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形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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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形走廊-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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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坐在马大可的面前,他的脸色已由困惑转变成惊愕。他把烟推给我,用揶揄的口吻问:没想到呀?大作家?会在这种地方遇见你?
  彼此彼此。我针锋相对地说:本来想到这儿躲个清静,遇到这滥眼子事!我在北京接了个长篇小说,就给了40天,这下要泡汤了。
  马大可并不关心小说,他截住话头:这事怎么发生的?嗯,你给说说吧。
  我酝酿了一下情绪,把右手的烟交到左手,我说:大约十点半钟,我在房间里看电视,忽然听到有女人喊叫,我拉门一看,是服务员肖梅,她指着304房间说那里面有鬼。为了增加说服力,我把当时的情况和大家的表现生动地描述了一番。马大可听得津津有味,不过,他的眼神一直瞄着我的鼻尖,好象正在揣磨心事。
  苏生为什么要杀那女孩呢?他用疑惑的声调问我:刘娜娜在被害前,服用过抑制神经的迷幻药。他挥手阻止我插话,接着发问:苏生平时有什么反常的举动么?
  我想了想,把所知所见的作了如实陈述,这么一想,苏生怪异的举动还真不少呢,我想起了他与任鹏飞的争吵。可能是报复杀人吧,他好象挺恨任鹏飞?我说。
  马大可不置可否,他低头摸着下巴,这动作我是极熟悉的,在报社时,我们曾为了一桩刑事案件整天捆在一块,我几乎能猜透他的一举一动,此刻,他应该有明确的答案了。事实明摆在那儿,他不过是在整理思路。我说:对了,我曾在苏生那里见过一张照片,好象是刘娜娜。我的话刚说完,马大可已经把一张照片举起来,噘着嘴巴:这个么?你仔细看看。
  我拿在手里,细细地端详。照片上的女孩面目清秀,披着长发,脸上带着女孩固有的执拗和顽皮。哪儿有点不对呢?这应该就是那张照片呀?仔细辨认,对了,以刘娜娜的身份和背景,身后赫然竟是天马有名的大学校园,这人果真不是刘娜娜。莫非。。。。。。我想到一个名字:她是林梦?
  没错,林梦。五一节的时候,在听雨楼割腕自杀的女孩?你也听说了?我说自己知道,马大可弹了弹桌子,加重了语气:据我们调查,苏生曾是林梦的男友,林梦自杀的事对他打击很大,昨天,8月15日,恰好是林梦20周岁的生日,苏生这时候来听雨楼,你不觉得有些奇怪么?马大可征求我的意见,我倒成了私家侦探。
  脑袋有点乱,我从烟盒里抻出烟来叼在嘴上,眯着眼睛想事。这么说,苏生可能是误杀了刘娜娜?我问:他承认了没?
  他承认了。马大可轻描淡写地说:现在问他什么他都会承认,怎么说呢?你学过精神病学和犯罪心理学,他现在处于意识混乱状态,不过,他手中刀子的刀柄确实沾有刘娜娜的血。
  我舒了口气,把一口浓烟喷出来。那就把他弄走算了,这应该
  不属于预谋杀人吧?在意识出现障碍时,他先把刘娜娜约出来,骗她吃下迷幻药,再用自己的刀子把她杀死。我发现马大可正捏住自己的鼻尖,这表明他有话要说。但愿像你说的,只是还有些疑问。
  马大可没把他的疑问告诉我,我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我回到301,何铁和安晓丽也在,常成和陈沫正跟他们说话。那小子他们怎么处理?几个人一起问我。
  不知道。我耸耸肩,这会窗外的雨声更大了,天河似有倒灌之势,我生怕吓着在场唯一的女人安晓丽,小声嘟哝说:他们要解剖一下,现在还没法确定死因。
  警察的事由警察处理,几个客人又聊了一会,就各回个自的房间了。室内一空,我的眼前鬼影乱晃,只好打着灯静静地想心事。我的手不自觉地打开抽屉,翻出白虹的日记。说也奇怪,扔了许多年的速记符号又鬼使神差地浮现在脑海中,我试着对照白虹的日记,有的地方居然读懂了。全神贯注的状态让我忘了身在何处,好象不经意间,我已经钻进了白虹隐秘的内心世界,我的手无意间翻到日记最后一页,里面夹着一条银色的白金手链。我拿起手链仔细地观察,一瞬间,我的眼仁猛地疼了一下,恰在此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仿佛正血淋淋地站在我的身后,我猛回头看,什么也没有,再回头看日记,那女孩又面无血色地立在身后,扭头再看,一个闷雷裹着闪电瞬间劈过,吓得我妈呀一声,日记本和手链同时落在地上。
  真他妈的活见鬼了!我是那种胆小如鼠的人么?注意力再也集中不到手链和日记上了,现在马大可们在做什么呢?在分析案情?在解剖人体组织?在审问苏生并进行笔录?本来我想去拜访一下白虹,终于还是打消了念头。
  日记收好,我攥着手链,一刻不停地在房间里画圈,几个怪异
  的问题在大脑中转悠。是该离开听雨楼的时候了,再呆下去,不仅小说写不成,恐怕会出别的乱子。忽然,洗手间的门轻微地响了一下,声音不大,却吓出我一身冷汗,好象一个女鬼正支着牙,从里面无声地飘出来。我顺手操起了晾水杯,怯声声地问:谁?没有声音,我平静了一下心绪,走到洗手间门前,轻轻地推开门,洗手间里没闭灯,可能是常成上完洗手间没闭吧,干干净净的小屋里充满了不和谐的宁静。我吁了一声,这纯属自己吓唬自己,我又折回房间里,摸了盒烟,然后脱光衣服,把自己赤条条扔进热水中。说来也是,当我被服装鞋帽包裹得严严实实,我总会不自觉地产生虚脱般的恐惧感,可我解除掉保护,不着一丝,反而把生死置之度外,无所畏惧了。我知道我其实最恐惧的是什么,不是妖魔鬼怪,不是残肢断体,而是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却不得而知的变故。就像现在,当我沉浸在热水中,又开始勾勒刚才的案件来了。
  按照一般的逻辑推断,整个案件应该是这样的:女大学生林梦因师生恋难以自拔,在今年五一节期间,独自来到听雨楼304房间住宿,并于当晚在304洗手间内割腕自杀,警方作了尸体的医学鉴定和仔细戡查,确认系自杀无误。三个月后,林梦旧时的恋人苏生来到听雨楼,目的是趁林梦生日之际,在故地悼念亡灵,正好遭遇跟林梦长相极其相似的女孩刘娜娜。苏生对刘娜娜产生了一种病态的敌意,错把两人混淆成一人,他恨刘娜娜竟然跟一个大她二十几岁的男人相依相伴,于是在暴雨突降的夜晚,用电话把刘娜娜约到304房间,骗她喝下迷幻药,然后用随身携带的蒙古刀将其杀死。这种分析非常合乎情理,据说刘娜娜离开房间前,曾接过一个电话,她隔着门对洗浴中的任鹏飞说了句什么,好象过一会就回来之类的,任鹏飞也没当回事。
  不对,好象哪儿出了问题?怎么合拢不上呢?我的手在颤抖,一个突现的念头火苗一般舔着我的心。我的眼光停在洗手台上,那儿放着白虹夹在日记本里的珍珠手链,我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
  我光着身子站在洗手间里,我的左侧就是那面镜子,我从中能看到自己略显削瘦且有点粗糙的肌体。我的脸上挂着严霜,情不自禁地作了个鬼脸。刘娜娜是被人杀死的,凶手已经被抓,凶手已经失去理智,从创作的角度看,这个结局多么完美。再换个角度想想,为什么杀死刘娜娜的不会是另外的人?理论上讲,这层楼甚至这座楼里的人,都有可能是杀人凶手呀!警察的到来也不是走走过场的。
  我重新回到房间里,没有烟了,外面雨声渐弱,雷声不再,我拉严窗帘,紧缠着被单,一会清晰一会糊涂,就那样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等我醒来,墙壁上的时英钟显示是早晨8点09,拉开窗帘的一瞬间,铺天盖地的乌云把我的视线弄得漆黑一片。窗户没有开缝,从飘摇的树枝剪影中,能感到整个世界都在摇摇欲坠。脑袋有些晕眩,一种奇怪的预感,恐怕今天下不了山了。
  果然,当我来到餐厅时,陈沫和赵雅玲正坐着聊天,他们原本也要提早下山的,可五六级的狂风,夹杂着时断时续的雷震雨,在这种情况下强行下山,未免有些危险。随后,又看见一身行装的小夫妻愁眉苦脸地折了回来。我偏不,等雨一停咱们立刻就走。安晓丽账红着脸嗔怪新科丈夫,何铁苦瓜脸陪着笑,低声下气地解释。
  常成和保安这会也进到餐厅,他肥硕的脸上不再平滑细腻,一夜不见堆满了皱纹,嘴里打着哈欠跟各位打招呼:抱歉,实在是抱歉,出了这档子滥事。一扭头看到何铁手中的行李,哦了一声:要走呀,这天可不行。
  警察走没?安晓丽像是在赌气,能不能让他们带我们一起走?她的态度很坚决。
  行啊,要是警察没意见的话。常成一副无辜的样子,他唤来服务生,要了饭菜,凑到我的桌上来。哥们,你啥时候走?小说还写不写?
  我皱着眉,摇头叹气说:还小说呢,这儿发生的事比小说更刺激。马大可他们怎么说?
  常成吞嚼着食物,不假思索地说:忙活了一宿,也是在等雨停
  吧,雨停了大家全下山。这地方太邪性,不是死人就是死人。
  说完这话又有些后悔,几个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呢,他咽下食物,用筷子轻轻一点我的脑袋:就你闹的,写什么玩意不好,非得弄恐怖小说。接着埋下头去,没有人笑,所有人的眼光都有点怪,连我也是。
  不大一会,肖梅扶着白虹下楼来了,看来两个女孩作伴呆了一宿,从他们疲惫的神情上判断,肯定也是彻夜失眠。白虹跟常成打了招呼,甩开肖梅去弄饭了,常成向肖梅打听白虹晚上休息如何,肖梅轻声作了汇报。这会儿,整装待发的安晓丽也叫唤起来:饿死了,阿铁,去要两碗粥吧。在她的嚷声中,所有人的肚子都开始叫唤了。
  我被单独叫到会议室里,时间是上午10点,马大可见面就问我:核实一个情况,你们最初发现苏生的时候,他并不在304卧室里是不?
  是!我肯定地说:我看见刘娜娜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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