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江湖(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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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江湖(旧版)- 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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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涉遐想之际,黄钟公已掀开床上的被褥,再将床板揭了起来,下面却是一块铁板,上有铜环。黄钟公握住铜环,向上一提,一块三尺阔、五尺长的铁板应手而起,露出一个长大方洞。这铁板厚达半尺,显然甚是沉重,他将之平放在地上,说道:“此人的居所有些奇怪,风兄弟请跟我来。”说着便向洞中跃入,双足落地后头顶便即隐没。黑白子道:“风兄弟先请。”令狐冲跟着跃下,只见下面墙壁上点着一盏油灯,发出淡黄色光茫,置身之所,似是个地道。他跟着黄钟公向前行去,黑白子等三人依次理下。行了约摸二丈,前面已无去路,黄钟公从怀中取出一串钥匙,插入了一个匙孔,转了几转,向内推动。只听得轧轧声响,一扇石门缓缓开了。令狐冲见那石门便如是一块大岩石相似,少说也有两尺来厚,心下越感惊异,而对向问天却又多了几分同情之意,寻思:“他们将这女子关在地底,自然是强加囚禁,违其本愿。这四位庄主似是仁义豪杰之士,却如何干这种卑鄙的勾当?”他随着黄钟公走进石门,地道一路向下倾斜。走出数十丈后,又来到一扇门前,黄钟公又取出钥匙,将门开了,这一次却是一扇极厚的铁门。地势不断的向下倾斜,只怕已深入地底百丈有余。这地道转了几个弯,前面又出现一道门。令狐冲心下暗暗冷笑:“我还道梅庄四位庄主琴棋书画,乃是高人雅士,那知竟然私设地牢,将人关在这等暗无天日所在。”他初下地道时,对四人并无提防之意,此刻却不免大起戒心,暗自栗栗:“他们跟我比剑不胜,莫非引我来到此处,也要将我囚禁于此?这地道中机关门户,重重迭迭,当真是插翅难飞。”可是虽有戒备之意,但前有黄钟公,后有黑白子、秃笔翁、丹青生,自己手中一件兵器也没有,明知对方用心不善,却也是无可奈何。
  第三道门户却是由四道门夹成,一道铁门后,一道钉满了棉絮的木门,其后又是一道铁门,又是一道钉棉的板门。令狐冲寻思:“为甚么两道铁门之中要夹两道钉满棉絮的板门?是了,想来被囚之人内功十分厉害,这棉絮是吸去她的掌力,以防她要破铁门。”此后连行走数十丈,不见再有门户,地道隔老远才有一盏油灯,有些地方油灯已熄,更是一片漆黑,要摸索而行十余丈,才又见灯光。令狐冲觉得在这地道之中呼吸极是不畅,壁上和足底潮湿之极,突然之间,想起一事:“啊哟,那梅庄是在西湖之旁,走了这么远,只怕已是深入西湖之底的中心。一个人给囚于湖底,自然无法自行脱困,别人便要设法搭救,也是不能,倘若击穿牢壁,湖水便即灌入。”
  再前行数丈,地道突然收窄,必须弓身而行,越向前行,弯腰越低。令狐冲听得身后丹青生发出诅骂之声,想是他身材高大,如此弯腰俯行,加倍的不舒服。走了一盏茶时分,黄钟公停了下来,接着发出当当当的声响,似是他用什么物事击打一扇铁门,过了一会,又听得钥匙旋转之声,呀的一声响,铁门推开。黄钟公晃亮火折,点着了壁上的油灯,微光之下,只见前面铁门上现出一孔,约摸一尺见方,那铁门仍是紧紧关着,适才铁门推开之声,原来开的只是那方孔上的小铁门。这扇小铁门,想是传递饮食之用了。
  黄钟公对着那方孔朗声道:“任兄,黄钟公四兄弟拜访你来啦。”令狐冲一呆,寻思:“怎地大庄主叫他任兄?难道里面所囚的不是女子?”但里面竟然无人答应。黄钟公又道:“任兄,我们久疏拜候,甚是歉仄,今日特来告知一件大事。”室内一个浓重的声音骂道:“去你妈的大事小事,有屁就放,没屁放给我滚得远远地。”
  令狐冲大是惊奇,先前的种种设想,霎时之间全部推翻,这口音不但是个老年的男子,而且出话粗俗,简直是个市井俚人。只听黄钟公说道:“先前我们只道当今之世,剑法之高,自以任兄为第一,岂知大谬不然。今日有一人来到梅庄,我们四兄弟固然不是他的敌手,任兄的剑法和他一比,那也是有如小巫见大巫了。”令狐冲道:“原来他是坦言语相激,要那人和我比剑。”那人哈哈大笑,道:“黄钟公,你们四个小杂种斗不过人家,便激他来和我比剑,想我替你们料理了这个强敌,是不是?哈哈,打的倒是如意算盘,只可惜我廿年不动剑,剑法早已忘了。小鸡种,夹着尾巴给我滚蛋吧。”令狐冲心下骇然:“此人机智无比,料事如神,一听黄钟公之言,便已算到,实是江湖上罕见的人材。”
  黑白子道:“大哥,任先生本来不是此人的敌手。他说梅庄之中,无人胜得过他,这句话原是不错。咱们不用跟任先生多说了。”那姓任的喝道:“你激我有什么用?姓任的难道还能为你们梅庄这四个小杂种办事?”黑白子道:“此人剑法得自华山派风清扬老先生的真传。大哥,听说任先生当年纵横江湖,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怕风老先生一个人。任先生有个外号,叫什么‘望风而逃’这个‘风’字,便是指风清扬风老先生而言,此言可真?”那姓任的哇哇大叫,骂道:“放屁,放屁,臭不可当。”丹青生道:“二哥错了。”黑白子道:“怎地错了?”丹青生道:“你说错了一个字。任先生的外号不是叫‘望风而逃’,而是叫‘闻风而逃’你想,任先生如果望见了风老先生,二人相距已不甚远,风老先生还容得他逃走吗?只有一听到风先生的名字,立即拔足便奔,急急如丧家之犬——”秃笔翁道:“忙忙似漏网之鱼!”丹青生道:“这才得保首领,直至今日啊。”那姓任的不怒反笑,说道:“四个小杂种给人家逼得已无容身之所,无可奈何,这才想到老夫。老夫若是中了你们的鬼计,那也不姓任了。”黑白子叹了口气,道:“风兄弟,这位任先生一听到你这个‘风’字,已是魂飞魄散,心胆俱裂。这剑是不用比了,我们承认你当世剑法第一便是。”
  令狐冲虽然发见那人并非女子,先前种种推想全部错了。但见他深陷牢笼之中,显然年月已是极久,同情之心,不禁油然而生,从黄钟公等人的语气之中,推想这人武功必然极高,听黑白子如此说,忙道:“二庄主此言差矣,风老先生和晚辈谈论剑法之时,对这位——这位任老先生极是推崇,说道当世剑法,他只佩服任老先生一人,他日晚辈若有机缘拜见任老先生,务须诚心诚意,恭恭敬敬的请他老人家指教。”
  此言一出,黄钟公等四人都是愕然。那姓任的却十分得意,呵呵大笑,道:“小朋友,你这话说得很对,风清扬并非泛泛之辈,也只有他,才识得我剑法的精妙所在。”黄钟公道:“风—风老先生知道他—他是在这里?”令狐冲信口胡吹,说道:“风老先生只道任老先生归隐在名山胜地。他老人家教晚辈练剑之时,常常提及任老先生,说道练这种剑招,是用来和任老先生之传人对敌的,世上若无任老先生,这种繁难的剑法根本就不必学。”他此时对梅庄四庄主颇为不满,是以这几句话颇有奚落之意,心想这姓任的一代豪杰,却被囚禁于这暗无天日的所在,定是中了暗算。梅庄四庄主所使手段之卑鄙,那是不问可知了。
  那姓任的道:“是啊,小朋友,风清扬果然有见识。你将梅庄这几个家伙都打败了,是不是?”令狐冲道:“我的剑法既是风老先生亲手所传,除非是你任老先生自己,又或是你的传人,常人自然不是敌手。”他说这几句话,那是公然和黄钟公等人过不去了。他越感这地底黑牢中潮湿郁闷,心中越是对四个庄主气恼,只觉在此处耽得片刻,已是如此难受,他们将这样一位大英雄关在这潮湿的所在,一关便是数十年,当真残忍无比,心想你们便将我当场杀了,我也要讽剌你们一番。黄钟公等听在耳里,自是老大没趣,但他们确是比剑而败,那也无可如何。黑白子老谋深算,却另有一种想法,寻思这人不肯和令狐冲比剑,纵以言语相激,也是无用,看来令狐冲另有深意,似是故意讨好于他,再逗他比剑,听得丹青生说了个“风”字,便扯扯他的衣袖,叫他不可打岔。
  那人道:“很好,很好,小朋友,你替我出了胸中一口恶气。你怎样打败了他们?”令狐冲道:“梅庄中第一个和我比剑的,是个姓丁的朋友,叫什么‘一字电剑’丁坚。”那人道:“此人剑法华而不实,但以剑光唬人,并无真实本领,你根本不用出招伤他,只须将剑锋摆在那里,他自己会将手指、手腕、手臂送到你剑锋上来,自己切断。”
  五人一听,尽皆骇然,不约而同的都“啊”了一声。那人问道:“怎样?我说得不对吗?”令狐冲道:“说得对极了,前辈便似亲眼所见一般。”那人笑道:“好极,他割断了五根手指还是一只手掌?”令狐冲道:“晚辈将剑锋侧了一侧。”那人道:“不对,不对,对付敌人有什么客气?你心地仁善,将来必吃大亏。第二个是谁跟你对敌?”
  令狐冲道:“那四庄主。”那人道:“嗯,老四的剑法当然比那个什么‘一字屁剑’高明些,但也高不了多少。他见你胜了丁坚,定然上来便使他的得意绝技,哼哼,那叫什么剑法啊?是了,叫作‘泼墨披麻剑法’,什么‘白虹贯日’、‘腾蛟起凤’,又是甚么‘春风杨柳’。”
  丹青生听他将自己的得意剑招说得丝毫不错,更加骇异。令狐冲道:“四庄主的剑法,其实也算得高的,只不过攻人之际,破绽太多。”那人呵呵一笑,说道:“老风的传人果然有两下子,你一语破的,将他这路‘泼墨披麻剑法’的致命弱点说了出来。他这路剑法之中,有一招自以为最厉害的杀手,叫做‘玉龙倒悬’,仗剑当头硬砍,他不使这剑便罢,若是使将出来,撞到老风的传人,只须将长剑顺着他剑锋滑了上去,他的五根手指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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