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也不敢碰那东西,只知道肯定是不好的。
稍后,如芝梳洗完毕,沁夏就服侍着她要上床睡觉,慧晴心里终究还有些不忍,叫了一声:“小姐。”
如芝疑惑道:“你还有什么事?”
“没……没什么事……”慧晴白着一张脸嗫嚅道,“我想问小姐要不要拿冰块来镇暑。”
沁夏道:“今晚好像也没那么热。”
如芝摇了摇手道:“不用了,你们都下去,也早点息着吧!”
慧晴只咬着牙,那心里突突的跳着,先前得到二百两银子的喜悦也减了不少,只留下害怕和紧张
“慧晴。”沁夏伸了拍了一下慧晴的肩膀,叫了一声,慧晴心里有鬼,吓得一大跳,沁夏笑道,“你这小蹄子莫不是做了亏心事儿,怎么失惊打怪的。”
慧晴干笑一声道:“你无端端的拍了我一下,我当然被吓着了。”
沁夏拉了慧晴的手又说了些话,将她一阵风似儿的卷走了,那慧晴真想要去禀报大夫人,无耐沁夏一直待在她身边,她也不得走,心里急的很,只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沁夏说着话,总想着等沁夏睡了,她才可以溜走。
如芝见慧晴被沁夏鼓弄走了,连忙下了床,走了几步悄悄儿的打开后门,如意穿着一身淡蓝珠光长裙,脸有露出笑来道:“二姐姐这屋后头的廊子底下倒凉爽。”
说着便拉了如芝的手,如芝笑着道:“三妹妹,也没发现什么事,不过是慧晴今儿穿得鲜艳富贵了些,这会子她都被沁夏弄走了,还能使什么坏不成?”
如意只感觉手掌心里有细微的难以察觉的东西搁着,她摊开掌心一看,却是个极小极红的沫子,她赶紧命冬娘掌了灯,伸手往手里一看,惊道:“二姐姐,你赶紧看看你的手。”
如芝不明所以的摊开双手也没看见什么东西,莲青赶紧也点蜡烛,如意亲拿了蜡烛在如芝的手上照了照,只见如芝的涂着丹寇的指甲里微浮着两粒极小的红沫子,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她将那红沫子沾到手上,轻轻一捏便化成一滩红色污渍,她脸上沉了下去,眉蹙着淡淡道:“幸亏是死了。”
如芝和冬娘,莲青齐问道:“什么死了?”
“姐姐回来后可曾碰到什么东西没有?”如意问道。
如芝摇了摇头道:“也并没碰着什么,只是梳洗了一番就睡了。”
如意缓缓走到床边,银红软烟罗纱帐随风而起,如意拿了一根银针戳向指尖,如芝惊叫道:“三妹妹,你怎么伤了自己。”
如意也不说话,毫不迟疑的挤挤了食指,殷红的血珠形成一个圆润的光圈涌了出来,血珠缓缓滴落,一声极细微的轻响声,血沾到青丝细篾凉席上,悄无声息,血迹渐渐化开,只留下一个印迹,冬娘,莲青和如芝也不知如意要干什么,只立在她身边,也不敢说话。
不一会儿,席子下发出一极细琐的窸窣声,冬娘和如芝眼睛睁得极大,只见席子底下有三个红红的东西爬了出来,圆鼓鼓的在席子上打了几个滚,滚落到那滩血迹边,小红点的身子完全浸入那近已干涸里的血里,渐渐的小红点的身体开始发胀发亮,只一瞬间小红点儿就长大了近两倍。如芝只看的连呼吸都要停止了,额头上惊的全是汗。
如意脸上露出笑意,眼里竟有兴奋的光闪过,她轻轻拍了拍手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当真是极好的救命的东西。”
如意也不顾她三人的惊诧,赶紧又拿针在手指了刺了几个血洞,血缓缓滴落到席上,又滚出四个小红点来,如意赶紧要如芝取了个小净白瓷瓶儿来,将那些小红点如珠如宝的细细都收进了瓶里,待小红点收完时,如意已是满头满脸的汗,她笑着往床上一坐,伸手就拿袖子去拭了额头上的汗,脸上笑意浓浓自言自语道:“可有的救了,虽然不能治根,但总算能再拖个一年了。”
三个人听得莫名其妙,三双眼齐齐的盯着满面笑容的如意,如芝终于忍不住问道:“三妹妹,弄了半天你搞了什么鬼儿,一个人自笑自话的,难不成这还是好东西了?”
如意目光盈盈抬起头来笑道:“确是难得的好东西,不过于姐姐却是坏东西。”
莲青又笑问道:“这可奇了,究竟不知这小红虫子是好还是坏了。”
冬娘道:“小姐是个懂医的,莫不是小红点是什么不得了的好药材?”
如意将小瓷瓶当命似的紧捧在手掌心里,悠悠叹了一口气又笑道:“姑姑倒猜着了几分,有些东西不能单以好坏开形容,这小红虫不是别的东西,是产自苗疆的飞天火蚁,含有剧毒,喜饮血,一旦钻入人体便会噬血而生,这小红点就是蚁卵,幸亏姐姐身上带了那荷包,火蚁爬到姐姐身上时被毒死了,不然这火蚁钻入了姐姐的肌肤内吸食血液,不过两日就要咬断姐姐的筋脉了。”说着,她眉头又皱了皱道,“只可惜死了三只。”
如芝只听得心惊肉跳,却又听如意说可惜死了三只,她疑惑道:“三妹妹的话我竟不懂,这火蚁按理说是害人的东西,怎么死了还可惜了。”
“于你是害人的东西,于妹妹却是至宝,这世上万物相生相克,所谓以毒攻毒,火蚁用好了也是治病救人的良药。”
如意说着想起了玄洛,血衣天蚕虽剧毒之极却有天敌,正是这飞天火蚁,只可惜飞天火蚁数量稀少,善飞行,所以很难捉到,过去,她在苗疆待了那么长时间也只捉到过二十来只,后来还被骆无名制成了火蚁蛊,当时这火蚁对她也无多少用处,所以一笑置之,只想不到如今她日日是想求这火蚁不得,还准备在救了如芝脱离苦海之后亲去苗疆捉火蚁,再去找骆无名。
她迟迟未动身,是因为她发现那鬼市巫医越来越熟悉,那种气息时常搅得她六神不定,若那巫医真是骆无名,她去苗疆就是舍近求远,反耽误了救玄洛的时机,她让都穆伦命人去苗疆捉火蚁,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正急的无法,谁知天上竟掉了这样一个大馅饼给她,她怎能不高兴。
就算不能解了玄洛身上的蛊毒,但也可保他不用再日日饮人血保命了,一年之内性命也可无虞了,只要有时间,她相信她终归会找到治根的法子的。
想来慕容家家大业大,慕容氏的大哥慕容威被封为龙翼大将军一时威名赫赫,大有盖过平南王的势头,只可惜在战争中他断了双腿,如今也只能日日在家坐在轮椅上叹息,三个侄儿一个慕容剑被皇帝放到南方,这些年,楚夏积弱,苗疆地处南方边境,慕容威在南方既可观望楚夏一举一动,又可护住天纵边境之地,另一个慕容雨被驻守西北,以抵御来犯的苍凉国,最后一个就是慕容逸,慕容逸的性子却不像他两个哥哥,他从小爱文不爱武,所以走上文官的道路,想来那火蚁必是慕容剑弄过来的。
大夫人拿这火蚁来对付如芝也确实够狠,兴许她那里还留了一包对付自己,多早晚自己要弄来了才好,火蚁还未成虫时就是卵,卵遇热而出,人身体上有热量,所以如芝睡下便引诱了卵,卵入肉生根,然后通过吸食人血长大,长大后会咬噬人体筋脉,令人先致残后致死。
如芝身上带着自己特制的毒药包,爬到如芝身上的火蚁被毒死了,幸好自己来得快,若被毒死光了她也得不到了,只可惜用火蚁制成解药最多也只能支撑两年,两年后血衣天蚕蛊会渐渐适应了火蚁毒令蛊毒复发。
况且她手里的一瓶子火蚁只够一年的解药,若要制两年的解药还需要十个左右的火蚁,不管大夫人手中还有没有火蚁,有一年的时间已经给了她很大希望了,兴许不出一年玄洛身上的毒解了,想着,她又安定了几分,然后又重新大略的跟如芝和冬娘,莲青解释了一下。
如芝心中残存的最后一点对大夫人美好的希望都破灭了,她自问从无害人之心,为何大夫人一出来就不放过她,给她下这样的毒欲令她致残致死,本来她还害怕大夫人会对付如意,没想到头一个对付的竟是自己。
……
月黑风高,慧晴终于等沁夏睡了,一个人悄悄儿返回如芝屋内,却见如芝睡的极不安稳,她轻唤了一声,见如芝未回答她,便掩了门匆匆的赶往碧云庵,手握住兽面衔环轻敲了三下,庵里一个青衣布衫的小丫头走了出来,左右细看了看将慧晴放了进去。
大夫人还坐在蒲团上念经:“我昔所造诸恶业,皆有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然后又念了《礼佛大忏悔文》,方转过身来问慧晴道,“可得手了?”
慧晴捏着一把汗道:“已经按夫人说的做了,这会子小姐正睡在床上。”
慕容氏点了点头,眸子里闪过一丝阴暗,她做事喜欢速战速决,本来用三五个火蚁卵也就够沈如芝受得了,但她用了十个,不过是想让她死的快些,等沈如芝死了,那沈如意如断一臂,到时对付沈如意也容易多了,她还留了十五个专门用来对付沈如意的,只是一时还未寻到好机会,听闻沈如意是个懂医的,只是一旦火蚁入体,就算她再精通也无济于事,除非她肯自断四肢将火蚁引出体外,只是那样她都快成了人彘,活着也是受罪。
“二丫头睡的可好?”慕容淡淡问道。
“奴婢偷看了一眼,小姐好像睡的很不安稳,身子佝偻着,奴婢喊她也不答话。”慧晴说着就拭了一把汗,又小声问道,“小姐会死么?”
慕容氏冷冷瞪了一眼慧晴,冷声喝道:“这不是你一个奴才该问的事,她会不会死我怎么知道。”
慧晴吐了吐舌头道:“奴婢只是白问问罢了,夫人若无事奴婢就先回去了。”
“慢着!”慕容氏喝了一声,“你且先等会。”
慧晴只得干站着,也不敢再说话,稍倾就有人又走了进来悄悄儿俯着慕容氏的耳朵说了两句话,慕容氏脸色一松摆了摆手,那人便离开了,原来那人是慕容氏另派去探情况的,那人回来说现在二小姐那里正闹着不舒服,说有东西在咬她,沁夏急的不得了,正抱着二小姐哭呢,慕容氏方信慧晴得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