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蚀(包括所有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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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蚀(包括所有番外)- 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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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谦儿来了?我觑见帐外形影,拿一条锦被挡在身前。
     月儿半坐起身,紧喘一口气道:“我生女儿时就险些遇险,是三师傅替我矫正了胎位。你们快到北城的天瀚书楼传信,他们会设法将三师傅寻来。”
     谦儿略一沉吟,命身边人去了,又问:“你来了这多日,关峙为何一次面也没有露过?”
     “他不来就不来,我还会稀罕么?不过,他若听见了我身子不适的讯息,不来也会来。”
     “你好自为之,气走了关峙,谁能容得下你这样的脾气?”
     “是,皇上,多谢皇上教诲,隐乐铭感五内。”
     “你——”
     外面的儿子,帐里的女儿,肚子中的骨肉,这应当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三个人了罢?这当下,却各怀心思。上苍究竟是给我出了怎样的难题?我头埋在月儿颈上,泪润眸际。
     月儿的三师傅七八日后到了。
     这个精明爽利的美妇人将我和月儿的脉都看过,拍胸道:“放心,有我三娘在,管保你们母女都能生出活蹦乱跳的胖小子!”
     “呦,姐姐,你这是不相信三娘的本事了?莫说你这个年纪,就算五六十岁的,只要她怀得上,三娘我就能保得住!”
     乔三娘带着以为女弟子同至,有了她们,月儿更不让那些丫鬟仆婢进门一步。连太上皇的大驾,也被她堂而皇之地拒之门外。
     “月儿,你这是在做什么?我们能够一家团圆,有多不易?天下哪儿儿女不希望自己父母恩爱和睦?你还要任性到几时?”门外,太上皇咆哮。
     “太上皇,您当真忘了您那位元配夫人了么?据闻她如今半疯半傻,处境堪怜,您该多去陪伴她才是。”
     “……你还敢说这样的话?她疯了傻了是拜谁所赐?”
     “是我,就是我,太上皇您准备如何发落?”
     “月儿!”
     听得出,太上皇着实气得不轻,而我身边的女儿梳着发,理着鬓,怡然自得。
     “……凡心,你也认她这般胡闹么?”
     我微怔了怔,“凡心”这个名字仍然陌生呐。
     “凡心,你该好好管……”
     “我自然是要宠着自己的女儿的。”我抢言。
     “你、你们……你们真是胡闹!”太上皇步声怒重,拂袖而去。
     旁边,乔三娘眼神奇亮,笑容诡异。
     月儿颦眉问:“三师傅,您这幅神情,是偷了什么东西么?”
     “我发现啊。”乔三娘话里拉着长音,大摇其头。“爱上你们母女的男人都是自讨苦吃。”
     月儿道,把乔三娘叫来,一是为了杜绝败露,二是为了能让我们能在同一日分娩。三师傅的心机和医术可将这一点做得万无一失。
     我和月儿果然在同一日产子。
     我先开始了阵痛,嘴里咬着软布,手中握着月儿,历经一个时辰,生下了儿子。他的父亲赐我全新的生命,而他的到来让我更能面对未来人生,我把乳名取作“生儿”。
     当一声啼哭爆发出时,门声大作,“生男生女,母子平安么?要不要叫御医来?”
     抱着儿子,我对外面的男人首度滋生愧意,毕竟,我曾是他的妻。
     “令爱腹中还有一个孩儿,待接生完这个,您再进来探望不迟。”乔三娘将生儿交给她的弟子打理清洗,慢条斯理道。
     这瞒天过海的主意,她们师徒配合得真真是天衣无缝。
     两刻钟后,月儿生下,也是一个男娃,啼哭声比生儿还要响亮高吭。
     “胖小子,胖小子,你终于来了,终于来了呢。”月儿抱着那个胖乎乎肉墩墩的娃儿,又哭又笑。
     我吓得道:“月儿不能哭,月子里哭,会伤眼的。”
     “是,娘。”
     我们相视而笑。能与自己的女儿一起产子,也是一项顶美好的体验不是?几日后,三娘问我:“你想不想重拾以前的记忆,三娘很乐意效劳。”
     
     月儿娘的幸福生活(十五)

     想不想重拾以前的记忆?
     如果是搁在山中岁月时,我一定会断然答:不想。
     一个人从崖间落下,不必去问原由,单从崖顶坠到地面的过程,即是一项人间极致的折磨。是以,我不想知道坠落的原因,不想追究那些仍抛出脑际的烟尘。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三娘当真可以助我想起来么?”考虑了两日后,我问。
     乔三娘喜笑颜开,“人的脑子时天底下最有趣的地方,有时想不想得起,看本人愿不愿意,有时就要看当大夫的有没有这个手段。三娘我先去煮安神汤,你喝一碗下去,再醒过来,没准就是另一个你。”
     乔三娘热衷于为我医治,是为了挑战一项前所未有的疑难杂症。
     我想重拾往事,是为了更加清醒。
     我和杨执被分离,被软禁在这处高堂华屋,是因我的过去。就算为了对杨执公平,我也要想起来,让完整的自己做出清醒的判断与抉择。
     “你当真可以医得好我娘?”月儿问。
     三娘正拿着长短粗细不易的各样银针摆弄,喜孜孜道:“医不好,也医不坏,你娘既然愿意一试,为什么不?”
    “头上穴道最为精要复杂,你以前从未遇见过这般病例,是想拿我娘试你的医术么?”
     看月儿微愠,我拉住她,“月儿,是娘想恢复以往的记忆。”
     “可是,那些记忆并不……”
     “不管是好是坏,都是娘的一部分,相信娘,我担当得起。”
     看出我的执意,月儿方不再阻拦。
     当夜,我喝下了乔三娘调制的安神汤,陷入深眠,起初尚能感觉到脑上的浅浅刺痛与银针的清凉,渐渐,渐渐,无知无觉……
     待醒来,窗外晨曦初透。
     月儿一手抱一个娃儿,守在床畔。见我醒来,两汪水潭似的明眸一亮。 
     “月儿。”我起身,轻轻抱住了我的女儿。
     “娘,你……”
     “我们所有的磨难,都会过去。娘相信,月儿也相信,是不是?”
     “……娘!”月儿梗咽。
     我的女儿啊,她吃了恁多的苦,仍能等到了现在,等到了这个时候,等到了她的幸福。关峙那个男人,配得上我的女儿。
     突然,两个娃儿哭了起来。
     月儿将其中的一个交给了我,哄着另一个,嗔念:“胖小子最坏最不乖,最爱叫唤,招得舅舅跟你一起闹。”
     我盯着自己怀里的小东西。
     我今年有四十岁高龄了罢?四十岁高龄的时候却又做母亲,生下了这么一个小小嫩嫩的东西出来,我这一生也算波澜起伏,柳暗花明了罢?
     现在,我只要等着我的相公来接我就好了。
     我的相公,并没有让我等他等得太久。
     在我怀里的小东西满一个月的翌日,他便到了,以他所擅长的无法无天、狂妄万分的方式闯入良亲王府……应是前良亲王府,如今已然成了太上皇京城的宫外行宛。
     那天,刚刚喂完了生儿,外面嘈杂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近,然后,我推开窗子,见到了正义风卷残云之势将一干侍卫击飞的杨执——
     我的相公。
     “愚儿,相公来接你了!”
     我庆幸,依然记得他。
     其实,我在夜半时分变醒来了,我用了半个夜晚的时间,将自己以往的人生与现今的世界融合交汇。
     坐在黑暗中,想着坠落崖下,被乱枝承接,痛得醒来,又痛得晕厥,时而处在火中,时而处在冰内,以为自己置身地狱,连死都成奢求,那时……
     杨执出现。
     他那是的目光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就我只是出于一个人的基本良知。但是,他抱我的动作却是那般的小心翼翼,即使我认为自己已经断臂残肢,也没有因此再为我增加一分疼痛。竟是在那时,竟是在我生死交关生不如死时,便感觉到了他包裹在刚彦下的温柔。
     我会在好转以后向他主动靠拢,设法引他目光,应该就是那时种下了一粒牙籽罢?
     在我脑中空白如素时,杨执是我心中惟一的记得。因那记得,我走近他。因那记得,我成了他的妻子。对杨执,也许依赖多于喜欢,也许喜欢得不够浓烈,但,足够深醇。
     当脑中被过往的记忆填满,当东方凡心回来,我仍然确定,我爱杨执。
     但是,东方凡心未死,名分上仍与另一个男人有所牵系。
     我想让自己清清净净做杨执的妻子。
     “愚儿,一别这么久,想相公了是不是?相公这就接你走,哈哈哈……”
     那些宫廷高手大内侍卫在他掌中变得如此脆弱易折,仿佛成了他肆意发泄精力的器具,让他有了削瓜切菜般的利落。
     我看着如此恣兴张扬的他,实在难忍一笑。但,他的伤应该是刚刚好了不久罢?可以如此消耗的么?
     “娘不必担心,杨峙叔虽然来自江湖,但却不是逞英雄意气的草莽,他既然敢这样出场,想必是有了准备。”月儿道。
     “可是这样出场,要如何收场呢?”我道。“与皇家为难,谁能得到好处?”
     月儿莞尔,“娘,皇家最怕是什么?”
     嗯?我困惑。皇家能怕什么?威威天家,至高无上,千万条性命福祉握于掌中,能怕什么?
     皇家怕什么?
     丑闻。
     看古史传,哪一个不是粉墨涂染?所有的丑恶、污秽、肮脏,尽遮掩于皇家那层华丽苫布下。我这个跳崖而死的前良亲王妃记在皇家金册上的,也只有“疾病猝逝”四字。
     月儿和杨执用以与皇家周旋的,便是这项大忌。
     “如果当今皇帝不是持谦,我们的胜算便会大减,那便真的需要武力相向,把娘劫了远远逃走了事。可是,既然是持谦,我们又岂能不好好利用?”
     月儿说完这话,谦儿已经到了。皇袍加身,英挺威武的少年郡王,替代了我心中那个稚气倔傲的儿子。我心头百味杂陈。
     “阁下是想被乱箭射死么?”他向杨执厉叱。
     “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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