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之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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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之悲剧-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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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方式,就像我小时候一些玩伴想偷溜进马戏团白看戏的方式一般——总是背向着
帐篷偷偷溜进去,也许这么比喻不够清晰,我可以用戏剧来再做个类比。
    “每隔一段时间,我们总又会听到某个制作人公开宣称,某某著名戏剧演员深
深感动于这出不朽名剧的崇高伟大,决定再次演出哈姆雷特。这时,这位心意崇高
正确、却往往犯错的制作人第一件事通常做什么?他总是先跑去和律师商议,拟出
一份令人赞叹不绝的正式合约,接着郑重向社会大众公布合约内容,上头写明将由
赫赫有名的巴瑞摩尔先生或伟大无比的开普登先生主演这出不朽的古典名剧。重心
完全放在巴瑞摩尔先生或开普登先生身上,所有宣传重点也放在巴瑞摩尔先生或开
普登先生身上。于是社会大众也就以完全一样的眼光看待这个演出——他们只是去
观赏巴瑞摩尔先生或开普登先生的卖力演出,而完全忽略了戏剧本身的史诗魅力。
    “盖德斯先生曾察觉这点,他为了纠正过度强调演员的错误,特别启用了才华
横溢的年轻演员马塞先生为主角,然而盖德斯先生的创举毕竟不成功,他只是以不
同方式破坏了这出名剧而已。盖德斯先生的巧思在于,马塞先生从未演出过哈姆雷
特,的确也因此重现了部分剧作家的原意——但盖德斯先生只是展示他自己感兴趣
的哈姆雷特而不是身为一个解释者所应努力重视的原来的哈姆雷特。至于他另外一
些不当的处置,包括删除部分对白,以及他为马塞先生定的表演方式,让哈姆雷特
摇身变为一个毛茸茸脸孔的年轻小伙子,像个运动员,而不是个深沉的哲人,当然
是另一个问题了……
    “我要说的是,这种强调明星的做法,对人类史上最伟大的剧作家之一莎士比
亚而言,是极严重的亵渎行为。电影方面的情形亦然,乔治·哈里斯先生在银幕上
所扮演的历史人物,究竟一般大众一窝蜂去观赏的真是狄土果或亚历山大·汉弥尔
顿吗?不,当然不是,他们看的,不过是乔治。哈里斯又一次精彩的演出罢了。”
    “你们看,”雷恩继续说,“强调的重点有了偏差,目标就不可能达到。你们
现代警方捕捉罪犯的方式,常犯的重大错误,就像现代电影里了不起的哈里斯先生,
或现代戏剧的巴瑞摩尔演出哈姆雷特所犯的一样,这是个很大的错误。制作人修改
原有内容,调整原有结构,为了迁就巴瑞摩尔先生而不惜重新塑造哈姆雷特,也不
管巴瑞摩尔所呈现的新哈姆雷特,是否符合真正莎士比亚笔下原来的哈姆雷特。你
们,萨姆巡官和布鲁诺检察官,你们的谬误如出一辙,你们在面对这桩罪案时,修
剪原有的内容,调整原有的结构,为了迁就德威特是凶手这个结论,不惜重新塑造
这桩罪案,也就是不管德威特是否符合这桩罪案的真正内容。你们不严密的推论,
你们只收取最表层的事实,你们对于无力解释的直接证据和间接证据放之不理,这
些错误堆积起来,让你对凶手的假设显得太有弹性而到了任意而为的地步,因此,
当它面对真正的罪案中一堆铁一般不可撼动的事实时,便显得千疮百孔不值一文。
而一种假设导致出一种和事实矛盾不相容的不正确结论时,这只表示,这个假设是
错误的,我这么说,你们二位能理解吗?”
    “亲爱的雷恩先生, ” 布鲁诺眉宇紧皱着,方才充满自信的神色已全变了,
“这真是非常精彩的评论,基本上,我也绝不怀疑其正确性。但是,老天,我们是
否有机会照您说的这么做?我们需要实际的行动,我们有破案的压力,来自上级,
来自传播媒体,还包括社会大众。如果我们有一小部分没弄清楚,那倒不一定表示
我们犯错,而往往因为这一小部分本身就是无法解释的、琐碎的、不相干也不必在
意的。”
    “这问题的确有争议……布鲁诺先生,”雷恩的话锋忽然一变——他的脸色平
和了下来,又恢复惯有的高深莫测的模样,“这愉快的讨论先暂告一段落吧,让我
们回到眼前的现实来。我赞成执法当局采取的行动,当然,就以谋杀查尔斯·伍德
的罪名逮捕德威特吧。”
   雷恩起身,面带微笑,深深一鞠躬,随即离去。
   布鲁诺送他到长廊的电梯处, 回到办公室脸色很阴郁,萨姆仍旧埋在椅子里,
静静看着布鲁诺,他那注册商标似的凶猛神情荡然无存。
   “你说呢?萨姆。”
    “该死,”萨姆回答,“我他妈说个鬼,一开始,我认为他只是个路都快走不
动的腐朽老头而已,但刚刚……”萨姆站起来,开始踱着步,“刚才一分钟前那番
滔滔不绝的谈话,实在不是个脑筋昏乱的老头的吃语,我不知道,知道才有鬼……
哦,对了,有个消息你一定感兴趣,今天中午雷恩和德威特共进午餐,墨修刚才向
我报告的。”
   “和德威特共进午餐, 哦?但他刚刚怎么一句也没说!”布鲁诺低声地自语,
“对于德威特,我怀疑雷恩一定有特别的想法或计划。”
   “但是, 他应该没和德威特串通什么才对,”萨姆冷冷地说,“墨修说,雷恩
离开时,德威特那样子像只被揍了一顿的狗一样。”
    “也许吧,”布鲁诺长叹一声,一屁股跌坐回他的旋转椅里,“也许雷恩一直
还站在我们这边吧,也许他还真他妈有机会探出些事实真相来。我们只好乖乖吞点
头痛药,咬牙忍耐他一下啦。……不,不,”布鲁诺皱起眉头来,“这并不苦,并
    不难捱!”

    
    




  

 

                                 第十景

    哈姆雷特山庄
    9月11日,星期五,晚上7时整

    雷恩走进他哈姆雷特山庄中的剧场休息室中,陪着他的是一名男子,骨瘦如柴,
却有个郁郁下垂的脸颊,每走一步都颤动着。该剧场有条走道直通哈姆雷特山庄富
丽堂皇的大厅,入口一面是整片的玻璃墙。室内不像一般剧院触目是闪闪发光的金
箔,主要由黄铜和大理石构成,正中央竖着一尊醒目的塑像,台座的铜版是英国诗
人高尔爵士的著名追悼文复制品——莎士比亚傲然端坐高台之上,底下两旁,分别
立着麦克白夫人、哈姆雷特、哈尔王子和法斯塔夫。后面,休息室的后方,则是一
扇钢制的剧场正门。
    雷恩边认真盯着他那位一边手势一边说话的同伴的嘴唇——弯着他修长的身子,
一边拉开那扇大铜门,两人进了剧场。剧场里没有座,没有一般的洛可可式装饰,
也没有从天花板高垂而下的水晶灯——也不设包厢,更不挂排山倒海似的大幅壁画。
    舞台上,一名身穿脏兮兮工作服的秃顶年轻男子,昂立于一把梯子上,画着舞
台布景。他帅气十足地挥舞着手中的刷子,背景的正中央开始神奇地浮现出印象派
画面来——两道简单的直线勾勒出一条街道,两线的外侧则是扭曲变形的房子。
    “太棒了,弗瑞兹!”大声叫好的人是雷恩,他在剧场的入口处停下脚步,为
年轻画者喝彩,“我非常喜欢。”尽管面对的是整个空空如也的剧场,但雷恩的喝
彩声连一丝丝回音也没有。
    “好,”雷恩说着,坐进最后排的座位上,“你仔细听我说,安东·柯罗普特
金,你实在太低估你同胞作品的潜在力量了,潜藏在粗陋的外表下,有着真正俄罗
斯的热情,你若直接将这出戏译成英语,绝对会稀释掉作品中原有的强大斯拉夫情
感:至于按照盎格鲁一萨克逊的戏剧形式来改编,你这可怕的提议,我觉得一定会
……”
    这时,大铜门被推了开来,奎西那瘦小蹦跳的身子,摇摇晃晃进了剧场。柯罗
普特金应声转过身来,听不见声音的雷恩也跟着俄国人看向门边。“奎西,你是否
打扰了戏剧的神圣呢?”雷恩充满情感地问,马上,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你看起
来累坏了,到底怎么回事?你这钟楼怪人卡西莫多。”
    奎西跌坐进最靠近的椅子上,喃喃两句算是跟高大的柯罗普特金打过招呼。跟
着,他抱怨开来,“我整整搞了一天——上帝可怜才会有如此美好的一天,累?我
——差不多整个人都散架了!”
    雷恩轻拍老奎西的手,好像这个满脸岁月皱纹的驼背老人只是个受委屈的小孩,
“小矮鬼,有所收获吗?”
    奎西布皮革般的老脸上忽地闪出一排牙齿,“这怎么可能?是不是南美洲各国
的领事都是这样子上班的?真丢人,全出城去了,全度假去了……就这样,一个也
不在,我白白打了三个小时电话,还——”
    “奎西,奎西,”雷思打断他,“对这些人你得有点耐心,你也联络过乌拉圭
领事馆吗?”
    “乌拉圭?乌拉圭?”老人吱吱嘎嘎地念着,“好像没有哩,乌拉圭?南美有
这么个国家吗?”
    “有,而且我相信你再去试试那边,可能运气会好些噢。”
    奎西扮了个鬼脸,那的的确确是张颇丑的脸,跟着,他不带恶意地用力敲了下
柯罗普特金的肋骨,劈哩啪啦地走出了剧场。
    “你这可恨的大老鼠!”柯罗普特金粗声地说,“别把我的肋骨敲断了。”
    十分钟后,柯罗普特金、弗瑞兹和雷恩三人正坐在一起讨论个新剧本,老奎西
又慢吞吞踱进了剧场,这次有了笑容。“哦,真是了不起的提议,雷恩先生,伟大
的乌拉圭领事10月10日星期六之前不会回来。”
    柯罗普特金大脚乒乓乒乓踩着走道,雷恩眉头一收。“运气真坏,”他低声地
说,“他也度假去了吗?”
    “正是,他回乌拉圭,领事馆里没有一个人能——或说没有人愿意——提供任
何信息,那个领事的名字叫荷安·亚贺斯,A—J—O-S……”
    “我说真的,”一直认真思索的弗瑞兹这时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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