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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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莎行-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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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延年道:“见面时不知,事后方知。”说着慨然长叹一声道:“伏建龙隐秘本来面目,盛宴款待于老朽,怎知酒中竟暗放奇毒,并在身上下了禁制。”
  严晓星道:“老前辈难道不会设法逃出么?”
  乔延年摇首苦笑道:“老朽昏睡三日,不知人事,醒后发现睡在一宽敞石室中,同室中竟有十九位武林知名高手,互问之下均不知缘由,都说受友人之邀,共谋歼除天外三凶,正在互相惊疑之际,那伏建龙突然出现……”
  严晓星道:“他显露了本来面目么?”
  “未曾!”乔延年道:“依然是黑衣蒙面,语音温和道:“近年来天外三凶羽翼日丰,耳目众多,深恐泄露机密,为此不得不慎重将事,诸位现在已置身在北邙千里之外,密迩三凶窠穴附近,今晚子时便要发动奇袭,老朽已摆下三席酒宴与诸位商议如何行事。”说完,立时肃容出室。
  “我等惊疑不止,均不知他如何将我等带出千里之外。”
  严晓星道:“老前辈尚未察觉体内有异么?”
  乔延年道:“未曾察觉,但有异感,所以在酒席宴前虽饮下酒后,但又暗中逼出留置口腔内,以三焦真火炼化,一面暗中观察右座诸人神态变化,渐渐察觉众人目中神光呆滞,不禁心神大震,遂佯装浑噩,以防伏建龙发现。”
  片刻之后,伏建龙大笑道:“诸位都明白了,此刻距子时不远,三人分成一拨,由老朽指定方位进袭,说后又向我等逐人附耳密语。”
  严晓星诧道:“他说什么?”
  乔延年冷笑道:“他令老朽监视同行两人,如发现有异,立予格杀。”
  严晓星默然不语,暗暗痛恨伏建龙心狠意毒。
  乔延年道:“子时展开行动,是夜,星月无光,一片墨黑,但老朽凭着夜眼,隐约瞧出前途景物似是紫霞山庄,老朽不由大惊,知是什么事了,又无法撇开两人,只得逞险暗算,虽侥幸得手击毙两人,但已迟了一步……”
  严晓星面色微变道:“莫非先父已遭了毒手?”
  “不是!”乔延年道:“老朽赶至紫霞山庄内,匪徒已展开猛厉袭击,幸亏老朽途径甚熟,遇上庄内高手阻挡时,便藉动手之间低声说明老朽非敌必需面见令尊,但无法令他们置信,费尽艰辛设法将令尊诱离说明内情。
  令尊凄然一笑道:“事至如今,已无法偷生,虽不知匪酋是何来历,却知匪酋志在什么。”遂交付老朽一物,命老朽逃离将此物埋置一处。”
  “是什么珍贵之物?”
  乔延年黯然一笑道:“骊龙谷藏珍洞府各处禁制图解。”
  严晓星目光沉凝,道:“老前辈既有逃离之策,为何不说服先父偕同逃走?”
  “问的好!”乔延年目中神光一亮,道:“公子知道为何令尊怀着必死之心么?”
  严晓星摇首不语。
  乔延年长叹一声道:“凶邪既有周密部署,已有斩草除根之意,决不容紫霞山庄一人逃生,令尊知之甚深,决意背城一战,或可置之死地而后生,何况老朽亦无能生离紫霞山庄,可怜同行十九人,除了老朽暗算歼毙两人外,其余十六人俱遭灭口了……”
  严晓星目中怒焰逼射,道:“都死了么?”
  乔延年点首,目露黯然神伤之色道:“俱死在紫霞山庄。”
  严晓星诧道:“那么老前辈何以能逃出?”
  乔延年叹息一声道:“老朽藏身在紫霞山庄米仓内,隐埋三日之久,伏建龙搜觅三日,终不为所获,但老朽耳闻他们谈话,说老朽必然逃出紫霞山庄外,但奇毒禁制已然发作,无法逃出百里外,但令尊之物绝不能让老朽带走托付他人。”
  “禁制已发作么?”
  乔延年点首凄然一笑道:“两腿已发作,老朽止住血行,逼住穴道,将体内之毒尽驱之腿膝以下,俟匪徒退走后,爬出米堆之外,找来两根铁拐,撑行代腿,可怜令尊令堂均自绝于大厅中,面目全非……”
  严晓星忍不住泪如涌泉,顺颊滚下。
  乔延年忙道:“公子不必悲痛,老朽说过令尊令堂面目全非,或李代桃僵,未必不尚活在人世。”
  严晓星不禁精神一振,道:“真的么?”
  乔延年道:“老朽只作此猜测而已,但愿如老朽所料!”说着语声略略一顿,接道:“老朽密嘱总督大人将公子引来此处,志在告知公子三事!”
  严晓星道:“那三件?”
  乔延年道:“令尊未必死去,前已相告。其次,无极帮首脑老朽心疑并非伏建龙,幕后尚有主使人。”
  严晓星不禁一怔,道:“老前辈从何而知?”
  乔延年道:“老朽藏在米仓之内,亲耳闻得伏建龙与另一人谈话,但那人未能生离米仓外。”
  严晓星料不到伏建龙身后尚另有其人,不禁愣住,半晌未置一词。
  乔延年道:“望公子勿因伏建龙而误入歧途。第三事就是令尊相托之物关系重大,此物一得,就可详解藏珍处各处禁制解法,不过此物现不在老朽身上。”
  “现在何处?”
  “藏在台城一处墓冢之内,只有老朽能认出当年埋藏之处,必须设法带出老朽。”乔延年面色严肃道:“最重要的,严公子不要认定伏建龙就是正凶,须利用伏建龙找出幕后的主使之人。”
  严晓星颔首道:“谨如老前辈所命。”说着目注乔延年良久,徐徐接道:“如果在下试为疗治老前辈四肢得以复元,自可由老前辈找回先父遗物。”
  乔延年凄然一笑道:“绝无可能,严公子不必怜悯老朽。”
  严晓星道:“明晚在下当再来此试为医治。”抱拳一揖,转身走去,耳闻乔延年连连叹息之声。
  老仆已在深暗甬道远处守候,目睹严晓星走来,即启开壁堵,一言不发。
  严晓星只冷冷看他一眼,步入书房,天色将近破晓,即和衣假寐。
  一个更次后,天色已是大亮,忽闻门外总督朗朗大笑声传来道:“公子昨晚睡得安甜么?”
  严晓星一跃而起,开了房门,只见总督满面春风立在门外,身后紧随着一锦衣武土,遂含笑道:“在下随寓而安,睡得异常舒泰。”
  总督迈入房中,道:“贱内经公子诊治后,自觉痛苦减轻甚多。”
  严晓星道:“夫人之疾虽可根治,但久病之身,须相当时日才能复元,在下今日傍晚再为夫人施以针灸之术,此刻在下意欲告辞。”
  总督诧道:“公子为何急于离开寒舍?”
  严晓星道:“在下今午已约定一位友人在鸡鸣寺会晤。”
  总督含笑道:“公子既有事在身,我也不便坚留了,傍晚时分恭候公子大驾光临。”
  严晓星告辞,总督送出宅门作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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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晓星回至镖局后即与余化鹏密商。
  突然,只见纽逢春勿勿进入,道:“镖局外频频发现可疑人物窥伺。”
  严晓星霍地起立,道:“漕督府内武士中定有无极帮爪牙,在下正要他起疑,局主请依在下之言行事。”即呀咐备马。
  一骑飞驰,沿玄武湖奔向台城。
  堤岸新柳,欣欣向荣,碧绿笼烟,六朝遗迹,表面败塌不堪,唐韦庄诗云:
  江雨霏霏江草齐
  六朝如梦鸟空啼
  无情最是台城柳
  依旧烟笼十里堤
  严晓星在鸡鸣寺后胭脂井旁下骑,徘徊其间,只见井已枯废,四外古木阴森,蛰鸣四起,如话兴亡,不胜唏嘘,飘然慢步,绕登鸡鸣寺山门。
  山门两侧有联:“六朝胜迹,数许禅宗”。
  八个金字,不知何人手笔,雄浑苍动,刚健有力。
  他迳入寺内,与知客僧匆匆数语后,登上寺内高耸入云的豁蒙楼,楼上有联:“龙战初平且教河山尽还我,鸡鸣不已重来风雨正怀人。”
  品味良久后,凭栏远眺,栖霞山、玄武湖等水光山色,尽收眼底,不禁心旷神怡。
  蓦闻身后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转面望去,但见一面目阴森,瘦长汉子立在三丈开外。
  那瘦长汉子身着一袭蓝袍,肩带一柄外门兵刃三尖夺魂槊,目光炯炯慑人。
  严晓星冷冷说道:“朋友显然是找在下而来?”
  瘦长汉子冷笑道:“不错!”
  严晓星道:“但不知有何指教?”
  瘦长汉子道:“兄弟身在无极帮下,风闻少侠在此豁蒙楼上等候一位陆道玄。”
  严晓星哈哈一笑道:“贵帮耳目真灵,在下一举一动无不知之,不错,在下正是等陆道玄,但与贵教毫不相涉。”
  瘦长汉子沉声道:“谁说无干,那陆道玄已为敝教所擒……”
  严晓星突放声大笑道:“陆道玄怎会落在贵教手中,尊驾委实大言不惭,在下不信有此事。”
  瘦长汉子面色一变,道:“陆道玄就在寺外,烦请少侠一见。”
  严晓星面色一寒,道:“尊驾带来不是一样么?”
  瘦长汉子不禁面色大变,察觉严晓星眼中神光慑人,令人不敢逼视,犹豫了一下,面向楼外大喝道:“将陆道玄推了上来。”
  楼板传来脚步零乱声,只见两个黑衣带刀大汉挟着一年约五旬老汉登上豁蒙楼。
  严晓星冷笑道:“他真是陆道玄么?”
  老汉面无人色,浑身战栗,嗫嚅答道:“小的并非陆道玄,而是奉陆道玄所遣。”
  “什么?”瘦长汉子面色一变,道:“你不是陆道玄?”
  老汉摇摇首,嗫嚅苦笑道:“不由分说,叫小的如何辩白。”
  严晓星朗笑道:“无极帮有尊驾这等办事之人,难怪贵帮到处碰壁,几乎一蹶不振。”
  瘦长汉子满面通红,额角青筋看起,厉喝道:“陆道玄现在何处?”
  老汉答道:“小的并不识陆道玄,是陆道玄找上小的赏与二十两纹银,命小的携带书信送与鸡鸣寺内豁蒙楼上严公子。”
  瘦长汉子道:“将信拿来。”
  严晓星冷笑道:“尊驾怎敢喧宾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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