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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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 长大-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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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糖水? 这明白。这有啥关系?” 老太太狐疑地等着眼镜阿姨。 
  “现在,您就想,全身的这个血液,就是溶液,就跟那糖水一个意思,这个血细胞RBC,血红蛋白Hb, 就是溶质,跟那糖一个意思。您看见的这个数,您仔细看,后面有个单位,有个/L,这就是说,您看见的这个升高的数值,它不是溶质的总数,它是单位数,是拿溶质除以溶液的,也就是红细胞除以血液,就跟两勺糖除以一杯水一样。它升高了,就或者是溶质增多,或者是溶液减少,那现在咱们说溶质是没有变,那就是溶液减少。这个红细胞血红蛋白总数没变,单位值升高,就告诉您,血液体积就减少了,减少是因为孩子上吐下泄,丢掉水分。脱水它很严重,所以得给孩子补充水分,把溶液总数长回去。小伙子,你说我说得对不?” 老师回头看看靠在一边的自己丈夫,继续说道,“这我也明白了,待会儿他兴许也得做这检查。看看脱水没有。” 
  “脱水,还有其他指标,不全看这个。这个也说明可能脱水。”刘志光继续说,“还有,这不是,血液这不是溶液,血细胞它不是溶解在血液里,它是没有溶解。” 
  “哥哥。不是糖水对不对,好像乒乓球在水里。”一直躺在一边输液没说话的13岁小姑娘声音有点哑地问道,“乒乓球不变,水少了,每个单位水里的乒乓球就变多了。反过来说,看见每个单位的乒乓球变多,证明水少了…水少了,就不对,就得补充水,所以给我打点滴。” 
  “哎呀这孩子多聪明。” 眼镜阿姨啧啧地称赞,“多大了? 学习好吧?” 
  “那是。”老太太终于展开眉头,无比骄傲地说,“那家伙,年年都是第一名。试验中学的!拿比赛奖呢。要说我们家祖坟都没有念书的蒿子,我们源源啥都靠自己,哪有那些知识分子家还给补课?我源源爹妈都去非洲出劳工了,这孩子还帮我干活,还老考第一!” 
  “奶奶。”小姑娘有点埋怨地用没有输液的手去拽老太太的袖子,害羞地把脸埋到枕头里不说话了。 
  “这个,也不是特科学,但是差不多就这回事。这些检查,看出来孩子脱水了。” 刘志光继续跟老太太说,然后往周围看看,“这是乱,不过还是输液了,观察了再回家,安全。这脱水,电解质不平衡,可危险。血钾要是高了,那可挺要命的。还有别的。都很危险。那也可能在家躺着也不出危险,但是有出危险的可能啊,这不是怕万一么。” 
  “得了得了,以防万一。以防万一。你说也是,你们医院也不多弄点地方多建设点床,这病人就跟楼道里挤。还有你们屋里那个大夫啊,那张脸真难看,跟电影里那个阎婆锡似的。就不能好好说个话啊?” 
  刘志光乐呵呵解释,“老师大概觉得您就照做完了。后面还有人。着急,肯定不是故意凶您的。” 
  “中国就是人多。要么我支持这个计划生育政策呢!”旁边一个自己发烧等着看的中年人也接口,“资源少,人多。有什么辄。” 
  “这孩子一直父母不在身边儿就这么自觉?”眼镜老师想着自己班里一些父母不在身边的问题学生,对这个奶奶嘴里,自觉学习的乖孩子产生了很大兴趣,很想研究一下,都是父母不在身边,什么样的孩子就特别要强。 
  提到宝贝孙女的懂事,老太太一下就忘记了对消化科冷面大夫的不满,打开话匣子,开始跟这位老师从孩子几岁就知道买了冰棍先给奶奶吃第一口讲起。老师听得认真,不时地赞美一下感叹一下,旁边等的烦躁的几个病友,左右无事,干脆也都听着老太太夸奖孙女,方才一片烦躁的对这医院急诊不‘急’的抱怨,互相间为了踩了下脚而剑拔弩张你一句我一句的讽刺,一时间仿佛消失了,只听着老太太跟眼镜老师一个说一个赞的聊天。 
  刘志光乐呵呵地回头瞧了眼,不被所有人注意地往门外走,这时候陈曦从消化科诊室走出来,方才消化科叫外科会诊一个怀疑有外科指征的病人,祁宇宙正忙得焦头烂额,往上打电话,李波还在手术室,韦天舒问了问谁值班,一听杨雪容,立刻说,李莫愁(外科人叫杨雪容的外号)同志业务水平我放心,说要真是有严重外科问题,她还能判断不出来?她早一个电话打老子手机上了,还能叫你一线过去会诊? 九成她那边人太多了要先推咱们这边缓缓,你打发个学生过去先顶一下,忙活完手里的,再过去。妈的老子不能自己这就过去长她这个脸。这开了一叫会诊咱就上三线的例,她们以后更了不得了! 
  于是,陈曦被派去‘会诊’ 。 
  杨雪容看见陈曦倒是也没勃然大怒,只是拿眼角扫了下躺旁边床上的病人,自己就继续看当时在眼前的,老太太孙女的化验单了。陈曦老早把写着实习生三个字的胸牌倒扣了塞进上面兜里,面无表情地开始做触诊,耳朵里却听着杨雪容让输液,留观,老太太不满的抱怨,关于为啥拉肚子验血的询问,以及杨雪容完全好似她不存在一样的,叫下一个。 
  陈曦照例做全了检查之后,恭恭敬敬地跟杨雪容说认为没有外科问题,不过要等上级大夫,上级大夫忙,得等一阵。杨雪容依旧没太答理她,冷淡的嗯了一声,然后自言自语,怎么腹泻这么多,叫小张过来,得赶紧填流行病卡给流病科送去了。我觉得不对劲。 
  陈曦耸了耸肩膀出去了,心里却暗自想方才那个显然没文化的老太太,会不会一怒跟杨雪容撕扯,或者投诉?她九成不懂投诉,按说还是会撕扯。会不会有个好戏来看?她心里有着幸灾乐祸的期待。想象冷漠高傲的杨雪容会不会被老太太抓过来扇个耳光,那么,她是继续冷淡地翻翻眼睛,还是老羞成怒? 
  被杨雪容高高在上地忽视的陈曦,当然小心眼地并不在乎她是否被冤枉。而对于这些病人,自人大代表的发言之后,一病区的病人们,让陈曦又再回到了那种可以用英文单词cynical来形容的状态。 
  一病区仍旧还乱着,虽然最近记者们的兴趣好似越来越低,然而那些原本挤破头要等周明手术的病人和家属,却使尽八宝地四处打听,或者想要换人,或者打听‘价位’,或者赶紧联系自己认识的新闻工作者,前来‘监督’;有的比平日更加奉承,有的却极其趾高气扬,甚至把每一份化验单都要看上三遍,问题比平时多了10倍,甚至,三天前,居然有人偷走了自己的病历去自己找专家鉴定。 
  要理解病人。 
  所有的老师都那么说,不管是官面文章,还是真心。或者是,事到如今,当真更加不能出了岔子。 
  可是陈曦的心里有着散不去的不甘心。她说不清楚,可是她确实难以用无限的爱心去同情这些病人。她觉得如此无力,又如此不甘,当被一些病人鬼鬼祟祟地抓到一边,或者言语套问周明的种种,陈曦的心里都充满着说不出来的愤怒。 
  尤其,是前天得知,院方将撤回一切聘周明为下一任外科主任的材料,由程学文代理主任日常工作,而周明,即将替另一位副主任下基层半年,尝试长期驻基层医院培训住院医生。 
  如同下放。 
  大家都愤然地说。 
  愤怒,她却对每一个病人笑嘻嘻的,并不去像李波那样为此痛苦,并尝试解释,她的心里想看着他们自以为是的表演,会到哪一天,会到什么程度,会给他们自己,带来什么。 
  当陈曦满心以为老太太会闹事,等着一场好戏的上演,手插着兜带着笑容慢悠悠地踱步出去时候,她听见了一声笑。 
  方才愤怒的老太太,拍了下巴掌,看看眼镜老师,看看旁边其他人,满脸自豪的说,“可不是,我这孙女就是懂事,你看她都这样了脱水,是吧?挺严重的大夫都说得打点滴,都说危险了,我说打车来,她还说不用,上公车,一个座,她非让我坐。”老太太本来笑着说,说到这里又抹了眼泪,小姑娘完全放弃了可以阻止奶奶的努力,只好背对着所有人对墙躺着,倒是已经睡得迷糊了。旁边的人啧啧感叹,这会儿屋里的病人出来,外面坐着的两个,一个等到号的,一个拿着片子回来的,同时站起来,却又同时让了下。 
  陈曦愣怔在那里。 
  哪一天,急诊的楼道,不是怨声载道?隔天上演病人骂医生冷血或者对骂十八代祖宗,护士高声呵斥? 
  怎么会是这样?这样的情形,真的在拥挤着病患的楼道里,发生了? 
  那个老太太? 真的是刚才那个老太太么? 
  陈曦揉了揉眼睛。 
  然后,她听见刘志光在不远处叫她,她应了一声,走过去,刘志光跟她说,刚刚周老师下来找你,让你得空上去一趟,拿推荐信。 
  陈曦茫然地应了一声,然后,忍不住问, 
  “那个老太太,方才要跟杨大夫打架呢? 怎么在这儿吹上牛了?” 
  “啊?”刘志光呆了呆,摇头,“哪里要打架了,她不明白,不明白就问么,人多杨大夫没给解释,我给解释来的。她就明白了么” 
  “你给解释她就明白了?”陈曦嘴角挂着个不可置信的笑,不自禁地摇头,又再重复一遍,“你给解释,她就明白了?” 
  “也不全是。”刘志光不好意思了,“你知道我不会说,我说得乱七八糟的。那个阿姨帮忙,后来那个伯伯也帮忙,哎,那个小妹妹才帮忙。大家解释,她就明白了么。” 
  陈曦愣着。 
  那个阿姨帮忙。 
  那个伯伯帮忙。 
  那个小妹妹才帮忙。 
  这是事实,还是在开玩笑? 
  她对自己摇了摇头,冲刘志光笑了笑,“对了你想要的国外临终关怀方面的材料,我男朋友帮我发过来了,我打印出来,在宿舍。我就放宿舍桌上了。你要是着急现在去拿也可以,萌萌李棋她们可能都在。” 
  刘志光欢喜地说了声谢谢,刚要走又折回来,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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