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之燕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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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周之燕a-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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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了宜兰苑一趟。
楚静风仍然没有醒来,孟兰卿见到流芳,福了福身。流芳脸色有些苍白,对孟兰卿说:
“孟姑娘,可否烦你先回避一下,我有些话想对阿风说。”
孟兰卿脸上掠过一丝担忧,可是也不便问出口,于是便带着伺候的丫鬟离开了厢房,并掩上了门。
流芳每日都会来看楚静风,或是给他念段传奇,或是讲些笑话,又或者,讲讲容遇是怎样把她骗来韩王府的。
可是他就是醒不来。
“阿风,你究竟在虞州发生了什么事?”她坐在他身前看着他,叹了口气,“容遇到虞州去了,可是他们说他受了重伤,生死不明……我不相信,换成是你,你也不会相信的,是吗?”
“阿风,你和他是兄弟,我和他是夫妻,有今生没来世,他不敢也不会撇下我们的,他怎么能给我们开这样的玩笑?!阿风,我要去找他,找到他把他骂个狗血淋头的,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造次!”
“我和他,没有过海誓山盟,也没有说过什么生要同衾死要同穴的话,可是若不去虞州,我只怕有些话永远也来不及说出口,自己会后悔难过一辈子。我走了之后,你要快点醒过来,阿风,你真是懒,你都不晓得,天变冷了,下雪了呢……”
心一酸,眼泪差些要夺眶而出,她起来推开厢房的门,冷风扑面而来,她暗骂自己一声:
“哭什么?顾流芳,他肯定没事的!”
她硬是一滴眼泪都没流过,入夜,打包好一点随身物品,带着西月,乘着府卫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从后门出了韩王府。
她不敢告诉老韩王,她知道他一定不允许她去的,她丢下了整个韩王府,丢下了他和无为,是种很任性的行为。可是她真的受不了,只要一想到他那身黑衣有可能掩盖着斑驳的血迹,心里就冷得发颤。她只要再多想一秒都觉得快要疯掉了。
本不想带上西月,可是她死活不肯让流芳一个人走。没办法,流芳只能带她出府,去买了两匹快马,告诉她自己是骑马赶去虞州,想着她会知难而退,谁知道她动作生硬的上了马,执起马缰,居然也骑的有模有样。
流芳此时心情烦乱,也无暇去细想其他事情,只顾扬鞭疾驰向虞州方向奔去。在马上颠簸了足足一整天,傍晚时分才到了平乐镇,在平乐镇的客栈歇了一夜,打算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又马上出发。
可是天一亮时,便有陵州的士兵四处巡逻,像是在找人。客栈的掌柜陪着笑问手执长矛的大兵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那兵勇瞪他一眼说:
“你好奇什么?!若是见过两个女子同行就来军爷这来报告,老韩王就要到平乐镇了,要是还找不到你以后别想着有安生的日子过了!”
老韩王追来了?!这本在流芳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他会如此之快。她递了一个眼色给西月,两人这时装扮成脸色发黄的病恹恹的中年男子,西月机灵地往后院的马厩走去,两人一前一后牵了马,赶紧出关。
可是平乐关关口士兵盘查正紧,凡是二人同行的都仔细查问。流芳拉着马正要上前,西月一把拉住她,对她悄声说:
“小姐,不若我们分别出城?”
“西月,不若你先回韩王府吧。”流芳想了想,“我不想让老王爷担心,这样,你把这封信交给老王爷,就说我带了足够的盘缠,也很小心,不会有什么意外的,让他放心。”
西月点点头,伸出去接信的手却有些犹豫。信是流芳连夜写的,打算两日后再让人送到韩王府去,可是老王爷的脚程太快,根本等不到两日了。
于是流芳便独自一人出了平乐关。
从平乐关到天授关,中间只隔了连绵的桂山和蜿蜒的清河。骑着马走在桂山下的大路上,也许是太累了,没过多久,流芳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发软,头晕,险些便从马上摔了下来。她连忙下了马,忍耐着头脑中的眩晕,慢慢地牵马而行。
她沮丧不已,自己莫不是传说中的低血糖吧!来了这个世界这么久,除了偶尔风寒外,她的身体还真的是不曾有过什么大碍,为什么偏偏就是这当儿才觉得不适呢?
没走几步,眼前一阵发黑,小腹冰凉冰凉的忽然一阵抽痛,她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
“这位仁兄,你没事吧?”
自己的人中忽然一痛,流芳睁开眼睛,只见面前是张放大了的络腮胡子脸,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她转,她一个激灵,连忙摇头。只是这时,他的手指已经搭上了她的脉门。
这时她才看清,他的背上背着一个药篓,身上青衫陈旧,原来是个游方郎中。
“你是女人?!”他皱眉。
流芳一手甩开他,瞪着他说:“关你什么事?我好得很,你才有病!”
他没好气地说:“好心当作驴肝肺!就当我多管闲事好了,你说对了,你没病,你只是有了!”拍拍身上的尘土,他转身要走。
有了?什么有了?流芳呆了短短一瞬,忽然一道白光闪过灵台,她站起来向着那人问道:
“你说‘有了’是什么意思?我……我究竟……”
他回过头来奇怪地看着她,“你是女人,怎么会不知道什么意思?有了,就是有了身子,两个月左右,这时候竟然还敢骑马!你是不要自己的命了还是不要自己腹中孩儿的命了?!”他从背囊中取出一盒药丸,走上前来递给她:
“相逢即是有缘,你对我无礼,可是我还是不能袖手旁观,这是安胎丸,日服一颗即可。若你不信我,大可以随手把它扔掉,我叫吕思清,四方游医一名。”
这个女人真是奇怪,明明是笑着的,眼角却有泪水滑落。
接过他的药,流芳刚想道谢,他却转身扬长而去。
极为有个性的大夫,吕思清。
流芳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心底蔓延着无边无际的喜悦。她有孩子了,容遇和她的孩子,这世上和她血脉相连的小生命,现在安安静静地躲在她的子 宫里酣睡。
遇,你若是知道了,你也会像我一般欣喜若狂吧!
喜悦中满是隐忧与不安,所以她并没有折回陵州,而是向桂山的山民雇了辆平板车,她坐在车上,憨厚的山民在前面给她赶车。虽然颠簸,但天授关很快就遥遥在望了。
正当她昏昏欲睡之际,牛车忽然停了。车前被几个手执利刃的黑衣人拦着,流芳头痛欲裂,这世道不是差到连牛车都要被抢吧!山民被为首的黑衣人一脚踢翻下车,流芳连忙说:
“不要伤人,你们只是为了钱财,何必多伤人命?!”钱财是身外物,现在兵荒马乱的,恐怕盗贼是很抢手的行业。她正准备把小包袱递过去,可是那个黑衣人却对她抱拳道:
“姑娘误会了,我们只是奉命请姑娘上山与主人一叙。”
“叙什么?我和你口中的主人熟识吗?”流芳煞白着一张脸,“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一个弱女子,有何荣幸与你们主人认识?!”不知是哪个该死的占山为王的草寇想要强抢民女!
“姑娘若是不合作的话,那就别怪我们多有得罪了!”
形势比人强,流芳轻叹一声,无可奈何地随他们上了山。一边上山,流芳一边把自己身上的丝帕和发带丢在显眼的地方,想着会有获救的可能。然而那黑衣人目光很犀利,一早便看穿了她的小把戏。她只能无奈地叹气,暗暗祈祷自己能吉人天相。
流芳没有想到,这一上山,竟会是一场噩梦的开始。
桂山半山腰的隐蔽处,建着几间简陋的草屋。山中寒气甚深,草木色泽苍翠,惟其如此,草屋前开阔之处小木几上的一缕白色茶烟,才显得如此的触目。流芳的脚步忽然钉住在地上,淡淡的碧螺春怡人茶香飘进鼻端,她不置信地望着前方月白的身影,这样的场景何其熟悉!当初他到陵州来寻她,也是在相似的情景下见的面。
是他吗?流芳怔怔地盯着那个背影,喉头干涩,心底百味陈杂,有些惊喜,又有些不安,踯躅着,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押她上山的黑衣人早已悄然退却。她立在原地静默着,而他,背对着她也只是一言不发地沏着茶,动作熟练而优雅,谁都看不见温文尔雅的面具下那颗痛苦纠结的心。
流芳也看不见。她只想着,要是真的是他,那就好了,她心底潜藏着的满满是对他的愧疚的回忆;而且,她和容遇之间闭口不谈的那个心结终于得以消解。于是,她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走上前去站在他身后,说:
“是你吗,怀琛?”
                  第一百一十五章 陌路 1
听着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明明已有了心理准备,可是乍然听到她的声音时,他的手还是顿了一顿,站起身来转向她,不出意外地看到她的疲累和狼狈,也没有忽略她眼中的惊讶和激动,他望着她,淡淡然地说:
“很意外?不过也是,能在断魂弓下捡回一命,感到意外也是人之常情。”
那目光清冷,极像冬日初阳,本应温热的视线,却融冰碎雪般失去了温度,流芳只觉得他看她的一眼宛如刀锋,冰冷而犀利。
“怀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急忙解释说,“如果那日我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又如何?”顾怀琛笑了,神色晦暗不明,径自坐下,流芳默然地坐在他对面的竹凳,看着他泡茶。
“你要留在陵州,你要留在他身边,是你的事。他不守承诺,暗箭伤人,是他失德失信,与你何干?你替他道歉,没有必要,也没有用。”
淡绿微黄的碧螺春一线流泉般落入紫砂杯里,流芳有一瞬的失神,她说:
“是容遇亲手伤的你?”
“如果我说不是,你就会觉得,这件事情也许与他无关?”茶烟正浓,炉中炭火正盛,映衬着他淡漠的神色,流芳忽然觉得,面前这人前所未有的陌生。
“怀琛,你在陵州出的事,我知道他脱不了关系。我很抱歉,也不知道该如何能让你原谅,我不知道,这一段时间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让你变得如此的……”如此的愤世嫉俗,失去了一派的平淡温和。
“喝茶吧,茶要冷了。”他打断她的话,她讪讪地伸手去拿杯子,一口抿尽杯中的茶水。
“还记得这个味道吗?”他望着她,仿佛想起了什么而连目光也变得温润起来。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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