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春---派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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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春---派派-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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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隽背着手,没有说话。

  倒是殷三叔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道:“少爷说的没错,果然是你在后面捣鬼,舒隽。”

  因着葛伊春身上没有斩春剑,不管是杀是留,剑都不可能自己跑到晏门手上。晏于非为了减兰山庄的事已经耗费太多精力时间,不打算再纠缠下去,索性将计就计把伊春他们放走,等他们与接头人会合再杀个措手不及。

  殷三叔只是没算到少爷会动真格,与葛伊春交手。想来小门主的事情他一直是没放下,对着这女子便冷静不下来。

  断了右手,那女人死一千次也偿还不起。

  殷三叔说:“斩春剑如今在你手,把它给我,另外——葛伊春也交给我,饶你不死。”

  八章

  雾,渐渐散开。

  墨云卿双手绞得死紧,像是僵住一样,里面全是冷汗。

  还要再做懦夫吗?他一遍一遍问自己,莫名其妙的。以前是躲在父亲身后,现在是躲在葛伊春身后,以后还要躲在谁身后?

  答案无解,他为自己感到深深的耻辱。

  他忽然从船头站起,捏紧了腰上另一把备用铁剑。

  “这位公子,你带着我师妹快走吧!我来挡住他们!”他低声说。

  舒隽眼神怪异看着他,大约是有些鄙夷的,笑话他不自量力。

  墨云卿急道:“快走啊!”

  舒隽慢慢说道:“你要送死就一边去抹脖子,不想死便把剑借我一用。少废话。”

  墨云卿只好把铁剑递给他,这时候后悔自己的无用也没什么意义,他黯然地蹲了下去。

  舒隽抬手捏住剑尖,稍稍用力一弯一弹,铁剑便发出铮然的嗡鸣声,晃动不休。

  鸣声不止,巨人已经扑了上来,像完全失去神智的疯子,巨斧夹杂着雷霆万钧之力劈下,毫无章法。

  “咚”一声巨响,却是斧头劈进了岸边一棵柳树,碗口粗的柳树从中间裂开,狠狠砸在地上,墨云卿的惊叫卡在喉咙里几乎要奔腾而出。

  杨慎就是死在这种可怕的力量和速度上。

  巨人生得粗壮笨重,动作却出奇的灵巧,抽斧反手再削,正中那道浅紫色身影,从中间劈成了两半。

  得手了?!殷三叔与墨云卿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被砍成两片的漂亮长袍缓缓落在地上,像一只轻盈的大蝴蝶。巨人眼前人影一花,斧子上不知何时立着一个人,脱去长袍下面却是一身深紫色劲装,足尖轻轻点在斧柄上,笑靥闲散,正是舒隽。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他瞥见巨人后脑乃至脖子要穴上的银针,恍然大悟。

  用带毒银针刺激头顶要穴,令人当场失去神智,成为只会打斗的野兽,就算拔下银针人也已经废了,以后一辈子只能像个石头躺在床上,除了呼吸什么也不会。

  晏于非,好狠毒的手段。

  脚下斧子一晃,显是巨人打算把他甩下去。舒隽纵身而起,他身量修长,却轻盈得仿佛没有重量一般,与伊春的轻巧完全不同,更加简洁,更加隐蔽,直切要害。

  穿着长靴的脚踩在了巨人头顶,舒隽索性蹲在他头上,像与一只巨兽玩耍。忽然举剑一挥——没有血光飞溅,也没有被斩断的肢体头颅,只是刺在巨人脑后的四根银针轻轻掉落在地。

  巨人哼也没哼一声,沉重的身体扑倒在地,四肢微微抽搐两下便再不动了。

  舒隽走过去抬脚踢了两下,他还是不动,他便笑道:“这人也是命苦,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墨云卿急道:“别松懈!还有个更厉害的!”

  舒隽懒得搭理他,回头看一眼殷三叔,他脸色忽青忽白,好看的很。

  舒隽说:“把你家一个人形武器打趴了,抱歉,就算再刺四十根银针,他也不能动了吧?”

  见殷三叔不说话,他又道:“其实你们俩要是一起攻上来,现在倒下去的可能就是我。但如果我没猜错,这怪物只会攻击眼前会动的东西吧?敌友不分,也是个麻烦。”

  殷三叔脸色阴沉,忽然把斗笠摘下丢在一旁,冷道:“你果然有些本事!再让我多见识又如何?”

  他自腰间抽出两把铁剑,在身前架个十字。

  舒隽静静看着他的架势,面上闲散的神色终于褪去大半,现出认真的神情来。

  殷三叔并非师承晏门,在被门主收复之前,曾是笑傲漠北的双剑客,惨死在他双剑下的高手数不胜数。

  曾经狂放冷酷的剑客,如今嘛……可怜做了二少爷的奶爸。

  舒隽忽然握住剑身近一半的地方,横剑于胸。

  这是个古怪绝伦的姿势,俗话说“一寸短,一寸险”,对于大多数武学者来说,长兵器最好,可攻可守,把敌人限定在武器范围之外。

  短兵器对练武者的近身功夫要求极高,没有人会在明明拥有长剑的时候,偏要把它当作短剑来用。

  而且空手握住剑刃,是自寻死路。

  他的手掌立即就见红了,鲜血顺着剑身往下流淌。

  “喂。”舒隽忽然开口,“那边的蠢货,把你的眼睛闭上,不许偷看。”

  蠢货……是说他?墨云卿惊愕万分,但如今对这个人是又敬又怕,竟不敢忤逆,乖乖闭上了眼睛。

  “我从不曾在任何人面前透露师承何门,殷三,你运气不错。”

  说罢,舒隽微微一笑,浓冽风流的眉眼,一付“你该倒霉了”的模样。

  ****

  断了的右手被人小心捡起,洗净鲜血,放在一个水晶匣子里。

  晏于非一手抚着右腕上包扎好的纱布,碰一下,便是一次剧烈疼痛,纱布里隐约有血迹透出来,在外面干涸成一块。

  他对着自己的断手枯坐一整夜,偶尔会忽然忘记前事,想要提笔写字,才想起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右手。

  后悔吗?他心中不知什么滋味。

  其实他大可不必意气用事,阻拦葛伊春的任务交给殷三叔来做,他必然做的更好。

  他后悔,却又不悔。

  后悔自己冲动,为死去的小叔赌上一口气,要与她决斗,后悔自己又输在同一招上。

  不悔,这种事他无法交给别人,只有自己上阵。

  这种……涉及了尊严的事情,他的,和小叔的尊严。

  无论如何,现在想什么都没用了,断手再也接不回去。

  葛伊春,断腕存在的一天,他就忘不掉她那利落一剑。于她来说,那一剑必然是畅快之极了。

  葛伊春,葛伊春,葛伊春……

  他一遍一遍在心里念这个名字,像是第一次听见,从陌生到熟悉。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如果她是对,他便是错;如果她是白,他就是黑。反之亦然。

  谁也不会承认自己是错的。

  天色大亮了,照亮他眼底死灰般的颜色。

  那个瞬间,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小叔,浑身是血地流泪,告诉他:我好悔,你莫要走我这条路。

  晏于非猛然合上发涩的双眼。

  再睁开的时候,见到殷三叔站在门外,他身上也全是血,脸色苍白。

  晏于非微微一惊,低声道:“怎么?”

  殷三叔面上还挂着震惊的神情,忽然怔怔看着他,喃喃道:“是舒畅……他是舒畅的儿子……”

  晏于非胸腔里一颗心瞬间沉到了深渊里。

  舒畅,这个名字在晏门里是个禁忌。多少年了,他们倾尽人力物力去找他、通缉他,却一无所得。

  放眼整个江湖,舒畅毫无名气,听说过他名字的门派不会超过五个。

  可这个默默无名的人,却能够一剑杀了晏门小门主,高歌而去,谁也抓不住他。

  舒畅,舒隽……分明是一样的姓氏,却没人怀疑过,只因舒隽极少显露自己的身手,谁也看不出他师承何派。

  殷三叔解开自己的衣服,胸前有五个血点,呈梅花形,每个刺的都不深,可见对方是手下留情了,否则早已立毙当场。

  当年晏清川被一剑穿心,围绕着心口,也有五个梅花血点。

  好熟悉的伤口,好惊人的事实。

  晏于非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殷三叔急道:“少爷!”

  晏于非脸色似冰雪一样白,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坐回去,低声道:“殷三叔,晏门……有错吗?”

  殷三叔断然道:“男子生于世间,做一番大事业乃是天经地义,何来对错之说!”

  晏于非慢慢点了点头,转过头去,隔一会儿,又道:“通知下去——明天撤离湘地,减兰山庄一事,先不要再管。”

  殷三叔得令,捂住伤口正要退下,却听他继续说:“舒隽的事……封了书信告知门主,他有回复之前,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殷三叔默然颔首:“少爷,你还是休息几日吧。”

  断手不是轻伤,他早已面无人色了。

  晏于非怔怔看着面前的断手,低声道:“我知道。殷三叔,总是让你为我操心,实在抱歉。伤……要尽快包扎。”

  最后看一眼自己的右手,他终是决然别过脑袋,再也不看。

  这边墨云卿还紧紧闭着眼睛,他刚才只听见几声兵刃交错的声响,跟着殷三叔吃惊之极地叫了一声,便再没声音了。

  可怕的寂静令他寒毛倒竖,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颤声道:“公子?公子你没事吗?”

  脑后很快响起舒隽低柔的嗓音:“剑还你,不顺手之极。”

  “扑”一下,剑倒插在他脚边,墨云卿惊疑不定地睁开眼,对面除了那死人似的巨汉,再也没半个人。

  回头看看舒隽,他和没事人一样动动脖子动动腿,跟着把帘子一掀就要进舱。

  墨云卿喃喃道:“公子……你没事?”

  舒隽回头看看他,说的话却牛头不对马嘴:“你是减兰山庄少主,马上要去哪里?不会跟着我们吧?”

  墨云卿神色一黯:“我……去、去潭州,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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