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雷之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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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雷之魄-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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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条小溪全讲得清清楚楚,这会是假的么?如若你不相信,尚魁,你也编一套话给我听听?”
  叫尚魁的丑汉不禁有些赦然了,他垂手退后,讪讪的道:“唐大哥,呃,我并没有说不相信,我……我只是觉得应该小心一点免得上当而已……自然,全凭大哥的栽示了……”
  哼了一声,唐明道:“难道说为人行事的谨慎小心我还需要你来提醒我?纠正我?我活了这大半辈子是白活了?你还能看得比我更深更远不成?”
  尚魁失措又尴尬的道:“不敢,大哥。”
  凡是人,没有不爱戴高帽子,卫浪云几句甜蜜蜜的好话一说,将唐明捧得心里舒服,自然他就对卫浪云产生了先入为主的好印象,加上唐明自家也早就表示入云之义不能出尔反尔,再衬托着卫浪云如今的狼狈样儿,一切的一切,俱使唐明深信了卫浪云的一篇谎话,何况人的天性总是同情“弱者”的,这至少现露出他自己的优越强壮,而卫浪云眼前的形态,不就全像是一个倒霉的“弱者”吗?

  这时,卫浪云又扮出一种既受委屈,又更加感激的模样,噎着声道:“全亏唐老哥明察是非……要不,我真是穷途末路又蒙受不白之嫌,便是伤重死了也不能瞑目啊……”
  急急挥手,唐明道:“休要说这等的丧气话,我不爱听,你要知道,天下之大,也不全是些糊涂人,总有站出来讲公道话的,少兄,你这身伤说轻是不轻,但看样子也不至于要了命,沉住气,看开一点,不用多久你就会痊愈如常了……”

  说到这里,他又想,回头道:“朱涛,赵光扬,你两个负责轮流背负这位田少兄和我们一起回去,到了‘坡前镇’我们住的那家客栈里也替他开间干净上房,另叫个大夫为他好生上药治伤!”
  两名牛高马大的汉子轰喏一声,走上前来,其中一个蹲将下去,小心翼翼的把卫浪云背到背上,而就在背负卫浪云到背上的一刹,唐明似是注意到插在卫浪云肩颈肌肉处的那双蛇头钢梭——先前,因为卫浪云是侧卧着的,恰好由身体遮住了那双钢梭,因此唐明未曾发现一一但是,就在唐明有意无意正想上来检视的同时,一个肩胛缝口处缀有两条金线的瘦削灰脸人物已恰巧开了腔:“唐大哥,带他去‘老善客栈’同住,合适?”

  这一打岔,唐明便将上前检视那双钢梭的意思忽略了,他微微一怔,疑惑的道:“有什么不合适的?”
  那灰脸人用双手比了两条不规则的葫芦曲线,眯着眼笑道:“冷姑姑在呢。”
  跟着也笑了,唐明道:“没关系,她不会过问这些闲事的!”
  灰脸人耸耸肩,道:“这样最好,我是提防她不高兴。”
  唐明挥手下令启行,边笑道:“不会的,她素来连正眼也不瞧我们,哪还理我们做了什么?”
  唐明与这灰脸人的简单对话,假如卫浪云能听清楚,他就会有一番琢磨与推敲了,但是,卫浪云模模糊糊的没听真切,他一偎上那个名叫朱涛的大汉宽阔而坚实的背脊梁,一股无比的倦急与困乏感便向他袭来,在他眼前的处境里,几乎这朱涛的背脊梁就是最最舒适的憩息之所了,是那么坚韧又有弹性,宛似一张垫有锦褥的安乐椅或藤纲床,有说不出的美妙及恬逸,加上在行动时的有节奏的摆动,就更像是一阙无声的催眠曲了,卫浪云这时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赶快找个地方上药治伤,然后好好的睡上一场大觉,其他的事,任什么全不去想,也没有精神去想了,他偎在那朱涛的背上,晕晕沉沉的几乎立刻睡着了。  

  也不知经过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家到了什么地方,当卫浪云再度醒转过来的时候,一切的情景全变了,那些奔逐、追杀、血腥、湖水、黑松林、山岭,都没有了,出现在视觉中的,是一间明净又敞亮的小房,而他自己,便正躺在这间小房里的一张厚软卧榻上。

  定定神,卫浪云虽然仍觉有些晕眩郁闷,但脑子里却十分清楚,他想起了这是怎么回事来,他躺在榻上暂时不动,眼睛盯着房顶沉思,是的,不管如今的处境是凶是吉,这总算是一个比较可以接受的地方,没有暴虐、没有残酷、没有杀伐、也没有贪婪与奸诈—一至少目前还没有,而这里是安定的、宁静的、不再浮动、不再跳跃,就连那覆着青瓦的房顶,也似乎友善得多,他祈望着不需要奔波,再突逃,再挣扎,他实在是累了,也乏了。 

  深深吸了口气,又发现肩头之处硬绷绷缠满了净布,这还不说,凡是身上受过伤的地方,也全都包扎停当了,不知道他们给他上的是什么药,异常有效,非仅使伤口的疼痛减轻,更令人感到十分的安适,舒怡,仿佛大热天里承受习习凉风,通体都有一股无比宽松舒散的味道。

  显然,他们曾经给他仔细的洗擦过身上了,因为卫浪云发觉他如今身上相当洁净,迥然不同于以前的污秽肮脏,且又换了一袭宽大柔软的睡袍,这等服务,不可谓不周到啦,以至令卫浪云心旷神怡,连浑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也舒展开了一一

  忽然,他那抹浮在脸上的笑容尚未褪尽,又一下了僵凝起来,他猛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一—他原来的衣衫里藏有的独门暗器、信物以及大批珠宝!
  那些个所值不赀的珠宝倒没有什么关系,卫浪云并不在乎,但他的独门暗器与信物却足以证明他的身份来历,这些东西若是落在“六顺楼”的人手里,并不比落到“皇鼎堡”及“铁血会”的人手里更来得乐观,换句话说,他们假如已经知道了卫浪云的身份,只怕卫浪云将要尝的苦头更加不好消受呢!  

  心里一急;额上便不禁见了汗,卫浪云顾不得头重脚轻,努力挣坐起来,焦虑的移目四扫,咦,他的眉头又立即展开了----在他卧榻后的一张小茶几上,竟然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他身上的那些东西,甚至还包括了自他肩头肉中取出的那双蛇头梭!

  怪了呀,卫浪云迷惑的思忖,那些东西既被取出,“六顺楼”的人便一定察觉他的来历出身,而只要他们查觉了,眼前岂会让他这么轻松愉快的躺在这里?又不派人监禁,更大方到将他的那些玩意一件件给他排列在侧?但事实上却是如此了,这又是什么道理呢?  

  怔怔的推敲着,卫浪云攸然双目一亮,这件事只有一个答案:“六顺楼”的人至今并未察知他是什么人物!为他净身、治伤、换衣的人一定不是“六顺楼”的角色,而且这人极可能还不是江湖中人,否则的话只要在道上混过几天的,便不会不晓得他这几件东西的名堂,是了,记得在那叫朱涛的大汉背他上身的时候,唐明不是交待过他要他去找大夫来为自己治伤么?那么自己身上如今收拾得这般利落,定然是那大夫的成绩了,而也只有那位大夫才不明就理,在工作竣事之后,还好心的将这些危险玩意整齐摆好……

  微微笑了,卫浪云马上伸手出去,匆忙的将小几上排列的那些东西一把抓了起来,迅速塞入自己被单底下,做完这件事,他才如释重负地长长吐了口气。
  用手背抹抹额上的汗水,他喃喃自语道:“好家伙,真是险,如若我晚醒一步,叫‘六顺楼’的那批人回来发现了这些玩意,我的命就苦啦……”
  他正在自家向自家说着话,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六旬左右,神态和善爽朗的清癯老人已启步行入,在那老人后面,还紧随著一个眉清目秀,生像十分敦厚的青年。
  老人一见卫浪云,首先向他面容上端详了—会,呵呵笑道:“老弟台好一副强健身手,流了那多的血,竟然在一夜之间已恢复了五成啦,由此可见老弟台你禀赋之厚,底子之实,这等身架骨骼,呵呵,老夫还真是少见!”

  卫浪云一听双方说话,便知是替自己疗伤的大夫了,他连忙欠了欠身,微微笑着道:“想是老先生为在下上药治伤的了,老先生医术渊博,妙手回春,在下心中这份感激,还真不知如何向老先生表达呢……”
  摇摇手,老人走前来,先替卫浪云把了全脉,然后笑道:“脉息均匀,跳动规律有力,没有问题了,来,老夫再看看你的舌头。”
  卫浪云如言伸出舌头,老人察视了一下,又颔首道:“舌黄已褪,不过仍有些许白斑,可见老弟台虚亏尚未全消,宜多静养,不须半月便可下榻活动了。”
  拱拱手,卫浪云忙道:“多谢了。”
  年轻小伙子这时端了—把靠椅给老人坐下,老人再度观察了一会卫浪云的脸色,低沉道:“老弟台,这次你可真叫伤得不轻哪,非但外伤累累,而且更似内腑也受了震动,尚有脱力现象,好在你底子厚,气脉长,所以还能支持到如今又恢复得这般神速,但虽说这样,十日之内最好不要擅自动弹,两月之内不可妄运真力,当然,你们练武中人有你们的一套疗伤凋息方法,不过和一般郎中的行医手段也大同小异,道理是差不多远,是以老夫奉劝老台弟你还是平心静气,切忌浮躁,好好先把伤势养妥再说。”

  卫浪云点头道:“老先生指点,在下自当遵从。”
  笑了笑,老人道:“昨天晚上,有两位老弟深夜敲门,将老夫找来替你治疗,看样子,他们也是武林中人,大约是你的好友至交吧?”
  卫浪云一笑:“呃,是的。”
  老人颔首道:“他们似是有什么急事待办,将老夫接来之后,匆匆交待几句,丢下十两纹银后便与另一拨人离开了,幸亏老夫还带来一个学生,帮着老夫替你宽衣净身上药包扎,又为你换了老夫临时托人买来的一件睡袍,要不,单靠老夫一人之力,还真个照护不了你呢……”

  “哦”了一声,卫浪云侥幸却庆:“老天爷,果然不出我的推断,从头到尾,确是这位不知内情且又好心的老夫给侍侯的,难怪‘六顺楼’的人还不知情,否则可真惨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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