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刀忆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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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刀忆江南-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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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焉梦并未欣赏他的这份风采,却指着坟墓道:“这墓中人是谁?”
  胡大鹏略一略顿道:“老丈母娘。”
  任焉梦扁扁嘴:“丈母娘是谁?”
  胡大鹏一怔,随即道:“老夫妻子的母亲。”
  任焉梦眼珠子转了转:“妻子又是谁?”
  胡大鹏张口结舌。这位汪公子怎么啦?
  李天奎上前,附耳在胡大鹏耳旁轻声说一句话。
  胡大鹏没有回答任焉梦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话,摆摆手道:“任公子光临,蓬壁生辉,请里屋坐。”
  任焉梦双手一摆,反抄背后,大步向正屋走去。
  李天奎想说什么,却被胡大鹏阻住。
  正屋是客厅。
  三壁接着山水画,正壁接着怪兽獒的画像,獒是一种神犬,胡大鹏认为它的画像,比钟馗捉鬼图还能镇邪,所以将它挂在正壁上,作为降妖驱主人魔的神像。
  任焉梦在客厅的宾客座位上坐下,立即有仆人彻上了香茶。
  胡大鹏端起茶盘,道了一声“请”,然后才缓声道,“在下已起誓,不能说的。”
  “哦!”胡大鹏顿了顿又道,“任公子要往哪里去?”
  任焉梦漫不经心地道:“去参加岳阳赛刀大会。”
  胡大鹏和李天奎对视了一眼,满脸是惊讶与困惑。
  鹿子村虽已不介入江湖纷争,但仍与江湖各派保持着密切的关系,可从未听说过岳阳有什么赛刀会。
  是鹿子村消息不灵通,还是傻小子在胡说乱道?
  胡大鹏道:“这赛刀会由何人发起?”
  任焉梦摇摇头:“不知道。”
  “什么时候召开?”
  “不知道。”
  “邀请了哪些人参加?”
  “不知道。”
  对赛刀会的任何问题,任焉梦都是一问三不知。
  胡大鹏立即作出判断,岳阳赛刀会纯属子虚乌有。
  李天奎借着给任焉梦斟茶的机会,恭声问道:“任公子来敝村的路上,一定走了很远的路程,是十天,半月,还是几个月?”
  他发觉任焉梦有许多可疑的地方,故想套出点底细。
  任焉梦浅笑道:“也没有多远,喝杯酒,做个梦,就到了村前的荒草坪了。”
  胡大鹏轻呼一声:“齐贵。”
  “在。”一个中年仆人应声而和。
  胡大鹏吩咐道:“带任公子到客房去好好休息。”
  齐贵走到任焉梦面前,施了个礼,然后道:“请任公子随我来。”说着,伸手就要去拿搁在茶几上的包袱。
  “别动!”任焉梦伸手接任包袱。“这里有我参加赛刀会的宝刀,是万万丢失不得的,还是我自己来拿吧。”
  胡大鹏已对任焉梦的言行不感到奇怪了,傻子的言行自不于同于常人,他们常常生活在自己独立的幻想的国度之中。
  他挥挥手:“你就依照任公子的话去做,凡任公子的要求,都不得拒绝。”
  “是。”齐贵已意识到了什么,忙点头答应。
  胡大鹏对任焉梦道:“请任公子先小休片刻,吃饭时老夫再派人到房中叫你。”
  “谢谢。”任焉梦站起身,抓过包袱跟在齐贵身后走出了客厅。
  胡大鹏望着任焉梦的背影,紧紧地抿起了嘴唇。
  不知为什么,他对这个痴儿心充满了怜悯之情。
  任焉梦和衣躺在客房的床上,脸上带着做意的微笑。
  这床软软的,舒服极了。
  他从来没有睡过这样的床,这就是师傅曾经说过的人生的享受?
  房间不很大,比他大魔谷崖睡的冰穴小多了,但很干净,布置也很忧雅,尤其是窗台上的那几盆盛开的菊花,给房间平添了几分盎然的生气。
  他感到十分的满意。
  他很敬佩师傅,果然喝下那杯酒后,做个梦一觉醒来,就到了鹿子村了。
  他耳畔再度响起白发人的声音:“你先到鹿子村借宿七天,然后去山西永乐宫挂单七天,再经过三门峡、郑州、洛阳,去长江北岸丰都城东北的平都山顶峰凌霄宫,那里有个青衣道士会引你去岳阳赛刀会……”
  去永东宫的路怎么走?
  还有三门峡、郑州、洛阳和丰都城……
  他脑子里的意念混乱起来。
  他认真地去想,结果愈想愈乱。
  也不知想了多久,窗上的光线渐渐地暗了下来。
  他突然想到了胡大鹏。
  这个白发驼背老人对自己很客气,也很关心,得要好好谢谢他。
  他叫什么名字?
  任焉梦一巴掌拍在自己前额上。
  怎么这么笨,连白发驼背老人的名字也不曾问。
  该去问问他!
  他霍地从床上跳起。
  这时,齐贵走进房来:“任公子,晚餐已准备好了,老爷叫小人来请公子。”
  客厅已掌上灯。
  四盏大灯悬接在空中,将厅内照得如同白昼。
  一张八仙木桌,桌上搁满了菜,酒肉的香气弥漫的在空气!
  任焉梦深吸了口气,大步走到桌旁。
  “任公子。”桌旁站起两个人,响起了一个温柔而甜密的声音。
  站起来的人是胡大鹏和他的夫人徐洁玉,说话的力是徐洁玉夫人。
  任焉梦只觉得心弦一震,那声音似有一种极强的磁力,使他颤抖着声音道:“请……问二位尊姓大……名?”
  他人虽呆傻,但记忆力和模仿极强,在结巴中他学会了运用“尊姓大名”这几个字。
  胡大鹏扬了一下眉,但只是一瞬,便回复了常态:“老夫贱姓胡,名大鹏,这位是老夫夫人徐洁玉。”
  任焉梦向二人鞠了个躬,彬彬有礼地道:“原来是胡老前辈和胡夫人,在下贱姓任,名焉梦。今日能幸会二位前辈,是在下的荣幸。”
  胡大鹏和站在桌旁的李天奎呆木了脸,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里尽是惊疑之色。
  从这两句话里,这小人哪像个傻子?
  徐洁玉客气地回了一礼,然后道:“任公子请坐。”
  他虽然已五十多岁,但仍保持着童心稚气,感情丰富炽热,端丽温柔,给人一种热情而高雅的印像。
  任焉梦在容座椅上坐下,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徐洁玉。
  胡大鹏、徐洁玉和李天奎也在桌旁坐下,李天奎抓起搁在桌边的酒坛揭开了坛盖,刹时酒香醇之气四溢。
  李天奎给桌上酒杯斟满酒,胡大鹏端起酒杯道:“任公子。”
  任焉梦仍两眼傻傻地盯着徐洁玉,居然没有回应。
  李天奎人下酒坛,眉头一皱,正待开口,却被徐洁玉摆手阻住。
  徐洁玉亮亮的眸子瞧着任焉梦,大大方方地道:“任公子,你为什么这样瞧着我?”
  任焉坦然地道:“我觉得你很好看。”
  “任公子,你……”李天奎脸色候变,正待发作。
  “天奎!”胡大鹏一声沉喝,喝住了李天奎。
  他本是个饱经磨难的人,深感人生的变幻,对方是个痴儿,他自不会为这一句话而与任焉梦去计较。
  徐洁玉倒沉得住气,浅浅一笑道:“谢谢公子夸奖,不过我已经年纪大了,根本谈不上什么好看与不好看,公子的意思,是不是想说我很像你认识的什么人?”
  任焉梦眨眨眼:“是的。”
  徐洁玉跟着问道:“什么人?”
  任焉梦想了想:“我娘。”
  胡大鹏忍不住插嘴问:“你娘是谁?”
  如果能弄清这个问题,也许就能知道这个傻小子的来路了。
  不料,回答却使胡大鹏大失所望。
  任焉梦道:“不知道。”
  这傻小子连自己的娘是谁也不知道!
  徐洁玉柔声道:“你娘住在哪里?”
  任焉梦摇摇头:“不知道。”
  胡大鹏和李天奎皱起了眉。
  徐洁玉仍有耐心地问道:“你娘长得什么模样?”
  任焉梦眸光一亮,复又暗淡下去,沉思了片刻后道:“她的奶子上有一颗小黑痣,奶水又暖又甜。”
  这是什么话。
  但,谁也没有笑,也没有嘲弄。
  痴儿的这一句话,蕴含了对母亲深情的思念和母子间那种刻骨铭心的情感。
  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厅内的气氛有些沉重而压抑。
  徐洁玉轻轻一声叹息,打破沉默:“你娘还活着吗?”
  任焉梦也叹口气:“我师博说,娘早已经死了我不知道她后,有没有坟墓,那坟墓……”
  李天奎迫不及待地打断他的话:“你师傅是谁?”
  任焉梦身子抖动了一下,像是从梦中惊醒,端正了身子道:“对不起,我起过誓,不能说的。”
  他板起了脸,那脸上严肃的表情,表示出若问他有关师傅的问题,他将不会回答。
  胡大鹏见状,端起酒杯:“任公子光临寒舍,老夫水酒一杯,以尽地主之谊,请!”
  胡大鹏一口将杯中酒吞下,先干为敬。
  任焉梦却了一口,咧开嘴,大声道:“好酒!这酒可是京都醉仙楼的状元红?”
  他和白发老人分手时就是喝的这种酒,白发老人曾向他提及过酒名与产地,所以他能一下子说出来。
  胡大鹏呵呵笑道:“没想到,任公子还是品酒的高手。”
  任焉梦脸上露出了笑容:“过奖,过奖。”
  人都爱恭雅,痴儿也不例外。
  徐洁玉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任焉梦的脸,秀眉徽蹙,似在沉思。
  胡大鹏将空杯斟满,再次举起酒杯。
  这时,在厅门外奔进来一名仆人:“禀老爷,霍小姐……回村了。”
  说着,匆匆离开了客厅。
  胡大鹏抿抿嘴,没说话。
  徐温玉眉头深深一皱,复又一笑道:“任公子,外孙女回来了,打扰公子,实在不好意思。”
  任焉梦望着酒杯发楞,不知在想什么,根本没听见徐洁玉说话。
  院门外亮起了火把。
  接着,响起了鞭炮声。
  徐洁玉顿起嘴道:“这丫头和她娘一样,就爱热闹和出风头。”
  胡大鹏道:“这也不能怪她,讲排场抖气派,这历来是青城派的规矩。”
  “哼!”徐洁玉嚷声道:“你还护着她?”
  说话间,一队人马已到了院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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