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悍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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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 第1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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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小姐姐、呼延大观的女儿还有于新郎留在王府的小绿袍儿,关系都不错,经常一起玩耍嬉戏,有次徐凤年在清晨独自走在湖心长堤上,一帮孩子鬼鬼祟祟蹲在湖边,用他们自制的粗糙鱼竿在钓鲤鱼,小木盆里已经拥挤着四五条肥腴锦鲤。结果被他撞了个正着,故意远远咳嗽一声,宋渔的幼子立即就掀翻木盆,让所有人把鱼竿往湖里一丢,然后一溜烟跑路了。哭笑不得的徐凤年只好帮着这群捣蛋鬼从湖中收回鱼竿和木盆,留在原地。
  听潮湖的锦鲤来历不俗,来自辽东一座巍峨大山顶部的天然大池,这种天池鲤在练气士眼中不是俗物,天生金鳞,身负人间气运。听潮湖的锦鲤号称一尾十金,这些年一直是北凉文官梦寐以求的珍稀玩意儿,早年跟随徐骁的武将都是大老粗,对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不感兴趣,当时尚未叛出北凉前往太安城的严杰溪之流,又不屑讨要,只有李功德当年厚着脸皮跟徐骁求了几条,徐骁大手一挥,说自己抓去,能抓起多少就都拎回家去,当时已经官居丰州都督高位的李功德还真就亲自跑去抓了,最后抓了七八条回去养在自家池塘,据说已经有一塘百鲤的气象,当然,徐凤年和李翰林都心知肚明,李功德每次对着池塘笑得合不拢嘴,不是有心底多喜欢那些天生异象的锦鲤,而是那些鲤鱼,都是活银子啊!
  那名年轻士子听到这场对话后,震惊不已,他不敢相信眼前年轻人果真就是那位北凉王,正是那个率领北凉铁骑挡住北莽百万大军的人。
  徐凤年摘下腰间凉刀后,轻轻挂在架子上的左侧最边缘一只玉钩上。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如此一来,徐家六代战刀,都凑齐了。
  年轻士子有些惶恐,赶紧作揖道:“风塘郡戴远杰,参见王爷。”
  徐凤年讶异道:“蓟州风塘郡?蕉庵先生是你何人?你可是戴家远字辈子孙?”
  戴远杰更是惊讶,没料到堂堂藩王会听说他的爷爷,他们戴家曾是旧北汉世代簪缨的豪门,近三百年来家族子孙便以“淡泊明志、宁静致远”八字排辈,到了戴远杰这一代,刚好轮到远字,只不过戴家与许多春秋豪门一样,随着成王败寇的那场“不义”战事落幕,戴家就此沉沦,家族子弟恪守蕉庵先生订立下来的规矩,学而不仕。戴家的藏书楼“八百铁剑楼”曾是春秋中的六大书楼之一,尤其珍藏有奉版善本百余种,精刻本、抄本校本更是不计其数,旧北汉被徐骁带兵灭国后,原本一向不介意外人登楼的戴家藏书楼便不再对外开放,便是家族子弟也不可轻易登楼看书。
  这位家学渊源的年轻士子抬头正色道:“正是家祖!”
  徐凤年脸色有些尴尬,“听潮阁的奉版孤本珍本,有半数都是早年我们徐家从你们八百铁剑楼勒索来的,你这趟如果来北凉是讨要那些书籍,我回头让人整理一番,尽量原数奉还。”
  戴远杰第一次听到这桩秘闻,爷爷从未对他提及此事,一时间比徐凤年还尴尬。
  他一介文弱书生,能有几个胆子来北凉跟这位西北藩王秋后算账?
  徐凤年微笑道:“书摆在听潮阁那里也是吃灰尘,还不如还给你们戴家,但是事先说好,书可以还,但前提是你们戴家书楼不可敝帚自珍,需要对别姓子弟和外乡士子开放。这件事情,你可以先跟蕉庵先生商量一下。当然,这是个不情之请,蕉庵先生未必会答应,但不会影响你在白马书院的求学,你戴远杰放宽心便是。实在不行的话,我就把那些奉版书籍以你戴家的名义赠送给白马书院,你也可以在家书里与蕉庵先生明言此事。”
  戴远杰一番权衡之后,如释重负,再次作揖,心悦诚服道:“王爷海量!”
  徐凤年哑然失笑,有些到嘴边的话还是被他忍住了,其实当年徐骁是靠着刀子“借”来的书,如今无非是因为他徐家的数十万柄凉刀还在,还书一事才会变得“海量”,其实这件事归根结底,徐家不占理。只不过徐凤年也不想跟一名戴家后人说这些。
  再好的书,无人翻阅的话,看上去很值钱,其实也最不值钱。
  但是徐凤年也从呵呵姑娘那里听说许多黄龙士的怪话,这位黄三甲说过以后的读书人,读书一事太过轻松,对先贤心血,反而不重视了,所以才会有“古人已把道理说尽”的无奈感叹。
  徐凤年跟着年轻士子走入白马书院。
  年轻士子没来由回望一眼,那座木架。
  春秋之后。
  徐家六刀。
  列阵于此。


第334章 秋天的阳光里
  白马书院遵循中开讲堂左右斋舍的旧制而建,三百求学士子就住在那东西六十间斋舍之内,常年待在书院授业的先生暂时只有十九人,姚白峰徐北枳都在此列,而副院主白煜仍然需要主持清凉山那边的官邸事务,但是书院接下来打算在今年秋冬邀请的临时讲学先生,多达二十余人,一大串名字,足可谓阵容壮观,有青鹿洞书院山主黄裳,有推崇法家的新任幽州刺史宋岩,被姚白峰誉为“三个刺史之才”的黄楠郡大儒王熙桦,曾经与徐渭熊、许煌等人一起在上阴学宫韩谷子门下求学的大师兄常遂,据说还有如今正在上阴学宫担任稷上先生的音律大家鱼幼薇。
  徐凤年跟随戴远杰缓步其中,最终在藏书楼前的空地停步,姚白峰与刘元季尉铁山这些功勋老将围坐在一起晒太阳,而徐北枳则领着一帮书院年轻士子在晒书。
  从京城国子监祭酒位置上退下来的姚白峰看上去精神矍铄,并非像离阳朝廷传闻那般老朽不堪因病辞官,其实连徐凤年也不清楚为何姚白峰为何会主动离开太安城,又为何不是在京城那边颐养天年,而是重返北凉,要知道姚氏家学被誉为可与整座上阴学宫相抗衡,虽然有夸大之嫌,但无人质疑姚白峰本人在离阳文坛士林的崇高声望,事实上这几年的太安城,姚白峰几乎是唯一一个愿意在朝堂上为北凉军政说几句公道话的清流文臣,徐凤年相信如果不是如此“忤逆”赵家皇帝,以姚白峰的呼声和学识,早就得以跻身离阳中枢,与桓温赵右龄殷茂春之流并肩而立,而不是待在空有清誉却无实权的国子监,何况在姚白峰紧随严杰溪之后进京为官后,许多姚氏子弟都顺势出仕,姚白峰此时选择入住北凉白马书院,就连徐凤年都替老人感到有些担心,以至于之前和宋洞明在清凉山议事,徐凤年提出是否可以仅让姚白峰担任讲学先生而不当这个院主,以此来帮助老人尽量减少在离阳庙堂那边的风言风语,作为昔年元本溪选中的储相,深谙离阳官场水深水浅的副经略使宋洞明也支持此事,可最后姚白峰仍是婉言拒绝,有“年纪不小,官瘾极大,宁为鸡头,不做凤尾”十六字戏言,执意要求亲自做书院的一把手,清凉山或者说是徐凤年实在拗不过这位德高望重的年迈读书人,只好让姚白峰执掌白马书院。
  看到徐凤年的到来,刘元季尉铁山这两位早年的北凉边军副帅,没敢倚老卖老,立即起身相迎,尤其是家族子弟横行乡里却不自知的刘元季,显得有些心虚,徐凤年世袭罔替前夕,曾经在那场关外演武的时候,刘元季被旧日同僚的林斗房指着鼻子骂得狗血淋头,气得七窍生烟的刘元季赶回府邸,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些个在自己跟前个个恭谨的不肖子孙全部喊到祠堂,以不怕错杀只怕错过的姿态,把家里上上下下二十几个姓刘的后辈,让他们跪在地上,亲自用皮鞭一人狠狠抽了一百鞭,当场就有七八人给抽晕过去,鲜血淋漓,祠堂外的刘府妇人们一个个吓得连哭都不敢出声,当天府上七名管事被打死三人,刘氏年轻子弟的伴读全部卷铺盖滚蛋,从那以后,刘府家风为之一肃,刘元季更是闭门谢客,直到左骑军统领何仲忽捎话给他,说要他们这帮老头子重回边军效力,刘元季这才扭扭捏捏露面见人,否则估计老将这辈子都不打算跟昔年袍泽们打交道了。
  北凉这些经历过春秋战事的武将功高勋大,桀骜难驯,不服约束,自然都是事实。
  但是有一点与离阳许多“开国”功臣不一样,那就是对于徐家或者说徐骁,怀有一种难以言喻且根深蒂固的浓重情结,如果说阎震春杨慎杏马禄琅这些离阳大将军,是帮着老皇帝打下了赵室江山,那么燕文鸾尉铁山刘元季这些悍将,是跟着徐骁打下了徐家江山。一字之差,天壤之别。很简单,徐骁跟他们一起同甘共苦,一起上阵厮杀,既有那种“君臣之谊”,更有你我换命的袍泽之义。庙堂之上,晦涩难明,最难见真心,沙场之上,生死刹那,最易见秉性。
  在声名狼藉的徐凤年世袭罔替北凉王前后,暗流涌动,原骑军主帅钟洪武被杀,在北凉道私下被称为不是什么杀鸡儆猴,而是杀虎儆狼,由此可见北凉风气之剽悍,徐凤年以世子身份领衔陵州将军的时候,哪怕徐骁还在世,把持陵州官场的将种门户不一样还是闹出了那场风波?
  徐凤年跟众人打招呼后,看到莲子营老卒林斗房,恍然大悟,那柄徐家初代战刀肯定是这位独臂老人的珍藏,记得早年徐骁惺惺念念了很多次,说如果当今天下真还存有初代徐刀的话,多半就是当年亲自赠送给林斗房,当做两家娃娃亲定亲信物的那一把了,只不过后来林斗房膝下并无子女,这位莲子营第一位主将在心灰意冷后也在北凉销声匿迹,那桩亲事只好作罢。如今的白羽轻骑主将袁南亭便出身莲子营,那次六百老卒为世子殿下入京送行,林斗房袁南亭,还有现任右骑军统帅的锦鹧鸪周康都曾出现。
  戴远杰给徐凤年宋渔搬来两条椅子,徐凤年接过椅子后,没有名正言顺地挤占姚白峰那个中间主位,只是随意放在林斗房旁边落座。至于清凉山大管家宋渔,更是干脆没有接过椅子,笑着摇头拒绝了,屏气凝神站在远处。
  姚白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微微一笑,然后脸色转为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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