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笼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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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笼寒水-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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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棣道:“我欠他的。得还给他。” 
春来克制不住地嚷道:“公子你欠他什么了?这条命已经还了给他了,还欠什么?难道在这里整整作了五年活死人,还没够?” 
燕棣微微一笑:“春来,这五年活死人的日子过下来,你怎么还是这般冲动易怒?” 
傅春来语塞,跺了一下脚,冲出园门外,燕棣瞧着他转眼便奔进了自己住的屋子,嘴角微弯,又是一笑。 
平燕元年,北胡可汗突然撕破协议,率大军南下,一路攻城掠地,声势猛恶,朝廷上下顿时人心惶惶。主战的主和的甚至主降的,一时乱纷纷你方唱罢我登台,姬郦池初掌大权,深知国力衰微,北胡剽悍,兵强马壮,朝廷决然不是对手,当下派人议和,北胡可汗终算接受了朝廷的议和条件。 
然而两国只安定得一年多,平燕三年,北胡再度来犯,双方军队打打停停,看看打个平手,朝廷已难以支撑,只得再度议和,这一次议和姬郦池被逼无奈,只得以宗室郡主下嫁,和亲政策再换得两年安稳,到平成五年初,国家气象一新,国力强盛,已非昔日可比,便在这年初夏天,郡主回京省亲,向太后与皇帝哭诉北胡可汗为卑污,口出狂言,不仅侮辱郡主,甚至言语中对皇帝也大为轻薄。姬郦池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恨极,暗中布置粮草兵马,预备着迟早一战。 
本计划来年春天便挥师北上,荡平胡地,却在八月末先接到战报,北胡已经挥师南下,连夺三关,一路烧杀抢掠,北胡可汗甚至扬言要攻入京中,将姬朝皇帝掠来做禁娈。姬郦池不顾重臣及太后的强烈反对,坚持御驾亲征。 
燕棣在观中五年,早已经知道姬郦池那个神秘的老师便是这碧云观主谢碧宵。这碧云观与皇家的关系极为隐秘与诡异,碧云观的历代观主都是文武全材,也是历代皇帝幕后真正的师傅,姬郦池也不例外,他因体质关系不能习武,然而兵书谋略,早已蒙谢碧宵倾囊以授。燕棣深知以姬郦池所学,北胡本不是对手,是以他要御驾亲征也不算孟浪,而且那般心性的人,没有十足把握,怎么会出击? 
姬郦池,那本是个心思极为缜密,行事极为隐忍的人,他不出击便罢,他要便一定会成。 
果然自出兵以来,可说是捷报频传,一连打了几个胜仗,不但夺回了失地,。更继续直攻入北胡境内。每次捷报传来,都有皇帝密函送往碧云观,燕棣昔年曾亲自率兵迎击过北胡,而且久经沙场,谢碧宵便将密函战况也与他看,二人细细推究得失,再由谢碧宵写成密折送往军中,燕棣几场仗看下来,便已经深知姬郦池用兵得法,而且蓄谋甚久,这一次果然是节节胜利,本以为再有几次小规模作战,便可班师回朝,情况却突然起了变化。 
这一次的密函却不是皇帝的手笔,原是彭仪秀遵照皇帝的嘱咐,寄来的。姬郦池的初衷本是打退北胡,夺回失地,谁知战争意外顺利,也是北胡可汗近年性情残暴,穷兵黩武,民间苦不堪言,失尽了民心,才会这般一败涂地,姬郦池痛恨丹尺原言语轻薄,起了一举荡平北胡的想法,率军深入,起初倒也顺利,然而到了九月下旬,突然天降暴雪,天气骤冷,姬郦池大军颇为被动。 
原本计划北胡第一场雪怎么也得十月初才来,没料到突然提前,大军兵马意外受冻,便多出许多事来,此时大军已经在北胡境内,只消再进得几日,便可打到王庭,这时撤军,确有不甘,姬郦池踌躇一阵,突听得这附近有一条近路直通王庭,那路虽然不好走,却只消一夜便至,当下反复核实那条路,终于决定转道响石谷,从谷中秘道鹰愁涧过去,便可直抵王庭。 
因是突袭,便只挑选了两千精兵,彭仪秀原要带兵前去,这时候有探子来报,北胡可汗已经回到王庭,姬郦池突然改变主意,命令彭仪秀率大军往王庭进发,自己则率一千精兵去突袭。 
彭仪秀苦劝不行,只得遵旨。当下率大军缓缓往王庭进发。姬郦池临行嘱咐彭仪秀如有不测,将战情报与碧云观谢碧宵。 
那一夜,却又下起了暴雪,彭仪秀担了一夜的心,天明时便有探子跑回来报信,姬郦池率领的小队人马,被围困在响石谷中。彭仪秀大惊,正要率军去救,前方却杀来大批敌人。彭仪秀知道中计,带着大军且战且退,终于在小张店开始与敌军对恃。其时雪大如席,万里山河一片银白。彭仪秀要想救皇帝,组织几批精壮士兵,都先后被杀退。只得一面飞报朝廷,一面又按姬郦池的嘱咐寄了战报到碧云观。 
燕棣几乎一夜未眠,凭记忆将响石峡的地形细细画了,鹰愁涧那条小道他也听说过,想来天雨时便是山涧,晴时便成小道了,大雪天气,马匹要过涧却甚是艰难。掐指算来之已经困了五天时间了,想到这一层,便再也睡不着,翻身起来,唤醒春来便欲上路。二人匆匆收拾了,半开房门,却见谢碧宵早已经候在门外,微笑道: “我定知公子不会坐视,马匹已经备好,咱们这就走吧。” 
帐外依然是大雪纷飞,彭仪秀在帐中踱来踱去,夜已经三更,他却是睡意全无,心里更是乱成一团,他一家妻儿老小全都京中,此番若丢了皇帝的命,便是诛十族的大罪,那还真不如便死他一人的好。 
可是这大雪不断,前方敌人虎视眈眈,这一下真是上天无门,入地无路,正在烦燥中,突然听得有人来报,帐外有三人求见,彭仪秀心中烦燥道:“不见不见,叫他们走。” 
报信的士兵便拿了样东西给他道:‘他们说将军见了这东西一定会见他们的。“ 
彭仪秀低头一看,却是片轻如薄云的碧绿玉牌,做成如意云纹形状,原来却是一枚碧云令。他猛地跳了起来道:“快,快,快请进来。。。。。。。”他激动之下,话也说不清楚了,身上竟然微微发抖,片时听得大帐外脚步声响,当先一人便是碧云观的谢碧宵。彭仪秀虽不知这谢碧宵的真实来历,却也知道他是姬郦池颇为倚重的人。当下延请入坐,随他而来的两名黑衣男子都戴了硕大的雪帽,遮住了脸面,一声不吭地站在谢碧宵身后。 
当下谢碧宵细细问了情况,彭仪秀说道已经六七天没有姬郦池的消息,他们身上带的粮食和水只够得三天的量,谢碧宵变了脸色,连他身后两名男子都是咦地一声。 
谢碧宵听了转头与那两名男子低声商议一阵,便起身道:“陛下情形万分危急,这两位朋友是昔年在北胡生活过的,对北胡地理山川颇为熟悉,眼下有个离奇的法子,可否请将军调拔些军队过来,听我等号令?” 
彭仪秀此时病急乱投医,当下答应:“行,要多少人马都行。” 
谢碧宵道:“五百人足够。将军请选派一夜行得数百里的良马,事不宜迟,请将军作速安排。” 
彭仪秀连忙传下令去,这才回头问道:“不知道长将往何处?” 
谢碧宵微微一笑:“咱们要夜袭左掖。” 
彭仪秀大吃一惊,左掖离这里数百里之遥,那原是北胡故都,后来才逐步都城南迁,左掖却仍是北胡极为重要的后方,历代北胡可汗多有战败的,无不是退至左掖东山再起。那是比王庭还更为要紧的地方。 
彭仪秀吃惊不小,那三人也不多和他说,出帐外点齐了五百壮丁,那两名黑衣汉子翻身上马,一声叱咤,狂风般迅疾而去,谢碧宵却留了下来,对彭仪秀道:“将军,贫道留在此地,助你破了王庭如何?” 
彭仪秀又惊又喜,不能置信。谢碧宵却拉了他手走回帐中,怀里掏出张地图来,彭仪秀一看之下大吃一惊:“这这。。。这不是那。。。那那燕。。。。。。那人的手笔?” 
谢碧宵声色不动:“不然将军以为是谁?” 
彭仪秀额头一片冰凉,怪不得适才那二人上马的身姿矫健,一看便知是长年骑惯马的人,动作得落,他本来瞧着有几分眼熟悉,若不是年成太久,又怎么会没想到是那人?心里半喜半忧,喜的时燕棣昔日便精于用兵之道,对北胡情形了如指掌,这番他肯前来,那小皇帝如若命大,定然能救回,忧的是这魔头竟然没死,却不知又要惹出什么泼天祸事。事到如今却也顾不得再想了。 
丹尺原在帐中往外望了望,却见四下雪下得扯棉铺絮一般,脸上微微一笑,暗暗握紧拳头:“姬郦池,你还有几日?” 
他半月前便叫人放出风声说有小道可直到王庭,料想姬郦池定然受不诱惑前来,果不其然那人便上了当,若不是他定然要捉活的,只怕这皇帝早已成了泉下之魂。谁知彭仪秀救主心切,死也不肯往后多撤,只逼退得几十里地,仍是随时准备来进攻王庭。当下与他大军遥相对峙,只待皇帝被擒消息传来,彭仪秀军心大乱,那时便可反败为胜,想到此时,眼前又浮现出姬郦池那张美丽的面孔,不由得心内好一阵骚动,正在烦燥,却听得探子来报,彭仪秀来袭。 
他没料到此时彭仪秀来袭,连忙命大军严阵以待,敌军却又只来骚扰一阵,见己方有人杀出,便又缩回对方阵中。等到他收兵,对方便又来鼓噪一阵,如此三番两次,闹了一夜,丹尺原隐隐觉得不对,却又料想不出哪里不对。看看天明,敌人便又缩回阵中,他自家队伍给闹得人困马乏,也只得倒头歇息。傍晚时分,对方似乎又又歇足了精神,又如前而至,丹尺原怒火万丈,却无可如何,正在闹得精疲力竭时,突然有人来报,敌人夜里千里奔袭,竟然一夜间打下了左掖,丹尺原险些从马上摔下来,左掖可是他北胡的大本营,老巢也给人端了,当下便要领军去救,这边却给彭仪秀缠得死死的。 
这场大战终以北胡大败告终。丹尺原兵败自尽,北胡派人议和,拥立郡主所生三岁小王子为新可汗,两国自此交好达百余年,此为后话。 
燕棣与春来直捣左掖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左掖深处北胡腹地,防守松懈,精壮兵力全部抽往前线,左掖只有些老弱病残留守,除了长途奔袭的辛苦外,几乎没费力气便将左掖拿下,将留在左掖的王族全用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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