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答应了阿昊，不带你来看你哥的。”
她的神色有些黯然。
“你不要误会，他也是为了你好，你也知道你的情况……”
她淡淡地打断了他：“我明白。”
“听说，你们分手了。”
“阿淞……”她的眼里带着恳求之色。
他叹了口气：“好吧，我们不谈这件事。”他停了会儿，“我们已经请到了可以帮你哥取出子弹的脑科权威，很快就可以动手术了。”
“真的？”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眼里带着惊喜。
“可是，关键还是要看你哥的意向。如果他自己不想醒过来，就算手术成功，他有可能也醒不过来。”
“我知道，但至少还有希望。谢谢你，阿淞。”
“你不用谢我，你应该谢阿昊。”
“阿昊？”
“不错，其实，那些专家都是阿昊动用他父亲的关系请来的。”时年淞沉声道，“你知道吗？阿昊一直不喜欢和家里扯上关系，他母亲去世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家。虽然他并不再恨他父亲，可是每次回到那个家，就会让他想起以前的事情。但这次为了你，他自己去求他父亲的那些朋友……”
“他是真的为了你好，想你开心。所以即使他不喜欢你哥，可还是会为你做那些事……”
“星瞳，你不能看到你哥为你付出的这些后，就故意忽视阿昊对你的心意。不管那个人以前做了什么，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陪着你的人是阿昊，不是他，难道你忘了吗？”
“阿昊，我喜欢跟你在一起……”
自己亲口说过的话，她又怎么会忘记。
那她又该怎么办？怎么做，才可以不伤害任何一个？
也许，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两全其美。
“星瞳。”
她抬起略微有些模糊的双眼：“阿辰。”
“原来你也在这里。”端木辰微笑着走过来，目光掠过时年淞，透着一丝寒意。
她的声音暗哑：“我带菲菲来看他。”
“我知道了，这也好，多见见以前认识的人，对他醒过来也会有帮助。”
她心里一沉。唯独她是个例外。
端木辰一眼便看出了她在想些什么，柔声道：“正好我也要回去了，一起走吧。护士会让你朋友自己回去的。”
“嗯。”黎星瞳起身向他走去。
“星瞳。”时年淞在她身后轻声道，“别忘了我说过的话，小心端木辰。”
她低着头，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般。
两人出了医院的大门，才发现外面正下着雨。春天的第一场雷雨，来得是那么得突如其来。没带伞的黎星瞳发愁地望着渐暗的天空。
“先去吃饭吧。”端木辰笑着道，“我知道这里附近有一家不错的店。”
黎星瞳似乎可以看到黎爸一个人对着一桌饭菜时哀怨的表情，可是再看这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停的雨，又实在想不出其它的办法。
“好吧。”
餐厅布置得颇为高雅，却又不失温馨的气氛，一如端木辰一直以来给她留下的印象。
两人选了一个靠窗的地方坐下。
端木辰看着正漫不经心地翻着菜单的黎星瞳，忽然开口道：“阿敞最近的情况不太好。”
她拿着菜单的手一僵。
他眼里是少见的忧虑：“毕竟那是一颗子弹，留在人体内总会造成伤害，更何况是在头部。如果再不拿出来的话……”
“会怎么样？”她的表情掩饰不住慌乱。
“也许，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可是，已经找到了可以帮他做手术的医生……”
端木辰微微摇头：“星瞳，你觉得以阿敞的性格会同意做手术吗？以他的骄傲，会接受别人的施舍吗？他不想要的，别人给的再多他也根本不放在眼里。他要的不是这个，你知道的星瞳。”
她缓缓闭上眼：“我知道。”
“你在动摇。”他看着她疲惫的脸，“你心里并不是没有阿敞的。可是却因为别人的目光，别人的感受，束缚住自己的感情。”
她抬起头看他，神情恍惚：“你站在那里多久了？”
“很久了，所以听到了你们的对话，对不起。”
两人一时都不说话，许久，她才打破了沉默。
“我不是他。”她轻声道，“从来就不是他，他可以什么都不顾，可是我不可以，我做不到。”
“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说这些，你心里应该已经很烦了。”看着走近的侍者，端木辰放柔了声音，“刚才给你点了一杯奶茶，是你最喜欢的木瓜口味的。”
“谢谢。”她强笑着接了过来。
端木辰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张了张口，最终却还是没说什么。
餐厅里音乐轻扬，夹着淅淅沥沥的雨声，黎星瞳看着窗外，小小地吸了一口奶茶……
越来越大的雨，再加上渐渐落下的夜幕，校园里已经见不着什么人。偶有一两个走过，也是步履匆匆。唯独网球场内，回荡着有规律的击球声。
花启申望着场内的身影，眉头拧成了一团：“阿昊，这么大的雨，走吧。”
许久，没有回应。
蓝妃悦拉拉他：“我们先走吧，让他一个人先静一会儿。”
终于，周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雨打在他的脸上，沿着他棱角分明的眉眼蜿蜒而下。
他垂下了手，被墙壁反弹回来的球弹落在地上，向前滚了一段距离，落进了一个水洼里。
初春的雨水还是很刺骨，可是流到他身上，似乎可以冲淡心里的痛。
“阿昊，我们分手吧……”
“我们可以做很好的朋友……”
很好的朋友，意味着他还可以留在她的身边，只不过，是以朋友的身份。只要能够在她的身边，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只要她觉得开心。
他深吸了一口气，反身走回场边，拿起了外套。
外套里的手机正好震动了一下，他本不想去理，却还是鬼使神差地掏出了手机。只是看了一眼，眼里的黑色就突然变成了碎片……
雨下下停停，黄色的灯光在水雾下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黎星瞳撑着伞站在自家的楼下，看着远处似在等着什么。
许久，一个人影渐渐出现在雨幕中，向她走来。
“阿昊。”她向他迎上去，待走近了，才看清他的模样，不由惊呼，“你怎么不撑伞？”
他的眼神里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冰冷，甚至还有几丝暖意：“我直接从学校过来的。”
她上前帮他遮雨，却因为季晨昊的身高，让她撑得有些费力。
他看了她一眼，体贴地拿过了她手里的伞。
“你找我？”
“嗯。”黎星瞳轻轻地点头，“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好。”他看着她，握着伞的手紧了紧，竟渗出了些汗。
“听说，你帮我哥找到了可以治好他的医生，谢谢你。”
“没什么。”他的声音淡淡的，“你说过，我是你朋友，既然是朋友，这点忙又算什么？”
“不，我还是要谢谢你，不过……”她盯着他的眼睛，好像是要他把她现在的表情记在心里，“你能不能不要再对我这么好？”
心一下子收紧，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看着她的双唇就这么轻巧地一启一合。
“你对我这么好，我会觉得很累的。”
被雨水打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很累？”
“对。”声音很轻，但是很干脆，没有一点的含糊，“你也知道我现在喜欢他，很久以前开始就喜欢他了。所以你对我这么好，我会觉得很累，因为我什么都不能给你。”
他的呼吸有些乱，可是语气依旧保持着平静：“星瞳，没有关系，你说过我们是朋友，既然是朋友，朋友对朋友好又有什么不对？”
“其实你知道，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的，不是吗？”
他的心头一颤：“星瞳，我对你来说，已经是负担了吗？”
“阿昊，不要这样。”她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忆，“我是真的喜欢他。小时候看着他被人围绕着，我总是心里难受。我以为我是嫉妒他，现在才知道不是这样。我不是嫉妒他，我只是看他身边围绕着这么多人，却没有我的位置……可是现在我知道他原来心里只有我……”
“星瞳……”
“阿昊，你其实早就明白我的心思了对不对？你又何必对我这么好，要知道你这样做根本得不到任何回报的。”
“我不在乎。”他的声音暗哑，“星瞳，你还记得么？你说过你喜欢我，喜欢和我在一起。”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时刻，她的话像是一道光穿过他压在心底的所有顾虑，那时候他的心从来没有那么亮堂过，“虽然现在你没有选择了我，可是你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就决定，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的身边。”
她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对不起，那个时候我只是在你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
她的话几乎要把他的心撕裂：“星瞳，你想我彻彻底底地离开你？”
她没说话。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因为我在，所以你没办法没顾虑地和他在一起么？”
她几乎没有多想：“对。”
“他是你哥哥。”
她咬了咬唇：“我们可以像灵姐他们一样，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抛弃你现在的朋友？罗菲菲、蓝妃悦她们？”
“他们会理解我的，就像理解灵姐一样。”
雨打在伞上，滴滴答答，可他却听不见，他只听得见她的声音，深深地砸在了他的心里。
两个人不知沉默了多久，他终于缓缓开口。
“好吧，我会离开你。可是，你能不能答应我，如果你遇到了什么事，一定要来找我。”
“不会了。如果我有什么事，我会去找他。阿辰说他很快就会醒的，以后，他会是永远陪在我身边的人。你还是忘了我吧，阿昊。”
说完，她不再看他，紧抿着唇，转身跑入雨中，最后，消失在了昏暗的楼梯口。
他撑着伞，一个人站在雨中，呆呆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
从外面走进来的黎星瞳，方才还温和的眼神瞬间变得阴冷，危险的气息弥漫在四周。
一旁的阴暗处，端木辰缓缓走了出来，看着面前的人，神情复杂。
他开口：“你又何必这么做……”
面前的人没有说话，绕过他走到前面去按电梯的按钮。
“她会恨你的，阿敞。”
黎祺敞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她什么时候会醒？”
“很快就会醒的。”
他咬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