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4·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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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4·辟天-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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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不可承受的事情,她身子一晃,几乎昏倒。
  明茉迅速抬起手扶住了她,却在一瞬间发现圣女的颈中雪白的肌肤竟有多处淤红,新旧交叠,形状可怖,仿佛是长时间地受到过某种虐待。
  聪明的贵族少女瞬间明白了什么,泪水随即涌出了她的眼眶。她紧紧地伸出手拥抱了这个冰雪一样的圣女,一连串的泪水落在对方单薄的肩头。
  一直冷静淡漠的巫真在她怀里不停颤抖,拼命咬着牙克制自己。
  “是辛锥?”飞廉的手渐渐握紧,一贯温雅的眼里流露出杀意,一字一句地发出低沉的问话,“是那个家伙干的么?”
  他轻轻托起了沉睡之人的手,那只手软弱无力的有如婴儿。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讲武堂里的同窗岁月,想起了出科考试时那一场搏杀。记忆中,这只手是灵活而坚定的,可以挥出天地间最强的一剑、光芒闪耀如白虹贯日。
  然而……如今,竟然被一个恶毒的爬虫摧毁了么?
  他霍然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喂——你、你要干吗?”明茉被这个温文尔雅的人眼里的杀机给吓了一跳,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下意识地试图去阻拦。然而对方只是一动手指,就把她拨到了一边。
  “没你的事,明茉小姐。”飞廉头也不回地冷冷道,“你该回家去了。”
  云焕,你等着——我将把那个人的头颅提来,放在你榻前。
  好让你醒来后、第一眼就能看见。
  “飞廉少将……”巫真云烛仿佛也知道他要做什么,挣扎着起身,在背后发出了微弱的劝告,“你不能就这样去刑部大牢,如果你杀了——”
  就在这一刹那,她的话中止了——
  因为同一瞬间,床上一直沉睡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所有人一时间都停止了举动,回头看了过来,又惊又喜。
  “你醒了?!”巫真首先开了口,带着狂喜扑到床边。
  “救救我……救救我……师傅……”云焕根本没有看她,只是忽然间坐起,直直地看着上方,举起双手伸向了虚空,眼里带着某种狂热和绝望,喃喃呼唤,苦痛而绝望——不知为什么,在第一眼看到弟弟苏醒的刹那,她居然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陌生的恐惧席卷而来。
  他、他的眼睛,在刚睁开的一瞬,竟然是金色的?!
  “弟弟,你怎么了?”她试图抓住他伸向虚空的手,轻声呼唤着。然而他充耳不闻,手腕上的那道伤痕凭空裂开,竟然流出了血来!
  “杀了我……杀了我啊!”他忽然对着虚空厉声喊,嘶哑而绝望,“师傅!”
  “弟弟,弟弟?”她吃惊地看着他,一叠声呼唤。
  云焕还是充耳不闻,只直直地望着虚空,脸上有一种恍惚,仿佛那里有什么可怕的画面在渐渐湮灭——他不做声地看着,忽然间崩溃般地往后一倒,重新陷入了铺满了羽绒的被褥里,阖上了眼睛,全身不停颤栗。
  所有人都被他蓦然爆发的举止惊住,一时间室内静默得窒息。
  “弟弟?……弟弟?”巫真试探地俯身过去,低唤。她忽然间僵住了,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的弟弟——那是什么?那是什么!是……是……泪水?
  血红色的泪,不祥而惨烈,没等滑落便已经消失在空气中。
  巫真怔怔看着云焕的脸。沉睡中的人眉头紧紧蹙起、带着说不出的苦痛表情,牙齿咬在一起,露出近乎狰狞的神色,仿佛咬牙伏爪忍受、等待暴起攫人的猛兽——云烛陡然间觉得陌生,伸出去的手便僵硬在了半空。
  室内就陷入了这样诡异的沉默,只有手腕上的血一滴滴的落下,染红了一片。
  “他……他怎么了?”终于,明茉怯生生地开口。
  巫真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要怎么说呢? 
  飞廉却已然再度转身,看向刑部方向,眼里有压不住的杀气和怒意。
  “飞廉少将!”巫真一惊,失声阻拦,“请别——”
  明茉也回过了神,顾不得多想,扑过去一把拉住他的手,想夺他手里的剑:“不要去啊……你疯了么?要是真的杀了那个家伙,你会被——”
  “不关你的事。”飞廉失去了平日一贯的温文尔雅,冷冷回答。
  “怎么不关我的事!”明茉失声,冲口回答,“你如果死了的话,我、我怎么办?我会被所有人笑话!会被母亲拉去再嫁给另一个贵族!”
  “……”飞廉怔住,看着这个贵族少女。
  “你……还是准备履行这个婚约?”有些不可思议地,他开口问自己的未婚妻,“那你今日……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明茉脸色白了白,咬紧了嘴唇,微微颤抖。
  “婚约当然是要履行的。”她低声回答,眼神在剧烈地挣扎,声音却冷静,“我们巫即一族这次和巫朗联姻是大事,不像和没有根基的巫真一族一样可以草率对待——如果这一次的结盟不能顺利完成的话,我们两族都会受到伤害吧?”
  “听说,我们族长巫即可能很快就要完成伽楼罗的最后制造了……如果那个可怕的机械落入了巫彭一族手里,元帅的力量就将得到大幅度的提高——这是巫朗大人所不愿意看到的吧?所以……必须要加强巫朗巫即两族之间的联系呢。”
  她淡淡地说着,仿佛是说着和自身毫不相干的话题。
  飞廉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个贵族少女——看来,门阀里的传言没错:巫即家族的二小姐是极负盛名女子,聪明而美貌,敢作敢为、深思有谋,谁娶了都不啻于得了一个大臂助。
  “就算是少将你,也无法抗拒两族的决定吧?”明茉惨然一笑,抬起头看着他,“我不信你可以拒绝巫朗大人……你可是这一代巫朗一族里的长房长子啊。难道你真的可以背弃一切,去娶一个鲛人?”
  “……”飞廉没有说话。
  这个女子是如此聪明,早已猜到了自己的命运走向和最终结局。
  然而……难道,他的结局,真的是如此么?
  他心里忽然涌上说不出的窒息感,只觉得堵得难受,恨不得拔出剑来,将层层缠绕而来的无形禁锢一剑劈个粉碎!
  “说起来,我的运气还算不错了,”明茉微笑着,“飞廉少将的确和我见过的那些纨绔子弟大不一样呢。”
  “所以,日后还请少将多多关照。”她微微敛襟,优雅地行了一个贵族女子的见面礼,看着自己的未婚夫婿,眼里却无半分羞涩,而只有苍凉的笑意,“在以后,我们要共同进退,同心协力,去应付无数复杂险恶的争斗——也请放心,今日这般地跑出来,是我婚前的最后一次任性了。”
  她走过来,伸手拦住了他:“所以,请你也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去做不划算的事情——这会给两个家族带来麻烦的。”
  “……”飞廉说不出话来,只是静默地看着自己的未婚妻——
  这些帝国里出身贵族门阀的女子,自幼都受到过严苛的管教,心里的束缚比男子们更多。那样复杂而曲折的心情,已然是让人无法琢磨。
  自己,难道真的注定要和这样的女子共渡一生么?

  “让他去。”
  牵扯不清之间,一个声音响起来了,模糊地、带着低沉的冷笑和入骨的刻毒——
  “反正,以他身份……就算杀十个辛锥,也不会有罪。”
  所有人齐齐一惊,瞬间回头——
  “云焕?!”
  飞廉往门里冲了一步,却又下意识地站住——在床上缓缓睁开的那双眼睛是如此冰冷而刻毒,几乎完全陌生,完全不是他所认识的人所有。
  “弟弟,”巫真欢喜不尽,却又微微蹙眉,“飞廉是好意。”
  云焕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冷冷笑了一笑。那种冷酷的笑意令巫真云烛悚然一惊,竟然忘记了想要说出口的话——弟弟……弟弟那被烫伤的喉咙,居然可以说出话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只不过昏睡了半日,就骤然间痊愈了?
  只有明茉没有察觉异常,在看到对方恢复神智的一刹惊喜交集,几步回身扑到了榻前,张口欲呼,却又觉得有些腼腆,一句话噎在咽喉里,挣得脸颊飞红。
  “明茉小姐?”云焕看到了她,似乎也认出来了,只是冷笑。 
  他的视线落下来,那一瞬,片刻前的那种冷静和矜持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只觉得心跳得厉害,立刻垂下了头去不敢对视。
  “和飞廉一起来看我么?真是当不起啊。”
  听出了对方语气里的冷嘲,她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分辩,噎了半日,只用细如蚊鸣的声音道:“你……你的伤,还……还好吧?”
  “还没死。”云焕淡淡道,“让你们失望了。”
  “弟弟,”巫真终于开口,“不要这样说话——是我找飞廉少将来商量的。”
  “商量?”仿佛对姐姐还有顾忌,他没有再反驳。
  巫真脸色白了白,咬着嘴角,这个温柔沉默的女子仿佛终于做出了某个重大的决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们是绝不肯就此放过云家的了——我们不能再在帝都坐以待毙,必须尽快想办法离开这里才行!”
  离开?所有人都是一惊,看向云烛。
  “是,离开帝都。”巫真却是坚决地重复了一次,“一定要离开这个魔窟!否则全家人都会死在这里!”
  “魔窟……”云焕却仿佛对这两个字有了反应,微微冷笑,不语。
  ——那,岂不正是适合他的所在么?
  “你们准备去哪里?”飞廉开口问。
  “回西荒去。”巫真脱口就答,显然已经过思考得出了最后的答案,“我们云家本来就是从那里来的,也只能回到那里去。”
  “也好……”飞廉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我来设法。”
  明茉吓了一跳,看向飞廉:“什么?难道、难道你真的想送他们出去?”
  “巫真大人说的有理。以如今的情况来看,云家的人走得越快越好,否则……”飞廉声音低了下去,“我也知道元老院习惯用什么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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