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贵妃娘娘呢？”
我心里微微闪过一丝波澜，很快又释然了。
可是接下来却没了回答。
“皇上，小王爷出事，您忧心如焚，是作为父亲的本能。可是，现在孩子的母亲，贵妃娘娘，是不是也如此的忧心呢？臣妾来的路上听说，贵妃娘娘已经晕过去了。娘娘本就身体不好，现在还怀了五个月的身孕，突然听说小王爷的事，会受到多大的打击？”陈妃娓娓道来，语气显得平缓，却带了一些沉痛。她的孩子没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她想到的，是作为我来说，应该需要的。
可我必须强迫自己不需要。
“惠妃想说什么？”灵修的语调有些高昂，还有那么一点恼羞成怒。
这无疑表明，他在乎的只是冀儿，而不是王爷的母妃。更是说明他昨晚召见我还把我留在承乾殿，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
如果事先他不知情，我不知情，我的心一定会在这一刹那就死去。
可是就算我们都知情，我也没有丝毫的好过。
接下来倒是惠妃沉默了。
难道是厌倦了争斗的生活了？
我不排除这种可能，可是也不会就此就对她不再设防。
“皇上，臣妾倒是把左妹妹给忘了。先前太医诊过脉，说是不太好。臣妾只当是需要慢慢调养，就先把太医都召集起来给冀儿治疗了。陈妹妹一说，臣妾才想起来。”卫氏替陈妃说出了下面的话。
接下来，还要看灵修怎么说。
如果他要进来看看我，那我就必须很快现身；如果他没有这个打算，那我就必须更快。
第 47 章
于是我全神贯注的等着灵修的回答。只要有一点动响，我马上就会进去。
所有的人都在等着灵修的回答吧！好来证明我这个宠妃的真实性。
“季子谦，你进去看看你家主子怎么样了。如果没醒，就把刚才你叫进去的那个丫鬟叫进来问话。”等了片刻，竟然等到这么个回答，我嘴角又不自觉地上扬。
却因此而愣神片刻，以至于夜雨，也就是此时的子谦走到屏风后正好看见了我。
他脚步没有停下，我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他。他走过我身边的时候，一把抱起我身后的夏儿，一步一步走向我的寝殿。
我先是粗粗打量一下，确定两旁的厢房只有香儿一个人能看到这一幕，便放下心来，甚至是略带调皮的看了他一眼。
他抱着夏儿，不如说是夹着，进了寝殿，稍过一会儿，两个人又一起从屋里走了出来。待走近时，夜雨冲我使了个眼色，大致意思是让我现身。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他有些无奈，却也没有办法强迫我出去。他身边的夏儿刹那就了解了我接下来可能要作的事，可是却有些紧张，因为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做。
我又多考虑了一下，此时他们已经绕到了屏风前面。为表示不满，夜雨还刻意走的脚步重了些。然后就听到夏儿请安的声音。
灵修没有让她起身，只是接着问，“贵妃怎么样了？”
声音里只有一丝的紧张，剩下的全是淡漠。可能是因为抑制而至此，也有可能是强装出一分紧张，只看听者如何了。
我也是其中之一。
来不及考虑这个问题，我怕夏儿无法招架，只好从后面极轻极虚的走了出去。
一地的嫔妃都是跪着的，只有卫氏是立在地上的。灵修坐在主位上，因为我刚出来，和他是平行的，他还没有看见我。卫氏的目光也集中在跪在前面的几个人身上，没有看见我。
前面的几个人，就是我翊书宫的总管太监季子谦，一等宫女夏儿，二等宫女离离，几个小太监，包括那个来福，还有就是已经瑟瑟发抖以至于身体有些僵硬的丹儿。
夏儿揶揄了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可是旁人看来，应该会理解为我很不好。
看来我是不用担心了，夏儿对这个皇宫要比我熟悉的多。
“你这个丫头，平时不是挺稳重的吗？贵妃到底如何，你倒是说话啊！”卫氏不等灵修开口，已经声色俱厉，看她这架势，我应该被吓得早就说不出话了。
夏儿颤抖着定了好一会儿的神，才颤颤的开口，“回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已经，已经……”
效果还不错，看她这个样子，指不定还以为我已经死了呢！
我眉心皱起，用手扶住屏风的一边，果然，立刻就迎来了卫氏的目光。
她却突然变了脸色，“左妹妹？！”
她这一叫，整个殿中的人都在看我。只有她和灵修是正眼看着我，剩下的人都是低着头却努力用余光往我瞥来。
这个场面还真是滑稽，一屋子的人脖子都是歪的。
“臣妾给皇上，娘娘请安。”我手离开屏风，颤颤巍巍的，好不容易走到殿中，人还是抖动着的，却必须要下跪。
不等灵修开口，卫氏就制止了我，“怎么出来了？”
我充满歉意地环视了一圈，一个人都没有落下，然后才开口，“臣妾刚刚醒来，季总管就进来了，臣妾还没有起身，就先让夏儿过来回话。后来想想，还是不妥，就匆忙赶来了。请皇上和娘娘不要治臣妾怠慢之罪。”我强忍着眼泪，不让它们掉出来，又因为近来遭受的所有的事情，终是忍不住，还是流了下来。
卫氏这次没有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就开始给我擦起眼泪。
灵修这个时候要是还不开口，就有些太不像话了。我一边抽抽嗒嗒，一边静等着灵修的下文。
“你去看过冀儿了没有？”他不想在我身上纠缠，只好从儿子身上入手。我们之间就这一点能相通么？
毕竟那么多太医在场，我不能说谎，“臣妾来之前不放心，就去看了一下。”声音细如蚊蚋，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若是问起来，我也不妨直接说我是和夏儿一块去的。幸亏我刚才在这儿站了一会儿，就可以说我看过冀儿就回房了，然后等着子谦去叫。
不过，无论怎么说，只要不是实话，就一定会有破绽。而此刻的我，偏偏就希望有些破绽，我的确抱有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灵修却不会允许我有任何颓丧的情绪的，所以他自然不会深问。而他不问，就算有心人问起，又能怎么样呢？
听我这么说，他却没话说了。
还是卫氏这个当母后的说了句，“孩子睡得还好吗？”
我极委屈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她的表情好像转好了一些，也不似刚才反驳灵修时暗藏的针锋相对。“你呢？”
我还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突然间我发现地上跪了一地的人，赶紧惶恐的对灵修说，“皇上，冀儿没事了，您能不能，能不能，能不能……”我可不像卫氏和陈惠妃，敢于“直言上谏”，所以话到一半就收住了。
这个灵修，也不知道让她们跪了多久了。这些人差不多已经恨死我了，原来没愁的恐怕也巴不得冀儿出点事，否则她们不是白挨训挨罚了吗？
积点阴德啊！
灵修倒是表情很冷峻，卫氏适时插上一句，“皇上，既然左妹妹开口求您，您不妨就饶了我们这些姐妹吧！臣妾一定会查出下毒之人，给左妹妹和冀儿一个公道，请您放心吧！”
还用查么？
我连冷笑都省了。
灵修阴着脸，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不过，他提高我的地位，不是因为对我感兴趣，而是我母凭子贵，倒真是个好方法！
时间久了，也许就不会为自己悲哀了。
“都起来吧！”他的脸终是有了一丝松动，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松了一口气。
“皇后，这个宫女就交给你吧！无论如何，一定要查出来，到底是什么人要害朕的皇子！”他也必须交给卫氏，不然谁安排我去恨甄妃呢？
我一低头瞥见丹儿，却觉得一股腥甜涌上了喉咙。
她会怎么样？
我很不安，她和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沾边啊！我的愁绪明显被卫氏察觉到，“放心吧！是她做的，本宫绝对不会放过她，不是她做的，本宫也当然不会为难她。她虽然发现冀儿异常有功，可是毕竟粗心大意，让皇子受到伤害，也是有罪的。这个宫女就交给本宫，你安心调养，本宫很快就会通知左夫人进宫陪你。”
这么说来，丹儿被我牺牲了？
我打算做这件事的时候，压根没有考虑她的立场啊！
还是，我已经考虑了，却没有在乎，只是匆匆带过？
如果没有她，冀儿已经离开我了，可我却反手把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轻易的过关。
除非，我拿点什么与卫氏正面交涉。
第 48 章
卫氏也在等着我跟她交涉，我反而低低的一声叹息，将我心底的无奈表露无遗。
我暗中用右手小指向后环了一圈，可是手藏在略显宽大的衣袖里，也不知道灵修究竟有没有察觉。
我在心中不免开始祈祷了。
可惜，事与愿违，他终究没有发现，似乎余怒未消，也没有要这些人快快散去的意思。
卫氏此刻的表情却不那么符合她以往的作风，也只是小心的等着，眉眼之间连丝情感都没有。原来她一直借用那副雍容中略带嚣张的外表来掩饰真正的自己啊！
我在心里淡淡叹息，人，永远都不会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卫氏城府之深，只怕已经与灵修夜雨可以较上一较了。如此看来，我留她一命，是给灵修留了个麻烦吧！
可是有这样一个心思城府远在我之上，又热衷于内外两廷之事的母后，他日的新君会不会少了很多后顾之忧呢？
那么，我要对她做的，就是挫一挫她的锐气，让她的势力无法与新君抗衡，再让她心甘情愿的辅佐新君了。
我瞄了一眼夜雨，然后开始装作身体不适，夜雨一个不经意看到了我身体簌簌发抖，便急忙报告给灵修。
站在我身边的卫氏，立刻就把我扶到椅子上坐下，也没有理会灵修的意思。
这一闹，倒是没剩下几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