦里的先生好坏,害隐岳哭得好伤心,好绝望。”她说话间,梦中心情重来,又见珠泪纷纷。

  隐二二

  她这一哭,竟不能止,由抽咽到饮泣,而后是掩面失声。
  在细细微微的拧痛又袭心叶时,他将她揽回胸前,掌轻拍她背心,如一个长者对晚辈的呵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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