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貌女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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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貌女才-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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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带兵去河北,我要留守洛阳。”北方的土地也燃起了战乱的烽火,窦建德率领的河北义军来势汹涌,已占据了河北大片土地。
  “不去。”这一次,花开斩钉截铁。
  “不听我的话了吗?”君无意负手将神色微微一敛,并不发怒,卓绝的气质已让人臣服。花开怔了一怔,突然从身后去掰他的手。纵使君无意武功绝顶,也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动作,一时间,他的手,被她握住了。
  花开的手暖,君无意的手冷。
  花开将那双冷的手分开,想用自己的小手握住它们。
  君无意微微挣扎了一下,没有再动。他只是紧紧地闭上了眼,似是要阻止什么东西流出。那样小的手,竟然想将君无意的手捧在掌心。
  那样小的手,竟然是能拿剑的。
  她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已做了太多一个孩子原本做不到的事。但她还在拼命努力。她是那样率真的喜欢着他,只要他说喜欢,她就会用尽一切力量去拼命。
  “我不能听你的话。因为,你要我离开。”花开一字一字的说:“你说过,‘开’是‘开心’的意思,所以我每一天都很开心。但你没有告诉我,花开的‘开’,是为了‘离开’。”
  君无意很久没有说话,终于,他说:“你如果不再相信我,就留下吧。”
  如果不相信他,就留下。
  花开怎么会不相信他?只要他说出一句话,便是她全部的快乐和期待,只要他说出一句话,就是她所有的向往和幸福。
  她从来都,毫无保留的——相信他。
  花开没有看见,君无意慢慢抽出手时,那同时慢慢抽回的目光,有无限复杂的情感。
  她如果看见,就不会相信他!
  很久之后,她才知道,当时,他也许期待着她的不相信。因为,他根本骗了她。
  他也许期待着,花开在“相信”和“留下”之间,选择留下。因为相信,是纯真的仰慕,而留下,则是生死相随。
  洛阳飞雪,残碎红尘——生——死——相——随……
  他把选择的权力给了她,但她没有选择留下。
  洛阳战役历时三个月,上百次鏖战中大隋损失惨重,就在洛阳城摇摇欲坠之际,翟让突然发来军函。
  此函在朝廷内掀起了轩然大波,龙椅上的隋炀帝神色阴晴难测,金銮殿上朝臣们人人心照不宣。
  “末将不愿多添杀戮,愿意与翟让一议。”不出所料,君无意从容道。
  “不可——!”同僚的武将王世充着急道:“翟让分明是耍阴谋诡计,要君将军有去无回!”
  “而今洛阳危在旦夕,别无他法啊……”年老的文官颤巍巍的说。
  “君将军,”隋炀帝的脸在冠珠的掩映下十分慈祥,声音不泄漏半分:“你用兵有道却心地仁慈,此次与反贼大战三月,竟不杀一名俘虏。名声早已传遍了义军,相信他们是真心敬你,不会言而无信的。”
  杨广的话语中充满嘉奖,王世充的脸却惨白了一瞬:皇上对君将军猜忌至此,此行已成定局。
  残阳如血,洛阳城门缓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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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无意白衣孤身而出。他抬眼望了城内一眼,眸中竟是天空的如血气象:“王将军,请就此留步。”
  王世充的喉咙哽咽住了,身后的军队里一个个铁打的汉子们眼睛都红了,黑压压的军队里仿佛倒进了夕阳。
  “王将军,洛阳城交给你了。”
  王世充没有想到,这真的是最后一次看见君无意。
  翟让但对君将军礼遇有加。不出三日,君将军为何突然去世,决不是大隋诏告天下的文书上所写:突染恶疾。君将军的身体虽然不好,但武功却绝世。更何况,他还那样年轻。
  只有一种最可能的解释,义军明以礼待,暗中杀害。
  流言真假不可追辩,翟让和他的义军,却为此付出了致命的代价。
  传说,秦剑茹血,触骨尽裂。
  这句话的意思是,秦剑杀人的时候,不是直刺心脏,而是先碎去人全身的骨头,再让人活活的疼痛而死。
  大业十三年,翟让暴毙而亡,有看见的人说,翟让死的时候,全身的骨头都碎了。
  五
  太极宫的光线忽明忽暗。
  五年了,杨广等了这一天很久。
  “你终于肯来见朕了。”杨广坐到龙椅上,俯视站在下方的人。
  花开谋反了。
  天策镇西大将军花开,一路铁骑,所向披靡。皇城终于沦陷。大隋的多数将士无心恋战,北军中更是人心向着花开。现在的皇帝,不过是一只人人可以诛杀的困兽。但,杨广仍然很冷静,甚至,仿佛有一点奇怪的喜悦。
  花开冷冷的盯着他的脸,青色的秦剑在她的手掌下,发出一种嗜血般的低幽的红光。
  杨广一动不动的坐在他的龙椅上,保持着这个居高临下的姿势。
  世间早有传言:得秦剑者,得天下。一年前,花开得到了秦剑,杨广便顺水推舟封了她做镇西将军。
  一年间,花将军的铁蹄攘外安内,踏遍了这万里江山,征服了朝野人心。
  在杨广眼前的,是个多么奇特的女子。
  他朝思暮想的女子。
  一个男人,也许只有赢她,才能赢得她。后来,杨广却发现,自己连这一点,甚至也做不到。
  “花开,你为什么要谋反?”声音极小,说话的人面容皎素,说不上有多么美丽,但那眉眼,让人看过之后还想看第二眼。仿佛是一种奇特的魅力与生俱来。
  说话的人是当朝天子的宠妃,君贵妃。也是前任兵部尚书君无意的妹妹,君相约。
  花开轻蔑的冷笑着,侍卫们的包围圈在缩小,但他们的剑簌簌颤抖。花开慢慢问:“皇上要夺我的兵权,难道是预见我要谋反?”她将谋反二字说得如此清晰,君相约的脸白了一白。
  “皇上……他只是要争一口气。”君贵妃说了这句话,仿佛虚脱一样,脸色惊人的苍白。原本到死,她也不会说出这句话来。没有一个女子,愿意亲口说出,自己深爱的男人爱着别人:“皇上,若连一个女子的心也征服不了,不管这个女子有多么奇特不俗,也是天子的耻辱。皇上……他只是要争一口气。”
  花开突然盯住君相约的脸,那里,有那个人的影子。
  只是没有那种坚定,也没有那份温暖。
  她突然觉得愤怒,她一字一顿的问:“五年前,是、你、下、旨、杀、君、无、意。”
  明黄的手谕,赫然还有当日的血腥气。
  杨广没有什么表情,也不犹豫:“是。”漫不经心的,他答:是。
  “好,很好。”花开怒极反笑。秦剑一十七式,在这个女子手中杀气如霜,招招致命!
  那剑压根儿没有把人命当命,连血沾到剑尖上的机会也不予,只有青光闪电般开凿出道路。
  直取杨广的首级。
  侍卫们用长枪拼身去挡,秦剑轻蔑的扬起,剑枪相撞,一时血肉模糊,此时,花开理智尽失,一心杀人,纵是千军万马,也连一分的胜算、一寸的机会也没有。
  君相约在一旁惊煞惨白了脸色。她只曾听说,鱼在被钓起时,那挣脱的力气可以有鱼体重的十倍。
  皇上用尽了心机来引花开上钩,一心一意要得到她。甚至为了她,动用天子的权力,杀了君尚书。皇上殊不知花开这一剑,直会挣得鱼死网破。
  突然,君相约颤了一下。
  再或者,这原本就是皇上的本意!
  不能同生,便死在她手上。那日,在重重帷幕之下,皇上突然浸凉如死灰的惨淡眼神,烙印一样在她心里灼热滚烫起来。
  不——!君相约扑身去挡。花开的秦剑若要杀皇上,就先舐了她的血吧。
  胸前一阵温热。一只手掌被秦剑生生洞穿。
  那手不知是什么时候伸过来的,手被剑贯穿的地方血流如注,骨骼咯咯作响,君相约听着骨骼碎裂的声音,仰面昏了过去。
  这世上,原本没有人可以忍受秦剑碎骨的痛苦,但这个人,这只手的主人仿佛并未闻到浓郁的血腥,平之又平的声音好似完全没有感情:“花将军,你不该回洛阳。”
  他一手点住自己手腕的大穴,甚至连眉也没有皱一下,那普通的布衫血迹点点,却是风华不改,阶下人人色变。
  “可惜他一生心愿——”苏同的话寡淡无味,尾音几不可闻的怅然一叹。
  一年前,君无意已病入膏肓。
  这个秘密只有苏同知道。
  新伤牵动了旧疾,心肺俱损的君无意活不过那个冬天了;更何况,他就算能多撑几日,隋炀帝杀他之心也已硬如磐石——君无意早料到自己的结局,他唯一的心愿,只是保天下百姓免受战乱之苦,而这件事,唯有一个人可以做到——
  名将花开。
  “皇上,你做错了一件事。”苏同对龙座上的隋炀帝说:“你杀他,但不该让他死在翟让的军中。”他的语气平和得仿佛对面的并不是皇帝:“君要臣死,他不会有一句怨言,但你嫁祸翟让,借花将军之手去剿灭瓦岗军,让生灵涂炭血流成河——这件事,却是让他一手栽培的良将亲手毁灭了他的理想。”
  苏同慢慢侧开身来,一线阳光刀般劈在他的眉目上:“皇上,你对不起君无意。”
  大殿中安静得只剩下血残酷滴落的声音,杨广突然狂笑:“我负天下人,又何惧多负一个?”他居高临下扫视着众人,似乎要用暴戾的骄傲把那一双双眼睛里的仇恨点得更旺:“大好头颅,谁当斫之?”
  “花开,你有了复仇的心,才会活到今日——来取我的首级。”杨广的眼中有奇怪的喜悦:“我要你活着,但永远不会给你机会去完成另一个男人的愿望——天下是属于我的,你就是我的天下!我负天下人,却只求——不——负——我——心——!”
  他的声音响彻大殿,摇摇欲坠了繁华最后的真实和残艳。
  宁负天下,
  不负我心。
  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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