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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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男女-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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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步冲向窗户,探出头去,肩膀和脑袋都感受到了夜晚潮湿的空气。

  从他的房间和楼下厨房发出的灯光略显苍白地照在杂乱无章的后院,形成直角边缘的长方形光影。光影之外,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子。破篱笆墙上有一点微弱的闪光,照向黑暗朦胧的后巷,微弱的月光勾勒出了大致的形状。八英尺宽的水泥墙后面,依稀看到树丛繁茂的顶冠。马克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但只是无意间瞥到、而不是仔细看过留下的印象,似乎那些大树是生长在水泥墙后面的。有那么一瞬间,剧烈的失望、酷似强烈的失落感像团火在他心头炙烤。十月份之前,他将无法从自己窗口眺望到密歇根大街旧屋了,要等到冬天,树叶凋零。

  有多少个“十月”就这样过了呢?

  ——但没有一个“十月”他曾费神观望过窗外。

  马克打开床头灯,关掉了卧室里的大灯,靠在床背上看起书来。书是几天前从厨房架子上拿来的,是大伯早年写的一本小说,从来没有人翻开看过,尽管书的扉页上还写上了“谨献给菲利普和南希——为了感谢几个小时的共处时分——爱你们的蒂姆”。马克只是偶尔看看书,以前觉得看懂伯父的书很勉强,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很喜欢这本名叫《分裂的男人》的小说。嵌构在故事里的恐惧因素吸引他一路看下去,从街道的名字来看,故事就是发生在米尔港的。二十分钟后,书上一排一排的印刷体开始融化,流入梦境。马克关了灯,翻了个身,毫无阻碍地进入了沉睡。

  就像驾驶着梦幻车,或是像个面包师烘烤出了梦乡面包,总之,马克进入了梦境。他看到自己站在一所被人抛弃的屋子前面,站在人行道上,但现在,房子已经不再废弃中了。男人和女人、有的还带着孩子,拥挤在狭窄的门廊上,从前门进进出出。马克只要随便看一眼前窗,就能看到社交聚会的常客、前来观赏的游客,前来参与聚会的人们挤在起居室里,人头攒动。来的人中,还有警察,举着斧子、身穿黄条纹外套的消防队员,还有穿白衣服的裁缝先生,一个联合邮包公司快递车司机,父亲的顶头上司,还有一个男人穿着潜水衣、戴着氧气瓶……还有一些小孩,在幼儿园认识的四岁的小朋友,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前门一开,欢快的音乐便向马克迎面扑来。他感到不可遏制的欲念,想走上门廊的楼梯,假如这个欢聚派对。但,还是有种神奇的力量让他感到不情不愿,不让他迈步上前。他感到难为情、尴尬,感到自己呆呆的,根本不合时宜:除了巴特利先生——其实他根本不能算在内——他只认识那个幼儿园小朋友。

  就在门廊前,有一双著名的蓝眼睛正朝他眨啊眨,接着出现的是著名的笑容——天啊,竟然是女明星格温妮丝?帕特洛!——这几乎让马克的心跳停止;还有呢,站在她旁边的不是马特?戴蒙吗?露出白白的牙齿,正微笑着挥手,喊着“来啊,马克!上来吧!”就在那里,马特?戴蒙的身边,是文思?沃恩,绝对没错;再往旁边看,岂不是斯蒂芬?斯皮尔伯格?挽着这大导演手臂的,岂不是珍尼弗?洛佩兹?!“你知道你就该待在这里,和我们在一起。”格温妮丝笑着对他说,“我都无法相信你傻乎乎地站在那儿!”

  抗拒格温妮丝?帕特洛?和格温妮丝唱反调?他终于抬起脚步,企图离开人行道,走上通往派对的小路。就在他越来越接近房子的时候,门廊上的这些人突然鱼贯而入,先是斯蒂芬?斯皮尔伯格和珍尼弗?洛佩兹,然后是本?艾弗莱克——刚才竟然没有看到他!接着是马特?戴蒙,最后连格温妮丝也进去了,这时候他刚刚走到门廊下的台阶,外面却只剩下了两个瘦如骷髅的警察,他们眼光朝下盯着马克,帽子推到脑袋后面去,领扣都没有扣。牙齿从他们干瘪的下巴上暴突出来,活像死人。两个皮包骨头的警察靠向了他。从屋子里飘出一阵腐败的气味,荡漾在空气中的还有不成调的手风琴怪声。一个警察伸出手臂,想抓住他的手,马克突然意识到这个爪牙比埃及金字塔里的人形多不了一口活气,他想让自己去会会谢恩?欧斯兰德。他一下子跳回去,心跳剧烈加快,害怕极了,这时候他才看出来自己的动作还不够快。警察怪物脏兮兮、似乎结了厚厚血痂的手已经触碰到了他的袖子。马克惊惶失措地尖叫,立刻发现自己坐直在床上,气喘吁吁,犹如刚刚跑完马拉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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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歇根街的房子8(3)     

  终于,惊恐渐渐结束了,他下了床,走到窗口。就在外面如许夜色中,有什么事刚刚发生了:铁丝网上面有一种黑色形状的存在物,它们泛滥,融入铁丝网的缝隙,顺着墙头,马克想,一定是落入了小巷中。有可能只是一只猫;也可能是落进了墙里面,而不是外面的小巷。马克的惊恐再次复苏,如干冰一样冷到骨子里,这种冷浸润了他的胃肠、他的胸腔。那不会是野猫,除非有猫长得和野猪一样大。并且他也能肯定,这个存在物确实是落在了小巷这一边。

  恐惧心令马克幻想,这黑色、稠密的畸形存在物如何顺着小巷潜行,爬上了父亲建造的没用的篱笆护栏。马克不能动弹,也不能把眼光移开,他只能朝下看。它就在那儿;不在那里;但它就是在那里。马克太害怕了,又不敢关上窗子,不管那是什么东西,现在已经侵入了后院,他的手扒在窗沿上,探出身去。窗下的黑暗中,一阵模糊的动态让马克意识到:那东西正顺着篱笆滑下来,越来越接近屋子。用不了多久它就会穿过半个院子,接着……两个闪光的球形体,如钢铁般冰冷、光滑,它们朝上转动,看定了他。马克吓得浑身战栗,猛地一下从窗户边跳开,一不小心,头撞在了窗框上。

  一瞬间,马克产生了有生以来最古怪的感觉,似乎突然惊醒过来,清晰了一秒。那房子、马特?戴蒙和格温妮丝,食尸鬼一般呲牙咧嘴皮包骨头的警察们,他们不过是一场梦中的另一个梦境。

  但马克没有因此躲回床上,相反,他就在窗旁站着,后脑勺疼得火烧火燎。鲜明的疼痛位于颅骨最柔弱的地方,似乎令他的双脚如铁锚一般抓住地板,将他牢牢地固定在理智的世界。总体来说,他感到自己是狠狠跳出了另一场梦境。马克非常犹豫地靠在窗沿上,终于还是斗胆望了出去。那双冰冷的眼睛不见了;从来都没有存在于后院。也没有状如膨胀的黑色气体的怪物爬向他家的房子,当然,不可能有。马克将窗户半掩上,回到了床上。可他的心还跳得厉害,仿佛一头困兽挣扎于胸中。

  实在是被深重干扰了,马克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便睁着眼睛躺着,回想这个夜晚他遇到的种种事件。用了各种各样催眠的办法,总算在半小时后睡着了。早上,他的母亲去赶谢尔曼大道的公交车,重重关上前门,就算马克后来又做了什么梦,也都被这声关门声吓得魂飞魄散。父亲应该已经坐在楼下看报纸了,那是他清晨的猎取,搜刮新鲜出炉的暴行新闻,吃着典型的自杀型早餐:四杯咖啡和一个敷满糖的丹麦馅饼,每咬一口都要再抹上一勺黄油。菲利普在整个夏天其实无所事事,马克如此断定,但是菲利普还是每天早上按时起床,并于八点前一、两分钟准时到达昆西中学。一到了学校,他的父亲便翻动一张又一张报纸,不停地讲电话,直到下午五点,直到他父亲觉得再不回家就不能说是正当行为了。为了避免在黄昏时段和父亲的全面接触,马克只有将自己进厨房吃饭的时间一拖再拖,差不多能拖个十五分钟呢。

  他下了床、踮着脚尖走到和浴室相连的门厅,但之前他还是没忘走到窗旁,看下去,这时他便能确信昨天在窗前所见一切不过是第二个恶梦,一个半梦半醒时分的恶梦。后院就像他期待的那样平静安宁。篱笆没有被压倒,没有更贴近地面;铁丝网上也没挂着破布或是残缺的皮肤。就他所见,没有足迹,或说是动物的足迹,和几个星期之间他和金波留下的痕迹相比,并没有多什么。

  他一下楼,就穿过厨房,也没有看到什么侵入的迹象,一切和他在楼上窗台上看到的没有不同。草地的条块之间露出土壤,显露出一双DC Mantecas牌滑板鞋留下的足迹,除此之外并无他物——显然没有诸如蹄印、爪痕,没有那个想象中的怪物因为从篱笆墙爬进来而留下的任何可能的痕迹。

  在小巷里,鹅卵石地面上也显示不出任何新鲜的足迹、甚至连污迹都没有,至少他能看到的地方都是这样。显然,也就没什么东西翻过墙头落入小巷。没有什么动物——尤其是大型兽类——能够翻过水泥墙头的铁丝网而不留下任何踪迹。

  马克感到痛苦有所减轻,仿佛一个倒霉蛋刚从一场迷醉不堪的错误爱情中逃脱,或是戒掉了毒瘾。他走回屋,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取出一罐燕麦片。桌上的《晨报》活像那所被人丢弃的旧屋子,被父亲搜刮了一通新闻之后,现在皱巴巴、歪歪斜斜地叠在桌子中央。这一次,马克很清楚自己被什么吸引了眼光。头版头条是:“小镇少年命运未卜”。紧接着,标题下的照片就映入眼帘,谢恩?欧斯兰德也看着他,当然,不完全盯着马克的眼睛。这张照片他和金波在谢尔曼公园已经看过了。

  这篇报道说,谢恩?欧斯兰德,就读于圣名学院,大学二年级,家住北城区,现已失踪五天。人们最后一次看到他是晚上出门,要去谢尔曼公园参加聚会,所谓的“聚会”也就是近期来饱受居民抱怨过份嘈杂、治安混乱的源头。警方怀疑聚会上还有非法毒品交易,但还未取得足够证据证明欧斯兰德是毒品交易暴力事件的受害者。但是,人们担心欧斯兰德的失踪案件和十五岁少年特瑞?威尔克的案件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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