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悍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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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 第9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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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蓦然间,大雪滚落,规模愈来愈壮大。
  分明是拓拔菩萨以人力造就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雪崩。
  徐凤年肯定拓拔菩萨会隐藏在大雪之中。
  他闭上眼睛,四指握住刀柄,拇指则紧紧抵住狭刀的护手上,做出推刀出鞘的动作。
  大雪从山顶如洪流崩落山脊,然后在徐凤年两侧分流而过。
  徐凤年如那中流砥柱,岿然不动。
  一根灌注充沛气机的寒冰长枪,快如惊虹,刺向徐凤年心口。
  徐凤年推出鞘中狭刀,与那根长枪和握枪的拓拔菩萨在电光火石之间擦肩而过。
  徐凤年的肩头被撕下一块血肉,但是徐凤年身侧的空中也留下了一串猩红血液。
  徐凤年转过身,生死一线,没有心有余悸,只是有些遗憾,如果拓拔菩萨选择在这一刻分出胜负,徐凤年有把握以一种能够短暂压抑的重伤代价,却把对手砍掉一条胳膊。
  但是拓拔菩萨鬼使神差舍弃了这个战场,宁肯徐凤年手中的“气韵”在他后背割出一条血槽。
  雪崩过后,徐凤年盘膝坐地,大口喘气,相信拓拔菩萨也会在山脚那边疗伤。
  现在两人已经不争夺那换气的快慢,而是速战速决,只争一招定生死。
  徐凤年懒洋洋躺在雪地里,望着天空,喃喃道:“人生寂寞如大雪崩呐。”
  ……
  有大河切割峡谷,穿越这条绵延三千里的浩大山链,最终在南诏境内奔流入海。
  徐凤年在河畔饮水时被拓拔菩萨一指戳中额头,撞入大河河底。
  而他的十柄出袖飞剑,有其中六柄,都只差一寸半寸,就都只差那一点点距离,就可以分别钉入拓拔菩萨的太阳穴、眼眶和心窝。
  拓拔菩萨在河面上疯狂出拳,死死盯住无法跃出水面的徐凤年,一拳拳砸在大河之中,试图将徐凤年震死闷死在江底。
  拓拔菩萨就这么在河面上“走”了整整一百二十里水路。
  最终,强行逆转气机的拓拔菩萨不但双臂颓然下垂,耳鼻嘴中也流淌出了触目惊心的鲜血。
  当徐凤年像是一具尸体浮出水面的时候,双臂已经不能动弹的拓拔菩萨只能一脚踏下。
  明知道脚下会踩中一柄徐凤年仅凭心意驾驭的飞剑,会被飞剑刺穿脚背,拓拔菩萨仍是没有半点犹豫。
  徐凤年被一脚踏在胸膛,再一次被踩入河底泥泞中。
  不知为何,拓拔菩萨既没能找到徐凤年的尸体,也没能找到徐凤年的残留气机。
  这位年轻藩王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
  就在沿河寻找一夜无果的拓拔菩萨正打算返身前往凉莽边境,然后在那个天亮时分,拓拔菩萨看到了那个死活不肯去阎王爷那里乖乖报到的年轻人,从河岸那一边水中缓缓走出。
  他背后那柄长剑已经不知所踪。
  他用嘴咬住刀鞘,双手持刀。
  两人都没有渡河出手,而是往上游缓慢行走。
  徐凤年在休养生息,拓拔菩萨在扩大胜算。
  ……
  将近一旬的追逐厮杀,双方奔走转战数千里,在一个西域极为罕见的大雨磅礴昏暗夜幕中,终于迎来了最后一战。
  简单至极的对撞,就像是凉莽骑军的冲锋,没有任何花哨。
  徐凤年双手持刀刺入了拓拔菩萨腹部。
  拓拔菩萨在后退途中,一拳一拳砸在徐凤年的额头上。
  最终,徐凤年先是一手松开手中刀,然后单手五指握刀,接着是两指夹刀,最后只能是一指推刀。
  当徐凤年彻底松开那把刀后,腹部被捅出一个通透的拓拔菩萨向后重重摔去。
  披头散发的徐凤年则是直挺挺向后倒去。
  拓拔菩萨躺在泥泞中,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握不住刀柄,就直接握住刀锋,从腹部拔出,另一只手肘撑地,这才艰难坐起身。
  徐凤年依旧纹丝不动。
  拓拔菩萨如释重负,笑了笑,咯着血,看了眼手中刀,“可惜了。”
  拓拔菩萨猛然抬头,目瞪口呆,脸上满是苦涩。
  一剑骤然飞至,划破雨幕。
  正是那柄“放声”!
  直到这一刻,拓拔菩萨才醒悟那把消失的剑,其实就是在苦苦等待这一刻,等他拓拔菩萨看似胜出一线的关键时机。
  要做到这一点,必须时间地点都不能有任何偏差,为了设置这个陷阱,那个人必须先天大风险,分神去“牵挂”于那柄“远在天边”的飞剑,在出刀拼命之前就要先行牵引飞剑,然后精准杀死务必是“近在眼前”一步不能多一步不能少的他。
  据说当年离阳那只人猫就是这么死的啊。
  拓拔菩萨轻轻叹息,原本只要给他半炷香的恢复时间,他就能轻松收拾掉那个年轻人。
  拓拔菩萨没有太多后悔,只是有些遗憾,有些憋屈。
  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没想到拓拔菩萨还有寄希望于他人的一天?
  拓拔菩萨闭上眼睛。
  突然,一名满头霜雪的老人站在了拓拔菩萨的身前,伸出一根手指,刚好挡住了那柄飞剑。
  无法取人头颅的飞剑像是在哀鸣。
  凄苦至极。
  躺在泥泞中的徐凤年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大致猜出了此人的身份,北莽蛛网的缔造者,影子宰相李密弼。
  老人微笑道:“要知道为了阻挡徐偃兵和澹台宁静,让老夫先行一步赶到此地,可是付出了六十多位高手的代价!以后的北莽江湖,称不上江湖喽。”
  老人看似不温不火的寒暄客套,身手其实没有丝毫停顿,在破去那柄飞剑后,大雨之中,直奔徐凤年,哈哈大笑,“你徐凤年可算虽败犹荣,况且只是输给了天命而已,徐骁多半不会怨你。”
  此时此刻,徐凤年只感觉到耳边溅起一阵水花。
  他不知道,一只紫檀木匣重重落在他附近,一位御剑六千里终于赶到此地的年轻女子,却不看徐凤年一眼,她只是沉声道:“不许死!”


第187章 两人之战,两国之战(六)
  夜幕中,一对男女走向一座灯火辉煌的西域边境城池,但是男女的行进姿势有些古怪,女子背着男子,而男子则背着一只紫色匣子。男女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都是面如金纸,脸色蜡黄,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
  女子瞥了眼在夜色中格外醒目的城池,冷声问道:“这就是你嘴中的不夜城?为什么非要来这里,要摆脱那条老疯狗的追杀,还有很多选择。”
  男子扯了扯嘴角,笑容艰辛而勉强,“这座城其实本名叫雪莲城,如果运气好的话,城里会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脸色糟糕但是容颜极其出彩的年轻女子皱眉道:“雪莲?你需要拿它入药疗伤?”
  形容女子美貌,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形容比喻,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什么倾国倾城国色天香,但是没有一个说法比得上那四个字的分量,绝代风华。
  一代人,只有一人有此风华。
  那此时这个女子也许配得上这个说法,就算不是唯一,最不济也是四人之一。
  就模样而言跟女子其实还算般配登对的男子,没有多做解释。而是微微抬起头,望向那座夜夜笙歌舞升平的城池,就在他怔怔出神的时候,脑袋一阵疼痛,原来是给她侧过头撞了一下,遭受无数次无妄之灾的他大为恼火道:“又怎么了,从我醒过来后,是你自己说要背我的,我双手环住你的脖子,要被你丢出去几丈远,那我只是轻轻扶住你的肩头,你又是把我摔出去,我两只手只好缩在胸口,这都哪里也不敢搁放了,你还是嫌我轻薄你?姜泥!你咋不干脆把我的手剁了?!”
  先前是那家伙无意间蹭到她鬓角发丝而有些痒,现在是这家伙在耳畔呱噪得她一阵心烦意乱,她毫不拖泥带水地又是一歪头,两颗脑袋狠狠撞在一起,分明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她恨恨道:“我倒是想剁了喂狗,可连狗都不乐意吃!”
  他很没有风度地争锋相对道:“你是狗啊,否则怎么知道狗吃不吃?”
  雪莲城是孤悬关外的一座小城,跟南诏西蜀两地连通西域的关隘呈现出掎角之势,此城以居民世代采摘雪峰莲花著称于世,春秋九国之中,不说近水楼台的南诏西蜀,便是被讥讽为北蛮子的离阳皇室,也会特意在一等贡品上加上雪莲一物,如今雪莲的珍贵程度几乎足以跟两辽的海东青媲美。雪莲是公认的百草之王,只是生长于千丈高峰的悬崖峭壁,如同在茫茫雪海捞针,且雪莲的花期极为漫长,长达十五年到三十年不等,堪比女子待字闺中,所以很多采莲人往往都是父辈好不容易发现了一株含苞待放的雪莲,却需要子孙才能摘下,最终在疯狂哄抢中以天价卖给那些常年在城内苦苦等候的中原豪客。雪莲城以雪莲命名,三千多户本地居民的所有悲欢离合,也都围绕着这一株株雪白之物打转,随着近三十年来这样物华天宝的日渐稀少,几乎每一株雪莲的现世,不但让雪莲城如同打盹的老人猛然惊醒,满城狂欢,更让这座城市陷入一阵阵暗流涌动的腥风血雨。当年,化名潜伏在此的各国谍子死士,为了完成贡品任务而在这里蹲守的各朝宫廷采办,打着各州织造局旗号讨好割据势力的官府鹰犬,为了红颜知已不惜在此亡命一搏的江湖豪杰,更多是希冀着凭借雪莲一夜暴富的商贾,三教九流,龙蛇混杂。
  这座无主之城自然不会有夜禁一说,她背着他入城后,站在游人如织依旧喧闹的街道上,有些不合时宜的茫然。找个歇脚地方住下?可那需要银子吧?可他们没有啊。
  那个家伙没好气道:“不说杀人本事的高低,我说你都算是能够御剑千里的剑仙了,哪怕囊中羞涩,可住个客栈怎么了?谁敢跟你要钱,你就拿剑砍他个祖宗十八代啊,砍到他们心服口服为止。就那家了,瞧见没,挂那‘悦去客栈’旗招子的那家,你要是没那吃霸王餐的脸皮,等下我来跟客栈掌柜的讲道理。”
  她压抑下满腔怒火,但还是依着他的言语走入那家一楼仍是坐满豪饮酒客的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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