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空庭(君子一诺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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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空庭(君子一诺番外)-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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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学者说过,很多时候,人们对人的礼貌程度同亲疏关系成反比,越生疏,礼貌程度越高;越亲密,礼貌程度越低。
  苏措的礼貌就是如此,那是一种拒人千里的态度。
  现在的她,恐怕已经把我当作外人了。
  也许我们从来就不是朋友。
  很想跟她谈一谈,但苦无独处的机会。她总是按时上学放学,中午的时候跟沈思录一起出没;之余课余午后,教室都是人,更是没办法跟她说上话。
  更何况,第一次月考来临。
  我算发挥正常,成绩还算不错;老师青眼有加,同学羡慕佩服,只要一坐在教室里都有人主动过来讲话,多半是请教题目征求学习意见。渐渐的我和班上的其他同学熟悉起来。
  同样是重点中学,和以前的班级相比,新同学们让人意外的热爱学习。高三的压力渐渐逼近,大家都知道肩上的重任,某些让我深恶痛绝的现象渐渐绝迹。
  只有苏措依然我行我素,她只抄作业,不懂的地方从来不问。
  据考试成绩分析,她学习不太出色,班上六十多人,处在不上不下的三十多名的中等水平。
  考虑到她下课后基本上不看课内的书不做家庭作业,我觉得这个成绩相当不错。
  只要努力,她应当有有很大的进步余地。
  我很清楚她聪明而不外露,能随口引用“幸福的秘诀在于尽量广泛的兴趣和对人对物的友善态度”或者“得不到的东西也是幸福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啊”这种话的人,不可能学不好。
  就算学习很难,但应付考试却很简单。
  有必要跟她谈一谈。
  这个想法浮现在心中时,我吃了一惊。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这么留心她的事情?为什么想来想去,脑子全都是她?
  抱着头坐在书桌前,怔怔看向窗外,穿过错落枝叶的阳光幻化成了她的眼睛。
  走火入魔。
  可我还是想见她,想见得不得了。
  结果不用等待七天国庆节假期结束,第二天,我就在市内的少年宫前的广场碰到了苏措。
  少年宫位于市中心,那里广场从来都是城市里最热闹的几处地方,正是国庆节,热闹的广场除了鲜花就是人,观光者不少,普通的市民更多,戏耍的,打球的,下棋的,目不暇接。
  苏措就站在广场角落的棋枰处看两位老者下棋。
  其余观棋者亦都是老年人,围在棋枰四周,表情怡然自得。苏措在其中非常显眼。那样漂亮的年轻女孩和头发胡子花白老者挤在一起,实在相当有趣。
  身体不由自主动起来。从人群缝隙里看了一眼棋盘。黑白棋交错分布,布满大半棋枰,厮杀如火如荼,看来不过到多久这局棋已经到了尾声。
  胜负相差不大,因此下棋者也格外谨慎,观者也分为两派纷纷出主意,唇枪舌剑,连我都看入了迷,恨不得上前抒发己见;又一侧头,七八余人的围观者唯有苏措沉静着脸孔,一言不发,神色却偶尔变换一下,几不可见的点头或者摇头。
  因为也曾经学过一点围棋,深知中国人观棋的心情。“君子观棋不语”虽然说了几千年,但下棋时找几个参谋实在再容易不过。真正做到的只有有功力极深的人。
  她聚精会神的侧链让我心跳不稳。她的侧脸我每天会看无数次,她脸上的每处细节都刻在了我的脑海里,她站在树荫下凝视棋盘的时候,我唯一的感觉,她看上去犹如诗歌一样优美。
  终于忍不住开口叫她。
  第一次她没有听见,第二次她听见了,带着迷茫之色环顾四周,最后终于发现了我,从人群里退离两步来到我面前,对我展颜一笑。
  “你好。”
  “很巧,”我说,“想不到今天看到你。”
  “我也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我老实的回答:“本来是在家里看书,不过刚刚才知道曾经教我钢琴的一位老师也搬到这座城市,于是过来拜访。”
  她点头笑了:“嗯,你很尊敬老师。”
  我转个了话题:“为什么在这里?”
  “我家离这里不远,对着电脑太久出来透透气,那两位老人家下得不错,因此站住了。”
  我问她:“你下棋很好?”
  “算是会一点吧,也就是业余水平,”苏措面露遗憾,“自从我哥上大学后就没跟别人下过了。”
  “你有哥哥?”
  “有啊,比我们高一级。”她微微笑着踱了几步,“他很聪明,很好。”
  我心思一动:“苏措,我也会下棋,你不介意的话,我跟你下怎么样?”
  她盯着我:“我当然不介意,不过你不学习吗?我记得不久后你要参加竞赛。”
  “比赛又不在于一朝一夕的时间。”
  “这倒是,学到你这个程度都不是书呆子,何况我真的有点技痒,有人愿意陪我也很好。”苏措指了指广场尽头的少年宫,“就近原则。少年宫有个围棋班,我认识那位老师,我去跟她要张桌子。”
  “求之不得。”
  结果我发现苏措岂止是认识那位中年女老师,她们交谈的亲密模样,一瞬间我竟然产生了母女的错觉。围棋班恰好今天没开班,老师直接把门钥匙交给了苏措,又上下打量我若干次,饶有兴趣的问我:“江同学,你围棋几段?”
  我想一想:“大概业余三四段吧。”
  老师拍拍我的肩膀笑起来:“很不错。精神可嘉。苏措,你可让着他点。”
  诧异看向苏措,她但笑不语,将钥匙攥于手心,拐入了走廊深处。
  我半晌后才如梦初醒,跟着她的背影追过去。
  诺大一间棋室幽暗不明,窗帘闭合得严严实实,一张张浅色的棋盘幽幽反着深蓝色的光芒,那是属于安静的颜色;苏措弯下腰,以熟悉的姿态从木架底层捧出一盒棋子,然后小心翼翼伸手出去,仔细地拂掉棋盒上那看不见的灰尘。
  我对这一幕都印象颇深。
  对棋子的爱惜,那是一个爱棋者的才具有的认真态度。那个时候我,绝对想不到在今后的数年里,她跟围棋完全断绝了关系。我从来都没有要求过她在我离开后不再下棋。
  对待感情,她永远都是那个笨拙的女孩。选择如此自虐的方式折磨自己,我能理解,这,大概是她对我感情的唯一回应方式。
  我深深感激。
  但是,我更心疼。

  '五'

  窗帘早已拉开,阳光直直照射进这个房间。因为太过明亮宽敞的房间变得寂静起来,连棋子敲击期盼的声音都柔软的消失在光芒中。
  只容纳了我们两个人的空间。恍惚觉得这里是无时间、无声响、无距离的圣地。
  平生第一次知道,寂静不仅仅属于黑夜。
  过于寂静和温暖让人沉溺其中,浑然忘记时间流逝。
  意识到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赢过苏措,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情。
  不过没有关系,我跟她下棋,为的并不是输赢。
  她下棋时候用食指和中指捏着棋子,她皮肤白皙,白色棋子和她肌肤的颜色相差无几,
  苏措下棋的认真,只从她看着棋盘棋子的热切目光和浑身散发出来的专注就能感觉到。我熟悉那种光芒,我弹钢琴的模样,应该也是那样。
  大约是我棋艺太糟,她应对极快,甚至都不思考棋子为什么在这里不再哪里,我刚刚一落子,她的棋子也立刻贴在了棋盘上。
  总让她久等不太礼貌,我不及细想,就把棋子贴上去。
  “错了。”
  “嗯?”
  “下错了,”苏措手指点在我刚刚落下的黑子旁边,“把你自己的退路都堵死了,这子一下,满盘皆输。”
  我才发现还有这一层深意,定睛一看,真的,辛苦做成的眼被自己堵死了。只好无奈的摊手一笑:“再来一盘吧。”
  苏措却摆手:“没事,这一步你重新下过。”
  “落子无悔,”我不以为然,“不改了。输了就是输了。”
  “不是输赢的事情,”苏措抬起清澈的眼睛,“我对现在黑白的格局有兴趣,我想看看你正常发挥,我们两对下到最后是会变成什么局势。再下一局的话,就不是这个局势了。”
  她态度坚决,我争不过,只得依从。
  现在想来,认识她大半年,我从来都没有赢过她。我们总是这样,她进我退,我进她更进一步,说到底最后还是我退。在从来没想到我为了一个女孩改变成这样。有句老话说恋爱让女人变得漂亮,让男人变得愚蠢,的确适合我的表现。
  既然输赢已定,对战起来我也放松很多,只要是跟她下棋,输了也无所谓。
  阳光从她指尖和发际滑过,我心驰神荡,克制住复杂的思绪,问她:“你跟老师很熟,她以前教过你吗?”
  “教过的,”苏措答了句,“江为止,小心说话分神,再输了呢。”
  “跟你下没可能赢,不过是早输晚输的问题,”我摁了颗棋子下去,“虽然我棋艺不好,但别人的水准如何总能看出来。”
  苏措默了片刻:“让你陪我下棋,浪费了你的时间?”
  “没有的事,”我强调,“跟你坐在这里下棋,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是吗。”
  我认真地接话,“因为我,想多了解你。”
  她吃惊:“了解我?”
  反问之后,她手指尖不动了,表情也有了微妙的变化。我觉得她很困惑,但其实我自己比她更困惑。以前没有跟女孩子打交道的经历,犯错了完全不知道怎么补救。只觉得血都挤到了脸上。
  于是红着脸再强调一次:“苏措,这是,这是真心话,我没有别的意思。”
  她眸光一闪,放慢了落子的速度,转而说起旧事来。
  “我下围棋,机缘的话要说也是有的。大概是四岁的时候,跟爸爸去亲戚家拜访,在院子里看到有人下围棋,就迷住了。我清晰的记得,他们的棋盘是用牛皮纸画出来的,棋子呢,是黑白色扣子。我在那里站了一个下午,都不觉得腿软。
  “那时候我跟哥哥一起什么坏事都干,淘气得像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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