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佛之宴 备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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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佛之宴 备宴(上)-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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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口。。。。。。”朋友发出疲惫的声音。“如果我一开始就说出老师刚才说的结论,你一定会一直追问为什么为什么,啰嗦个没完不是吗?结果我还是得像刚才那样重新说明一遍,那么重头说起不也是一样吗?”
  “是吗?”
  “就是啊。不,这不仅不是浪费时间,我还替你省去了烦恼到底哪里不懂的时间,等于是大幅节省了时间呢。”
  “可是。。。。。。”
  “喏,你就是这样,老是在浪费时间。宫村老师,咻嘶卑这个称呼本身是佐贺地方的说法,但是相似的名称集中在宫崎县。咻嘶欸、哮嘶卑(hyosube)、咻尊波(hyozunbo)、咻滋波(hyozubo),虽然有细微的差异,但名称几乎相同,性质也各有若干差异。但是这些全都是宫崎一带才有的差异。不管是大分或福冈,说咻嘶卑虽然也通,但已经没有人这么叫了。大家都以近似河童的名称来称呼。”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完全了解了。可是啊,京极堂先生,那样的话,那个咻嘶卑是。。。。。。”
  宫村说到这里,拍了一下膝盖。“。。。。。。原来如此。哎呀,我真是失礼了。所以你才会打从一开始就谈语源呢,河童和咻嘶卑的决定性差异就在这里。嗳,虽然不晓得你的话是近路还是远路,不过俗话说捷路难行,远路易走,对听的人来说,花费的劳力都是一样的。不管是长是短,过程都不会白费。”
  “世上没有白费这两个字。若是觉得白费,那是这么感觉的人无知罢了。”京极堂说。
  我总觉得他这话时针对我,不过应该只是我的被害妄想症又发作了吧。
  “你说的没错。”宫村说。“不好意思,我理解力不好,花了你这么多时间。那么那个咻嘶卑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不知道。”
  “连你也不知道?”
  “那当然了。除了我自己决定的事物以外,我只能靠推测来做出判断,既然是推测,就不能说是知道。不过反正是对社会无用的妖怪,就算现在当场决定它的意思,应该也不会有人抗议吧。。。。。。”
  京极堂说着,站了起来。
  接着他从高高地堆在壁龛的书本当中,取出我再熟悉也不过的一本线装书——《书图百鬼夜行》。那就像江户时代的妖怪图鉴,是自认喜好妖怪的朋友的座右书。
  “最近这玩意登场的机会太多了,真伤脑筋”、“宝贵的书本都给翻坏了”,京极堂一边阴沉地叨念着,一边翻页,摊开之后摆到矮桌上。
  “这就是咻嘶卑。。。。。。”
  望过去一看,上面画着一头诡异的野兽。
  那里是簷廊吗?
  是料亭还是旅馆?不管是哪里,那栋建筑物实在疏于修整。
  灯笼四面其中一边的纸幛子脱落,掉在走廊;外墙的木板破裂,庭院里杂草丛生。面对庭院,双手张成奇妙的形状,抬起一只脚,以颤颤巍巍的姿势站在上头。它浑身是毛,爪子很长,眼睛充血,嘴巴裂到耳边,但是看起来并不凶暴。反而模样很滑稽。
  这也难怪,因为那张图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只猴子。
  这是猿猴在玩耍的动作。只是它那圆得诡异的头上没有半根毛,只有这点和猿猴不同。
  “。。。。。。如二位所见,上面没有说明。”
  确实,除了名字以外,没有任何文字。
  “这个妖怪那么有名,不用说明也知道吗?”
  “这很难说,或许应该视为那时说明已经佚失了比较妥当吧。不管怎么样,名字是留下来了。不过,不只是老师刚才说的根岸镇卫,太田全齐(注:太田全齐(一七五九~一八二九),江户晚期的音韵学家兼汉学家。)等人也说咻嘶卑是河童,所以过去或许是有这样的认识,但是石燕却把它们分开了。附带一提,石燕的河童在这里。”
  京极堂翻开同一本书的其他卷数,出示给我们看。
  上面画着熟悉的河童画像。
  河童正从河边的蓬莱里探出头来。这显现是水生动物,长相也十分接近两栖类,而且还有甲罗和蹼,一头乱发上甚至顶了一个盘子。
  两张图完全不同。
  “石燕也把山彦和木灵分开成不同的妖怪(注:山彦(yamabiko)与木灵(kodama)都是山谷中声音反射的现象。认为是山灵应声的称山彦,认为是木灵应声的则称木灵。),对于妖怪,石燕似乎有他自己的坚持和基准,就这样把它视为当时的一般认识,是太鲁莽了些。不过或许他是将河童具备的某些部分抽取出来,假托在咻嘶卑身上也说不定。”
  “某些部分是指。。。。。。?”
  “例如猿猴。河童与猿猴有着一言难尽的复杂因果关系。。。。。。,但是如果把猿猴当成河童的真面目,河童所拥有的其他意象就会大为折损,不是吗?猿猴这种生物,与乌龟、水濑这类水生动物的特质——尤其是爬虫两栖类的特质完全矛盾。像猿猴的乌龟——这相当难以想象对吧?但是,猿猴是河童的真面目之一。”
  “所以把它分出来做为咻嘶卑吗?”
  “也有。。。。。。这个可能。但是就咻嘶卑来说,我想受到石燕的参考书《妖怪图卷》以及《化物遍览》(注:原书名为《化け物盡くし》。)的影响应该更大吧。《化物遍览》里,河童和咻嘶卑被分成两种不同的妖怪来画。”
  “太田全齐则是《俚言集览》吧?可是。。。。。。《妖怪图卷》和《化物遍览》我都没听说过。”
  “那些书是画了妖怪图的绘卷物,据传是狩野派的画。也有人说原本是狩野正信所画,但原书并未流传下来。不过许多弟子摹画后传到了后世。名称纷乱,似乎有许多异本,石燕就是参考这些书。我听说某处还留有写着鸟羽僧正真笔的画。。。。。。,不过那应该是假的吧。”
  “鸟羽僧正吗?那太厉害了。”宫村笑道。
  “这些绘卷里,除了咻嘶卑以外,还有欧多罗欧多罗(注:此为音译,原文为ぉどろぉどろ(odoroodoro)。)、滑瓢(注:此为表音汉字,原文为ぬらりひよむ(nurarihyomu)。)、哇伊拉、乌汪,以及。。。。。。涂佛等等,画了许多妖怪,除了名字以外,资料大多都失传了。每一幅画都野趣十足,都是十分出色的力作。绘卷不同,刊载的项目也多少有些出入,不过我刚才举的妖怪几乎都有。”
  宫村“哦。。。。。。”的吁了一口气。
  我十分了解他的心情。京极堂平常就很饶舌,但是一谈到妖怪,更是问一答十。
  但是宫村也不遑多让。
  “那么即使不算普遍,至少在当时一部分的文人中,姑且不论他们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咻嘶卑这个是通行的喽。这么说来,刚才的《耳囊》里也写了驱逐河童的咒文之类的不是吗?”
  “嗯,镇卫这个人好像很喜欢咒文。咻嘶卑啊,勿忘旧约。川中人,氏菅原。。。。。。,对吧?”
  “听说这流传在上总——千叶。”
  “这个嘛。。。。。。”京极堂说,歪了歪头想了一下。“老师知道菊冈沾涼吗?”
  “哦,《诸国里人谈》对吧?”
  “没错,沾涼也写了相同的歌。《诸国里人谈卷之四妖异部》里,收录在〈河童歌〉这个题目下。这边的歌词是:毋忘与咻嘶欸立川事,川中人,我亦菅原。”
  “嗯,一样呢。”
  “这是肥前谏早一地所流传的歌,传说只要把写了这首歌的纸放进水里流走,河童就不会作怪。《诸国里人谈》比《耳囊》早了将近一百年吧。”
  “原来如此,那么《诸国里人谈》比较正确。”
  “问题不在于正不正确。镇卫这个人很认真,他从佐渡奉行(注:奉行为武家时代的行政官名。)做到勘定奉行(注:江户时代的官名,负责监督幕府直辖地的官员,并管理财政和农民行政、诉讼。),最后还当上了町奉行(注:这里指江户町奉行,掌管一切町政。),是个精英分子,记载的应该不假。不过百年的空白难以填补。我一开始也说过,他在当时的一般认知下,写道这不太可能与菅神有关。”
  “菅神指的是什么?”
  京极堂和宫村之间或许说得通,但我听不懂。我从刚才开始就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京极堂扬起单边眉毛,朝我送上轻蔑的视线。
  宫村见状,仍然笑眯眯地对我说:“菅原道真(注:菅原道真(八四五~九○三),平安中期的贵族、学者。受重用升至右大臣,却遭人进谗而被左迁为大宰权帅,死于大宰府。后世敬为天满天神,做为学问之神受人信仰。)——天神呀。”
  “天神吗。。。。。。?哦,所以氏指的是菅原?喂,京极堂,意思是只要夸耀自己是菅原一族,河童就不会来了吗?河童的话,应该要找水神吧?找天神是搞错对象了吧?”
  “就是因为这么想,镇卫才写道可疑吧。但是沾涼这么写:咻嘶卑即兵揃(hyosue,音即咻嘶欸)之地名也,此村有天满宫之神社,故言菅原也。。。。。。”
  “喂,有哪个村子叫咻嘶卑吗?可是就算有,跟河童——不,跟妖怪咻嘶卑又有什么关系?”
  “你性子也真急哪。”京极堂说,搔了搔下巴。“所以我才讨厌跟你说话。我怎么知道有没有那种村子?根本没查过。但是沾涼写说有,他还这么写道:长崎有澁江文太夫者,亦出驱河童之符。。。。。。”
  “这又怎么了?”
  “我想沾涼是引用《和汉三才图会》。此外,百井塘雨的《笈埃随笔》也有相同的记述。《笈埃随笔》里名字变成澁江久太夫,职业也变成天满宫的守人。有一本《鸟啭草叶》引用《笈埃随笔》说,这座天满宫位在肥前谏早兵揃村。”
  “真的有那个村子啊。”
  “现在已经没有了,所以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总而言之,这个澁江一族十分棘手,他们似乎与肥前各地的水神社司(注:社司即管理神社的神职。)颇有交情。据传澁江氏的祖先是橘诸兄,橘诸兄是左大臣(注:律令制度中,与太政大臣、右大臣同为太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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