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狂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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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狂飙-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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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委座有如此透彻,说:“委座研究精深呐!”蒋介石说:“我这是北伐路过江西时,听那个四川赤佬郭沫若说的,我哪有功夫弄这些东西子。”陈布雷说:“委座单挑这一句让我们猜,想必还有更深远的意思呐?”蒋介石说:“更深远的东西子没有,联想倒是有一点的,也算是以古解今吧。我们日前不是在广西的湘江打了大胜仗吗?挥剑斩共匪,谁是我的宝剑呀?何键、薛岳、吴奇伟、周浑元诸将,我之宝剑也!”众将校拍手叫好。陈布雷说:“委座解得好,解得好啊!”蒋介石说:“这自然不是郭沫若给我讲的,我也不是瞎解的。你们看这,‘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这不是惨败涂地的朱、毛残匪的写照么?” 

  委座恣情滕王阁,陈布雷也来兴致了,说:“依委座思路,不才也来剥它几句。刚才接到江西省党部的报告,他们今晚要在南昌城里举行火炬游行,庆祝湘江之战的胜利,估计各省都会有类似活动,我们行辕和绥署也将举办一个各界人士参加的舞会,还请委座驾到领舞呐。此情此景,要是改动几个字,不正是王勃之七律前4句所描绘的么?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起歌舞,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漫卷西山雨……下边的4句也是很有些意思的。朱德、周恩来当年在南昌搞暴动,后来加进了一个毛泽东,在江西闹腾了这么些年,想必他们当中也是有人来过这滕王阁的。于今怎么样呢?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贼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他们一去不复返了。不知有当,请委座教正。” 

  “勉强,勉强。”蒋介石随意答道。他正在琢磨什么,没有注意到陈布雷把王勃七律中“帝子”改成“贼子”,倒是陈布雷的一句“一去不复返”,又把他内心深处的忧虑挑了起来。他说:“布雷,难道你真以为他们一去不复返了么?”陈布雷见委座神情冷峻,顿觉紧张,不敢谬言,说:“愿听委座教诲。”蒋介石说:“终究是一介书生!此次湘江之战,虽有大胜,却不曾毙俘共党的任何要人,共党首脑尚在,这是一;第二,他们还有3万多人过了湘江。风起青萍之末,当年他们才几个人几条枪?再说,四川刘湘的‘六路围攻’,已经一塌糊涂,徐、张一股已赤化到了嘉陵江边;萧克部也已同湘鄂西的贺龙会合,看来也会嚣张于一时的。朱、毛一股窜过湘江以后,又会怎么样呢?大有可能沿湘黔边北上,同贺、萧会合。要是成气候,还有可能同四川的徐、张联起手来。这一来,事情还是有麻烦的呐。所以,当速告各省,不要再发什么子贺电,也不要搞什么火炬游行,庆祝什么胜利;军政首要,更不能因小胜而花天酒地。那样一来,眼力短浅者就会产生误解,以为安内的任务已经完成,该攘外了。不,剿共安内的任务远没有完成,用得着老先生的一句话: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须努力。”陈布雷果然书生气,听了委座这一席话,如雷贯耳,惶然道:“委座高瞻远瞩,忧民之心昭昭。只是,取消各地的庆祝活动,理由怎讲为好?”蒋介石说:“就讲我的新生活运动!” 

  蒋介石哪里轻松得了!他在阁楼里把玩了一番射牛斗的龙光,便走下阁楼,漫步在林荫道上,左右是陈诚、顾祝同、陈布雷。蒋介石边走边说:“这次湘江之战的胜利,全在掌握中,却也不无突然。已经突过3道封锁线的共匪,怎么会在第4道封锁线遭此灭顶之灾?现在明白了,从缴获中可以看出。共匪吃亏在于拖累太大,速度太慢,他们要是早赶到湘江,这场可悲局面兴许要推迟些时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朱、毛已经江郎才尽,说明共党里面也有蠢家伙。湘江之战,是第五次‘围剿’胜利具有决定意义的一仗,它将为我们整个的剿共安内事业开创一个新的局面。此后,匪党中央的这一部分只是区区残匪了;只要彻底歼灭这一股的残余,其他匪众也就好办了。但是,还是松懈不得,大意失荆州。中央军今后的主要目标还得是这一股。当然,终究可以腾出一些精力来考虑考虑其它地区的问题了。我这次到西北走了一趟,从杨虎城、孙蔚茹那里得知,刘湘在川北对徐、张一股的‘六路围攻’,远不是他们说的‘收效甚微,收兵暂息’,简直是一塌糊涂,同我们的湘江之战恰成相反的。”他停了停又道:“自然,这也未必是件坏事,未必是一件坏事……四川的问题,除了匪党匪军的问题,还有一个统一的问题。现在看来,理会一下子四川的事情,时机已经成熟,也很有必要了。我在西安时给刘湘发了个电报,要他到南京来一趟,权且叫会商吧。此事,你们有什么子考虑?” 

  陈诚、顾祝同和陈布雷都为之一怔,停下脚步来。陈诚说:“委座全局在胸,高瞻远瞩,洞察透彻。刘湘‘六路围攻’失利,这正好提供了一个良机。趁此良机,不说一箭双雕,也该说举事于一炉。中央军不能插足四川,咄咄怪事!年前贺国光参谋团入川,好费周折!现在看来,参谋团要掌握川军方面的情况,都是不无困难的,也就只好跟着说什么‘收兵暂息’。卑职浅见,刘湘如能东来,当令他在中央军入川问题上作出承诺。有此一着,其它的事情也就好办了。”陈布雷说:“四川1926年易帜,川军的改编,实在是徒有虚名,各派军阀沿袭旧有的防区制,内部一直不统一,这是四川地方当局不服从国府军令政令的根本所在。在刘湘来说,也是一大难处。我想,作为省主席的刘湘,利益所在,是不会不同意打破防区制的。中央支持刘湘,在四川打破防区制,当是要务之一。” 

  蒋介石漫步点着头:“对,一个中央军入川的问题,一个防区制的问题……墨三,你有什么看法?” 

  顾祝同嘟囔道:“就怕刘湘不敢东来。” 

  “哦?”蒋介石正要说什么,杨永泰匆匆跑来:“委座,南京来电。”说着便把一纸电报递给蒋介石。蒋介石接报展阅,眉头禁不住一跳:“他真还来了……” 

  陈诚问杨永泰:“谁?” 

  杨永泰说:“刘湘到了南京,等候接见。” 

  蒋介石问杨永泰:“夫人现在在何处?” 

  杨永泰说:“夫人明日即从青岛返回南京。” 

  蒋介石说:“回城。明天一早飞南京!” 

  且说刘湘在接到蒋介石从西安发出的邀请电报后,原本不想东去南京的。“六路围攻”全线崩溃,刘湘的精神也崩溃了,他的“四川王”美梦近乎破灭,正着手“请辞本兼各职”。再者,他也不难想到,老蒋在这种情况下约他“会商”,显然不只是要把他个人怎么样,而是要把四川来个“彻底蒋化”。他不想背上“葬送四川”的罪名。所以,他迟迟不予复电成行。后来,他的幕后人,时任四川安抚委员会主席的张澜,一再劝说他:“现于今,四川是这么个烂摊子,你就从此一蹶不振,这不是好事。共产党未必能赤化全川。这样拖下去,兴许又拖出个各派混战的局面来。老蒋方面,现在全国抗日浪潮高涨,他也许有些新的考虑。当然,姓蒋的要出些难题是肯定的,但是,你不是也有难题可出么?”一个“难题”之说,提起了刘湘的精神,壮了他的胆量。张澜还说:“川军剿共固然不力,他老蒋在江西的第五次‘围剿’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这一次再要搞不好,加上前几次的,败仗不是打得比川军还多么?”刘湘说:“先生说的是,搞得好,也许能获取某种支持;他要是跟我过不去,我就撂挑子,看他怎么来收拾四川这个残局。”就这样,刘湘安排了自己的“后事”,怀揣“请辞本兼各职”的辞职书,带着他的幕僚杨芳毓、张必果、唐华、王蕴滋、傅常等,便一路人马来到了南京。 

  刘湘是11月20日从重庆乘船赴南京的,他根本不知道湘江之战的事,自然也就想不到未来的“南京会商”将是怎样的一种光景。他和他的幕僚一到南京,便吃了何应钦的当头一棒。当时,何应钦在南京主事,他得知刘湘到了南京,不迎不见,只说了两个字:“等吧!”4天头,刘湘被告知,委座将即刻回到南京,他心里才松活了一下。谁知蒋回南京以后,他又挨了一棒。当何应钦把刘湘参加“会商”的名单呈报给委座的时候,蒋介石说:“什么什么?就说是会商嘛,也不是国家对国家,政府对政府嘛!这是中央对地方,国军总部对部队!我说的会商,就是找他们来谈谈嘛,用不着那么多人嘛。告诉刘湘,就让他和杨芳毓来见我就是了。”当何应钦把委座的“意思”通报给刘湘的时候,刘湘顿时觉得“完了”,想起了自己不久前在内江要跳河自尽的事,悻悻道:“这里有长江、玄武湖……”幕僚们出主意说:“没得法子,见还是要见的,大不了我们几个也叫他剿了。押是不能随便画的。”只有杨芳毓有些受宠若惊,说:“还是好说好回吧。” 

  这一天,刘湘便带着杨芳毓来到了蒋介石与之“谈话”地点。 

  他一踏上台阶,就见蒋介石神采奕奕,左右是何应钦、陈诚、陈布雷、贺国光,心里又顿时悚然,暗自道:“这叫谈谈么?”蒋介石倒还热情,主动伸出手来,亲切地叫他的字号:“甫澄兄,一路行船辛苦了。你也不预告一声,我是昨天才从南昌赶回来的。这位是杨芳毓,贺国光陆大的同窗?” 

  “委座贵体康健,党国之幸。”刘湘嗫嚅了一句。落座寒喧几句以后,刘湘说:“委座,卑职刘湘请罪来了。”刘湘一看阵势,自然得采取“哀兵政策”,他哭丧着脸,差点没挤出几滴眼泪来。他见蒋介石没有吭声,接着说:“‘六路围攻’的仗没有打好,有负全川父老,有负全国父老,有负委座教诲。” 

  蒋介石这才接了一句:“打仗嘛,胜败兵家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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