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过客,匆匆》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027]过客,匆匆- 第2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你希望自己被养到什么时候呢?”
  沈安若顺手把手机朝他扔过去,程少臣轻松地接住,仍在笑不可抑,恰好这时他们的餐适时地送来了。沈安若埋头吃饭,不再理他,好在程少臣也不再故意惹她了。
  她才吃了一半不到,程少臣就吃饱了,也不催她,去取了一份旅游杂志翻看,见她也吃饱,于是翻开一页递过来:“你有驾照没?这款车很适合女士开,你喜欢吗?”
  沈安若睨了他一眼:“这是否就是传说中的二奶车?你觉得它与我相得宜彰?”
  那些日子,沈安若觉得她与程少臣的关系已经渐渐陷入了怪圈,他们处得有点僵硬冷淡,偏偏又纠缠得更紧密。沈安若虽然自以为修炼到痛觉神经迟顿,却一直心思敏锐,分明感觉得到程少臣如今对她的感觉怪异别扭。他一向阴晴不定,如今更明显,上一刻还对她不耐烦,下一刻却捉住了她极尽缠绵,有时候她强烈地感到他在看她,但等到抬头时,却见他已经望向了别处。
  他连态度都渐渐敷衍。沈安若一直就没觉得他对她认真过,不过到了这一步她才相信,原来以前他就算不曾认真,至少也是用心的。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烦了倦了觉得没劲了,就该结束了。她是看得开的人,又从未对这种关系寄予期待,每天依然好好地过。他敷衍她时,她就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但若他哪天对她温存体贴,她也乐意回报柔软顺从。
  大概是嗅到了故事的尾声,反而更珍惜这进入倒计时的时光,到了后来,他们虽然见面越来越少,却每一次相处都尽量小心翼翼,不去招惹得彼此不痛快,在这一点上,他们俩难得的默契,因为最近程少臣的玩笑老是触怒她,所以他连玩笑都少开了。
  程少臣并不是个特别有耐性的人,偏偏在床上时,他耐心十足,循循善诱,软语温存,极尽诱哄之能事,令她防不胜防,节节失守,只要他想,便总能得逞。
  有时沈安若不免觉得,或许程少臣出于男士的礼貌与责任感,只等着她自己离开,而她却在每一次的缱绻之后失了开口的勇气,只好再由着这种状态继续僵持下去。
  此刻,沈安若伏在程少臣赤裸的胸口,松松地环抱着他的腰,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感觉到他轻抚着自己同样赤裸的后背与腰肢。四下里太安静,连灯都没开,只有心跳与轻微的呼吸声。她在睡意来袭之前脑海里浮着一个念头:就算很久的将来她已经彻底忘记这个人,不再记得他的名字以及面容,她至少也会记得这一刻的静谧与温存。

  缘续(1)

  沈安若打电话给程少臣时,他似乎感到意外,她极少在工作时间找他。
  “我是否有一把钥匙忘在你那里,上面系了一条皮制的小鱼?你见过吗?回家时记得帮我找一下。”
  “不清楚。我没空,你自己过来找。”程少臣兴致不佳。
  真没绅士风度,连这种小事都不肯帮忙,沈安若在心里怨念了几句,终于挨到下班,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赶过去。那是公司的一把备用钥匙,平时从派不上用场,偏偏今天要用时却失踪了,她回疑心上周在他那里把包翻到底朝天找东西时遗失了。
  屋里黑着灯,他一向在外面吃了饭再回家,估计没回来。沈安若开了灯,却发现那把钥匙已经放在玄关柜子上。她收好钥匙本想立即走,突然心生疑问,换了鞋向室内走去。这幢开放空间的住宅,虽然没被屏障遮挡时显得明亮宽敞,但在此刻视线昏暗之下就如迷宫,每每绕得她晕。她转到卧室去瞧了瞧,果然不出所料,床上有一团朦胧的影子,她过去掀开被子,见程少臣衣服也没脱,连领带都没解下,就缩在被子里蒙头熟睡。她下意识地摸一下他的额头,热得发烫。
  沈安若把程少臣弄醒,结果他恶形恶状。
  “别碰我。”推开她的手,蒙了头继续睡。
  “你病了怎么不说一声?看医生了吗?至少把张阿姨请过来照顾你。”这人实在太没自理能力了。
  “我没病,你才病了呢。”
  “你没吃饭吧?想吃点什么?”沈安若放柔了声音。
  “我不饿。别管我。”
  “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我不去,你走开。”
  跟病人一般见识未免太小家子气,沈安若是温柔善良有气质有修养的淑女,所以只能努力无视他的恶劣态度。
  这人生病的时候的确不可理喻,她替他脱衣服时遭遇了不大不小的抵抗,喂他吃药时连哄带骗几乎要用勺子撬开他的嘴,水也洒出来。她帮人照看婴儿时也没这么无奈过,打不得骂不得,偏偏他比婴儿难搞多了,弄出她一身汗。
  还好,他折腾累了终于沉沉睡去。沈安若又替他盖上一床被子,坐在一旁咬着拇指看着他发呆,她在不知所措的时候总会无意识地做这个动作。
  是谁说过,男人生病与睡着时最能显露本性。如果这句话正确,这个人心管平日里精明又深沉,本性却分明是个孩子,而且是个小孩子。
  她自己也没吃饭,找了一盒泡面凑合着吃了,又去煮了一锅粥,等他醒来时喝。晚上八点沈安若本与同事有约,她坐在床沿,看着温度计已经显示体温正常,于是给他在床头柜上留了一张纸条,说明锅里有粥,叮嘱他按时吃药,或者去看医生,然后拿了包准备离开。她都已经带上了门,终究没忍心走掉,又折回来,致电向同事道歉,换了衣服,坐在客厅里看了一晚上的娱乐频道,将声音调得极小,又每过半小时便去测一下他的体温,心中不免觉得可笑,都准备要散伙了,这算什么跟什么呢,又不打算讨好他,这样纠缠作什么。
  唉,没办法,总是天性善良,平生最同情弱势群体,即使不爱小动物,仍是看到路上的流浪野猫都不免心下恻然,何况这样的一个熟人。平日里越是强势的人,一旦沦落到平阳,就越发显得可怜,她怎么能够走开,太不具有人道主义精神了。于是她觉得释然了许多。
  他屋里只一张床,沈安若只好和衣在他身边躺下。他翻来覆去,她也睡得不安稳,时时起来替他盖被,测温度。结果到了半夜里,程少臣又发起烧来,一直烧到39摄氏度,沈安若急出一身汗来。她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凭着直觉用温毛巾替他一遍遍擦着身体,后来干脆找了药棉蘸了高度的白酒替他轻轻地搓手心与腋窝,据说这样可以物理降温。那高烧的人竟然怕痒,病了也不老实,反抗时几乎抓伤她的手。
  沈安若正琢磨着这时候打112急救电话会不会显得夸张,却听程少喃喃地说“对不起”,她顿了顿,反应过来他在说梦话,只听他又含含糊糊地说,“你不要走。”
  沈安若的脑子蒙了一下,意识到即使无意中窥人隐私也算不得厚道,或许此刻应该避让一下。她走出很远,又听到他轻轻地呢喃:“外婆,外婆。”她回头望一眼,突然感到有些心疼,原来像他这样看似滴水不露无坚不摧的人,到底心里也藏着不能说出的秘密与情感,在身体最脆弱的时刻,才找到了宣泄的裂隙。沈安若慢慢挪回他的床边,轻轻握住被子里面他的手,结果被他反手使劲地抓住,挣都挣不开。
  后来她在桌上找到了社区医院的值班电话,医生很快赶到,称没有大碍,只是急发性的感冒,替他打了吊针,叮嘱沈安若一番,便离开了。一共换了三袋药水,沈安若整个下半夜都一心一意地盯着药袋里的药液沿着透明的塑料管一滴滴流下,竟也没了睡意。他很显然不常打点滴,手一直乱动,沈安若轻轻压着他的手指,感到他身体热度渐退时,手指与掌心也冰冷。她找不到热水袋,还好他冰箱里有几包袋装的牛奶,她用微波炉加过温,用毛巾包起来替他垫到手下面。
  她其实很担心程少臣再说什么梦话。他们相处这么久,他明明从来都没有这样的习惯。她无心窥视别的人隐密,尤其是他的。还好,他一直沉沉地睡着,抿着唇,再没发出任何声音,连呼吸声都轻弱。
  沈安若是耳朵突然吃痛才醒来的,发现自己趴在床沿上睡着。程少臣揪着她的耳朵说:“到床上睡。你的睡姿真不雅,口水都流到我胳膊上了。”
  他看起来神清气爽,好像闹腾了一整夜的人根本不是他,沈安若松口气。若不是因为眼皮发涩很难把眼睛睁大,其实她很想瞪死他。
  既然他已经好了,她便不打算再理他,决定到公司去上班,看看时间已经不可能按时到达,于是打电话给部长说明要迟到一会儿,结果随口却说要请假一上午,改口都来不及。
  她重新去煮了很稠的稀饭,又做了鸡蛋羹给他,在餐桌对面坐下吃自己的饭。程少臣用勺子拨弄了半天:“我好像有二十几年没吃过这玩意儿了。”
  “这是婴儿食品,不吃你倒掉好了。”沈安若没睡好时精神和心情都会很差,又见他气色太好,于是就更懒得应付他。
  她正埋头吃,结果程少臣突然伸出手来,越过桌子捏住她的脸:“善良的小姑娘,真是可爱又可怜,一夜没睡吧,脸上都长痘了。我该怎么报答你?”
  他手劲儿可真不小,她的脸被捏得生疼,疑心要淤青一片没法见人了,于是没好气地拍掉他的手,结果反而打疼了自己的手:“一边儿去,谁用你报答,我只不过同情心偶尔发作而已。小时候我家的小狗阿宝病了,我还守了它两天两夜呢,何况你昨晚病得比我家阿宝更重。”
  她指桑骂槐,程少臣也不反驳,扬着嘴角笑笑,见她不回应,于是低下头吃饭,把一碗蛋羹都吃掉了,又喝了两碗粥。他抽了纸巾仔细地擦拭嘴角与手指,沈安若感觉到他一直在看她,于是抬眼与他对视。
  大概没料到她会突然抬头,程少臣的视线没来得及避开。他眼里似乎闪过一丝迟疑,但瞬间不见,而是变成清清软软的一汪水。
  他柔声说:“沈安若,我有个提议……我们结婚吧。”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