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亿光年- 第9部分

那条长线几乎伴随了他们整路，直到公交车转了方向，才离开了人们的视野。

下了车，已经是晚上七点五十多，学校四野黑乎乎的，只有校门前灯光明亮，有着几个小摊位，但卓自遥还是觉得一下子就又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是这所高中的新校区，远离市中心，大部分学生都要寄宿。喧嚣繁华都在十几公里之外，要站到小山上的学校图书馆最高处才能遥看城市的灯火。看着远方包围在黑色中的一片灿烂灯海，总会觉得与世隔绝，分外的孤寂。

走进学校大门，卓自遥突然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广场上仍然有人在走着，但似乎比平时少了一些，难道大家都进城去了？

寝室门没锁，点亮灯一看，屋中竟也一个人都没有。平时这时候，至少会有一两个人守着电脑打游戏，地震了也不会挪窝的，可现在人都去哪了？

正想着，寝室老三阿东冲了进来，看见卓自遥，说了一句“咦？你回来了”，然后冲去他自己床边，翻出平时用来看女生楼的望远镜就往外走。

“去哪啊？”

“你不去看看吗？天上有个奇怪的流星……不能叫流星，也不知道是什么。”阿东又跑了出去。

卓自遥终于知道人都去哪儿了，他跑上学校中间图书馆所在的小山，果然山坡上、楼顶上都站满了人，向东的窗户也塞满了人头，都在看着天空。

天空中，那颗“流星”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明显了，似乎又大了一些。

卓自遥莫名地有些不安起来，他冲进图书馆，一口气奔上顶楼天台。向东的一面早都被人挤满了，所有人都望着天空，兴奋地聊着，指指划划。

卓自遥看着那道亮痕，高度似乎比在车上看到时明显低了不少，而且更亮更清晰了，好像是越来越近，越来越低，看这痕迹和停留时间，也不像是自由落体。那究竟会是个什么东西呢？

“越来越亮了啊！”有人兴奋地喊。

“它好像……正向我们过来……”

那东西越来越大，最后像呼啸而来的太阳。人群渐渐后退，然后开始转身，最后开始奔逃。巨大的火光掠过了他们的头顶，卓自遥觉得头发似乎要被烧焦了。

一瞬之后，巨响、气浪、尖叫，大地开始震动。卓自遥摔倒在地，头顶的星空在摇颤。

当他清醒过来，慢慢站起，扑到天台的栏杆边。

“天哪……那是什么？”

第5章　巨舰

“最新消息：今晚二十点十一分，一不明物体坠落在我市东郊汤山，现场发生巨大的爆炸，离撞击点最近的第二中学汤山新校区建筑玻璃几乎全部被震碎，当时校内有数百名师生，所幸到目前为止尚未发现有人员死亡。”

这是本市电视台在十一月六日晚间九点的新闻栏目临时插播的一条新闻，但从这以后，有关这次撞击的新闻再也没有在任何电视或报刊媒体出现过。

※※※※※

十一月六日二十时三十分。

警方和医护人员已进入了学校。在学生自己用手机拍摄的现场录像中，可以看见被震碎的玻璃划伤且吓得痛哭的女生正被推上救护车，也有轻伤的男生自己用染红的手帕捂着头，默默地等待治疗。

受伤的学生有三十多名，大部分是因为坐在靠西的窗前看书而被飞散的玻璃片划伤的，也有少数几人是被冲击的气浪推了出去，撞在图书馆墙上而受伤。但在图书馆楼顶天台看热闹的人们无一受伤，那光痕尖啸着划过了他们的头顶，每人都感受到了那空气摩擦产生的热浪。

但人们顾不上这些，他们全都跑上楼顶或小山，望向撞击点的方向。

在那里，有一整个山头似乎消失了，火焰仍在山上熊熊燃烧，形成数公里长的火带，火光映着巨大冲击波形成的环状坑，也照亮着中央那高达千米的山峰。

“那是什么啊……”人们嚷着。

“陨石？这陨石……比山还大！”

“要真是陨石，这足有上亿吨，比灭绝恐龙那颗还大，现在全世界早该完蛋了。”

“我知道那是什么了！”一个女生突然跳起来。

“什么？”

“是……是……一艘船！”

※※※※※

十一月六日二十时四十九分。

“你们敢不敢走到近处去看看？”大潘兴奋地挑唆着卓自遥和阿东他们。

“他妈的，有什么不敢？”老高跳起来，“走走走。”

“那东西不会再爆炸了吧。”阿东迈不动步。

“这么大的东西，要是爆炸了，你以为你站在这就不会死了？全城都得完蛋。”老高骂着。

“走吧走吧，我这辈子还没有看过外星人呢。”大潘也兴奋起来。

学生们全都像野餐似的，三五成群地向山下走去，一路聊得十分开心，好似去看电影。一些老师声嘶力竭地喊着：“同学们不要去，可能有危险，请等待学校统一组织。同学不要去……”

他们四下扑追着学生们，一些乖小孩犹豫地停下了脚步。但卓自遥他们不是乖小孩。

“妈的，还等待学校统一组织，组织什么？组织牵着手排着队去参观外星人？太搞笑了。”老高骂。

“原来真有外星人，我操，我还以为它们只会去美国呢。”大潘想撒腿跑到所有人前面。

“靠，你从没看过《中国式青春》系列吗？老土了吧，去网上搜了看看吧。”老高在他背后推了一把。

卓自遥四下看看，没有看见周意舒的身影。他有些心慌意乱，平时一出了什么事，周意舒肯定最先跑来找他，问他该怎么办。小学初中的时候，她连去买支铅笔也要问他哪家店的铅笔最好。

卓自遥取出手机，拨通了周意舒的号码。

让他松一口气的是，周意舒很快接听了。

“你没事吧？你在哪？”

“啊……”周意舒却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立刻兴奋或惊慌地叽叽呱呱向他诉说，她的声音有些低沉，好像并不愿听到他的电话似的，“我很好啊，一点没事。放心吧。”

“你现在在哪？”

“我……我在往汤山那走呢。”

“你一个人？还是有同学和你一起啊？”

“有同学的。”

“谁啊？你过来和我们一起去吧，结伴可以有照应，万一有危险呢。”

“哦……不了……我和几个女同学一起呢。”

但话筒中似乎传来男生在她身边说话的声音。

卓自遥愣在那，周意舒的声音传来：“没事了吗？那我挂了。”

卓自遥哦了一声，挂断音很快传来了。

周围的损友立刻开始起哄：“哇哦，真会抓紧时间联络感情。”

“人家是不是不要你啦？”

“怎么会呢？人家是青梅竹马啊，”老高怪声怪气，“指腹为婚。”

卓自遥气恼地一脚踢在老高腿肚子上，老高蹦起来，“哇！你小子来真的？踢这么狠！”

卓自遥甩开他们自己走在前头，心情莫名地坏了起来。

离那坠落体越近，才能越发感觉到它有多么巨大。那黑色的躯体在夜色中展开，遮蔽了天空。

“我觉得有点怕。”阿东放慢脚步，“我还是回去了。”

“你怕它倒下来砸死你啊？不准走！”

“看啊！”人群突然喧哗起来。

卓自遥他们转头看去，一辆又一辆的军车呼啸着穿过校旁的国道，向撞击点开去。车队中还有导弹装甲车和主战坦克。

大家全都涌到道边欢呼起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

“我操，演变形金刚啊？”大潘两眼放光，“你说会打起来么？”

“那是98式还是99式？”老高眯着眼睛看着。

“是99式。没看见车炮塔前的棱吗？”大潘欢跃着，“来的可是真正的主力部队哦！”

老高张张嘴，“妈的，要玩真的啊？我的钢盔忘在寝室里了……”

“哎呀，我也忘带假牙了，要回去拿。”阿东转身就走。老高和大潘抱住他，“要死一块死！是不是兄弟？”

卓自遥无心和他们斗嘴，他已经独自走到了前面几十步之外。

那巨大的“山峰”就在他的头顶，好像随时会倾倒下来。

就在这时，一颗照明弹慢慢升起在空中，周围的黑暗慢慢褪去，那巨峰显出了它的真面目。

所有人都抬起头，张大嘴，对着这景象发出惊叹。

第6章　备战

十一月六日二十一时十六分。

西半球某国地下深层防核指挥部。

“我们现在已经可以确认，有巨大不明物体坠落在亚洲东部。我们的二十几颗卫星和数百太空观测站同时追踪到该不明物体，它似乎是突然从外层空间出现的，或者说，它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进入了太阳系，以至于我们的外太空卫星和雷达观测站事先没能发出任何预告。但是在掠过月球轨道后它突然减速了，在进入地球大气层前，速度已经骤减到每秒三百米左右，之后仍在减速，仿佛在刹车——那决不可能是陨石！”

“如果是陨石，只要拥有一般陨石的密度，以它的体积和初速度，现在东半球已经是一片白地了，而海啸和冲击风暴现在也早已到达我们这里，我们早就在海底了。”

“看来这是个好消息，它还不打算瞬间毁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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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六日二十一时十七分。

人们抬头看着被照明弹照亮的庞然大物，那显然不是陨星，而是不折不扣的一艘巨舰！它有一半已经扎入地下，但靠在山体上的上半段舰体仍有近千米的高度，也许是两座世界第一高楼的总和！随着照明弹在天空移过，金属的光泽漫过它的表面，突起部的阴影也随之转动着，好像一只巨兽正缓缓展开鳞羽。

一阵雷鸣般的奔跑声传来，从军车上跳下的士兵全副武装，迅速从野地上站着的学生们中间穿过，奔到他们的前头去。一个士兵喘息着擦过卓自遥身边，卓自遥看见了他端着的黑亮的95式步枪。掌声和欢呼声再一次响了起来，而卓自遥纳闷为什么要让步兵冲在前头。

但士兵们并不是去对外星人喊举起手来缴枪不杀的，他们很快在前方组成一道散兵线，把人群和坠落物隔了开来。

“坠落物周围十公里内已经被设为禁区，无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