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这个是我放上的，您没看见，哈，哈哈……”
……
刘师母接到訾言密报，早在校门口等着了，看见老头子下车，二话不说冲上来就抱住胳膊往家拖。刘教授就跟个别扭孩子似的，半推半就地被拖走。
雅衷看着老太太那股冲劲，笑得打跌，拽拽訾言：“等你六十岁的时候，会不会也像他一样？”
訾言揽住她肩膀，眼睛一眯，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样子。
“等我六十岁的时候，一定是住在一个大庄园里，家财万贯美眷如花，儿孙绕膝曲水流觞……”
“得了吧你！”雅衷打断他堆砌成语。
虽然只是玩笑，但是心里竟然会有一点点惆怅的感觉。
她是多希望，他设想的未来里，会有她的名字。
目标二垒 发动总攻
三十三
最近，訾言有点焦虑，很焦虑。
已经腊月二十了，最多再有七天，便要回家了。两个人确定关系至今，除了早八百年就做过的拉拉手，到现在连二垒都没到。这进度在訾言来说，可是前所未有的慢。
两人的上班时间本来就是错开的，在一起的时间都要用挤的。可就这点时间，还有以訾曰为首的一圈捣蛋鬼们又是监视又是打搅的破坏着。加上雅衷让人着急的慢热性子，放任其自然发展，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把关系盖章定论。
所以，一贯方针必须要修正，不能再对她的装傻充愣手下留情，抓住一切机会，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坚决在现在起二十四小时内，实现将两人关系带上快速稳定发展的正常轨道的目的，务必达到必要的深化要求。
带着对这个问题的深沉思索，訾言设想了以下方案，并且，建立在他对雅衷的深入观察及理解上，做出了以下可行性分析。
一：深情款款型。
原理：传统浪漫定义。
背景设置：烛光晚餐；
道具：美餐一席，玫瑰一束，酒精适量；
台词：
訾：（深情凝望许久）小雅，我爱你……
雅：（忍得很辛苦……）噗哈哈哈哈……
结论：完败。
二：开诚布公型。
原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背景设置：多媒体演示教室；
道具：投影仪，银幕，相片视频，翔实可信科学报告。
台词：
訾：（播放视频，推推眼镜，焦急而恳切状）雅衷，我们认识已经超过二十年了，朦胧也朦胧过了，误会也误会过了，告白也告白过了，现在终于有点云开月明的意思了。其实我也不想把事情搞的这么急进这么公式化，但是你看我马上要走了，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发展，科学表明，最甜蜜的热恋阶段，只会维持大约一个多月（？），之后（挥鞭指一下降曲线），体内（……），加上距离产生的……
雅：……（呼噜……擦口水）啊？对不起等你回来等得太晚了，不小心睡着了。你刚才说什么了？
结论：崩溃。
三：脆弱可爱型。
原理：“女性的爱，归根结底都是母性。”
背景设置：热火朝天的劳动现场。
道具：锤子一把，钉子数个，番茄酱少许。
台词：
訾：（钉钉子砸到手指）……啊啊啊好痛！！
雅：（皱眉心痛状）怎么这么不小心！痛吗？
訾：（小声）亲一下我就不痛啦……
雅：（心急如焚）别胡扯些有的没的了！没有酒精，双氧水消毒虽然痛但是你给我咬牙忍住喽……
訾：啊啊啊啊痛痛痛啊！！
结论：惹火烧身。
四：激发嫉妒型。
原理：妒忌是女人的天性。
背景设置：聚会。
道具：妖冶女子一名。
台词：
訾：那女的追我好久了，我说你是我女朋友但她怎么都不信，你可不可以当她的面吻我一下证明给她看？
雅：这个我做不来……这样吧，你随便找个男的亲一亲，告诉她你不近女色……
结论：无效。
郁闷了郁闷了！……
雅衷仿佛是他认知的一个盲点。面对她，所有章法和经验都自动作废。他无计可施束手无策，地位前所未有的被动。
以前的几次失败尝试已经让他见识了雅衷的顽固，勉强她顺应自己的步伐，也没有意义。虽然很不甘心，但是，看来只能等她准备好的那天了。
楼下夫子家的大儿媳妇带着先头部队回来了。这几天家里一直热热闹闹的，夫子行迹也保守了许多，极少出去溜达，没事就拉着訾言玩儿，两人混得铁熟。
雅衷问他，跟夫子玩不闷吗？他有点无奈地笑了，说，有什么办法，老人家也寂寞呢。
雅衷想，看得出别人的寂寞的人，一定也有、或有过那样寂寞的时候。
今天訾曰跟同学爬香山，晚上不回来了。临行前拉着雅衷的手语重心长：“姊妹，咱可得把握住自己——这世上的东西，总是越漂亮越危险——不要轻易尝试放纵的滋味。”
小丫头平时一幅胸大无脑的样子，看不出还有这等心思。
只是，訾言？他不会。交往这么久，他好像比她还要有分寸，还要自制。他知道自己要什么，在做什么，后果是什么。他心里有一个别人看不见的时间表，确保他的行动可以精确到每分钟。雅衷隐隐有这种感觉——如果把两个人在对方心目中的地位以百分百计算，她心里有百分之八十是他，可是他的心里，最多给了她百分之四十的空间。尽管，这百分之四十，纯度可能是百分之百。
雅衷回家的时候，訾言蹲在四楼的楼梯口，拿着香肠专心致志地逗弄一只小查理犬。
“咦，这是谁家的新房客？”雅衷最喜欢狗，马上跑过去蹲在他旁边，伸手摸摸。
“刘教授大儿子家里的。刚养了没几天。很可爱吧？”
雅衷把小肉球似的的狗狗抱起来，颠来倒去地喜欢得不得了。
“叫什么名字？”
“名字嘛，今天下午刘教授刚刚给它起了一个，你要不要来猜猜？”訾言眯起眼笑了，“给你两个提示吧。提示一：它是个母的；提示二：它走起来，小肥屁股扭得跟熊似的。猜吧，不限次数，尽情发挥。”
雅衷摸着下巴寻思了，小熊，母的——公主熊？
错！
胖丫头？
又错！！你也稍微动动脑筋嘛～！
那……妞妞熊？
还是错！太没创意了吧。
这时，刘家虚掩的门里露出师母的脑袋：“熊娘们……回家！！”
当晚，雅衷和訾言在夫子家吃饭。雅衷玩了一会儿就上楼了。訾言跟夫子又杀起来了。
雅衷边看电视边等他，不知不觉就夜深了。不知打了多久的瞌睡，防盗门才终于响了。
訾言过来摇摇她：“怎么还没睡？这都快一点了。”
“等你呢，怎么老不回来？”雅衷揉揉惺忪的睡眼。
这个样子的她，看起来异常柔顺无害。
“刘教授今晚兴致好，非拉着我看他那一百多把茶壶。好家伙，每个都起了名字。他家的常客，都有自己专用的壶。从今晚起，我也有专属的一把了。”訾言把外套脱了，扔在旁边沙发上，一手放到她肩头把她揽进自己怀里。“难得请一次假，没想到还是没能好好陪你。”
想起那只小狗，雅衷笑了。“夫子那起名字的水平，实在鬼斧神工。那一百多个茶壶，嘻嘻……”把脑袋在他肩窝里搁好，蹭蹭。画面突然温馨得有些陌生。
无言地看着无聊的电视。真奇怪，明明都困得要死，可是就是不想分开去睡觉。
訾言这阵子已经进化成夜猫子，但雅衷明天还要上班，所以他先催她回房睡觉。
雅衷装作没听到，继续赖着不走。訾言摸摸她脑袋，哄她：“乖，明天上班会没体力的，去睡觉。”
“……好吧。你也早睡吧。安。”雅衷慢腾腾地在他怀里伸个懒腰。
这时电视里播放的法国电影，刚好到了妈妈吻小孩说晚安的情节。
在訾言做出更深层次的动机分析和结果预测之前，雅衷已经瞪大了眼，摸着自己的嘴唇喃喃：“……呃，我的第二次初吻……”
没有被暴揍，也没有落荒而逃，事情自然而然地发生了，自然而然地结束了，然后自然而然地继续了。
这是两个人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浅，却绵长。柔和得不像热恋中的人，却像患难后的夫妻。可是，终究是不一样。最初的睡意被驱赶走后，这一吻忽然有了更多的需索和试探，但是雅衷却突然推开他，别开头大口呼吸。
“……感觉那么糟吗？”訾言有点挫败地问。
“……那个……也不是……只是好像、有点喘不过气来……”等了半天，雅衷才低垂着滚烫的脑袋说，声如蚊蚋。
訾言很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怪不得感觉有点怪，原来这家伙刚才一直屏住呼吸，再吻下去，她非窒息不可。
摸摸她的后背，给她顺顺气。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第二次初吻，怎么回事？”
……
“你说呢！……”
离开之前 情动以后
三十四 离开之前 情动之后
昨夜的突破性进展，给两人关系带来了明显的升温。
像是一件最有力的证据，证明了两人间奇妙的纽带；又像是一种绝对肯定的表达方式，肯定了对方在自己心目中的绝对唯一；也许更像一脉电流，增加了两人之间相吸引力。没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凭想象就了解。
雅衷觉得，自己是真的发烧了。
吃饭睡觉打工，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都没必要了，只要想到他，心里就有数不尽的喜悦甜蜜源源不断涌出来，身体里有一股力量，催着她笑，催着她不睡觉，催着脚步变雀跃。
怎么可能会这么想念一个刚刚分别又马上会见面的人呢？无论在哪里做什么，头脑中好像都在同时运作着另一个独立区间，里面满满的都是他的样子；怎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