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沉·释天(弈修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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钩沉·释天(弈修改版)-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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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膏哼了声,倒也认同,便与他岔开了道,往俊坛池过去。鸢尾见他走了,这才飞快掠向红莲池,并极为熟练地朝大槐树下搜寻着什么。果不其然,一条白得不沾微尘的身影正斜倚在树干上,红日早已落下,只余天边几抹残霞,昏暗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激情四溢,但偏偏又安静得过分,像是经过极小心地克制似的。
  水镜月坐在槐树下,浓密的树阴更投下一处暗影,只衬得她一身的白分外惹眼。鸢尾小心隐在一处矮木丛里,看着水镜月在那儿捏着一片叶子转啊转的,脸因为埋在阴影里,瞧不出在想什么,只是浑身有股说不出的缥缈,仿佛随时都能淡去。
  鸢尾不自觉地拢了拢眉,偷偷转到她身后,想吓她一跳。谁知就在这时候,水镜月猛地回过身来,迎着黄昏晓的光亮,鸢尾竟看到了反射着星光的一双眸子,似是天一池的水,那么盈盈然。心头一愣,他呆住了,从未见过这样的水镜月,这样的人的眼里居然能折射出水光?泪光?
  “原来是你啊……”水镜月垂下眼,很淡地道了句,很自然,仿佛方才的一切只不过是斜阳的余辉一道,转瞬即逝,不见踪影。因这浑然无迹的掩饰,看在鸢尾眼里便觉得很疏远,心里憋起来。
  “你刚刚在想什么?”鸢尾问得闷闷的,心中却已经知晓她不会说。
  果然,水镜月只是淡淡笑了一下,将手中的叶子随手一丢,那叶子便飘飘荡荡地落在鸢尾脚边。她站起身来,随手掸了掸白袍,“你也练了那么久了,今儿可想与我过几招?”
  鸢尾抿着嘴看她岔开话题,唇角动了动,终究又闷了回去,“每晚一个人练的确不怎么有数。”
  水镜月挑眉看了他一眼,忽然间一伸手,将他领口一粒饭粒撷去,很温暖地笑了笑,“真是长大了!”
  “去!”鸢尾很不满她这句似是补偿的话,更不满她语气中辈份的差别,将她的手轻轻一推,便走到池边。“来吧!”
  水镜月看着他临风立在池边,将一柄剑横在胸前,马步扎得极稳,已微有气场浮动,而红莲池水亦随之微微荡漾,似要随时铺展而来。她心中有些欣慰。到底是下苦功练了一年多了,现在这样已颇有一番架子。水镜月微微一点头,隔空一记翻掠,只觉白衣一抹,便已折了根树枝在手。她略略一抖,只觉蓝光微闪,那枝条儿便杂叶俱无。“走得出十招,我让你一件事儿。”
  “只十招?你可不要托大了!”鸢尾不服气,“饕餮都说能和你敌百招呢!”
  水镜月笑了,“你怎么不说饕餮四处作怪,让天兵天将都奈何不了的时候你还没出世?”
  “好!是你自己说的!我走得出十招你就依我一件事儿!”鸢尾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许用法力。”论修行,他连她的零头都不知有没有。
  “自己具备的,为什么不用?”水镜月眼神很深,“记着,永远不要放弃你所具备的优势,哪怕对手比你弱了千倍百倍。这才是必胜的首要。”
  鸢尾心中一凛,也不多话,立时一招芙蓉泣露,剑尖激水,那水珠化作点点精光,一片水花竟化成无数剑刃,如风过芙蓉花,看似摇曳不止,露光点点,却是有虚有实,柔软处藏锋芒,将水镜月整个儿都笼在剑光之中。
  水镜月暗道不错,的确算有小成。她枝条儿一软,似被其气劲压得弯了,成了一个圈儿,将鸢尾袭来的水刃尽拢在里头,像是围了一个气场,再借着枝条儿本身一弹,那水刃便悉数弹向鸢尾。
  鸢尾面色肃穆,见此却也不慌,只是左手伸来在水镜月的枝杆腰上一挡,自己的剑锋一横,以气御水,回了招香兰一笑,倒也颇解了这一急。但水镜月哪会这般轻易就饶过他,翻手借着他一挡之力轻轻一拨,枝条儿顿时反弹了回去,在鸢尾臂上狠狠地抽了一记。
  鸢尾闷哼一声,看了眼被抽出一缝儿的破袖,唇一抿,“第三招!”只见他直身挺立,稍缓了下气,立时步一斜,手腕下沉,枯枝由左下及右下,划了半个圈子,又复往上一挑,往头里一横,正是起势‘弦张高秋’。瞬间红莲池卷起大片水墙,但鸢尾在末了又施了个小心眼儿,将最后这一挑挽了个手花,身子半旋,在水镜月攻来的枝背上一点,也学她借力一弯,这水墙原本直行的去势立时化为数刃影,直攻水镜月周身要害,却是凌厉中见稳健的‘老鱼跳波’。
  这‘弦张高秋’与‘老鱼跳波’因其出招上身法变换极涩,因此要衔接起来也难。此时鸢尾使出这一招倒的确出乎水镜月的意料,惊讶之余,这一点程度却还不至于难得倒她。鸢尾只觉眼前白影一晃,也不知她使了什么身法,人已不在攻势之内。
  鸢尾情知不妙,马上收势,挥出一式‘梦入化境’,再接‘月融冷光’,又使出‘瘦蛟惊舞’、‘露湿寒兔’。鸢尾心性聪颖,又不喜重复做同一件事,这套御水式他也练了有近两年,招式娴熟之余,他便将每一势拆开再联接,有的只使半招,有的却要重复耍个几遍。如此日复一日地演练,竟也让他在水镜月手里颇能转出几招。
  其实在水镜月眼里,就算鸢尾再如何新变,于她也还是小菜一碟,但因想瞧瞧他到底到了何种程度,便一直让他到第九招。饶是如此,鸢尾的功夫已很让她满意。心下是有些想给他鼓励的,于是,水镜月微微一笑,眉梢轻扬,在星月下隐隐有种别于平日的俊逸。她左手轻翻,纤白的掌一划,恰似拂过水面似的在空气里流过一道气流,直袭鸢尾。
  鸢尾只觉周身气息一滞,压力顿重,似是有一股说不出的劲力将他的手脚都牵缚住,极难展开。他又恼又急地朝水镜月瞪了过去,手下也丝毫不敢马虎,极快地挽了个花枪,使出他自认最强的一招――将‘石破天惊’与‘水龙击潭’化而为一的一招。顿时水墙直扑面门,带着巨大的压力,鸢尾气息紊乱,在气力使尽的同时索性将剑身也做武器抛了过去,人猛地一蹲一滚,极险地避开了这约定的最后一招。
  水镜月见他避开了,便将手随便一摆,那水墙便化为细珠,清清浅浅地落下。她要笑不笑地收手静立在那儿,看他狼狈地爬起来,只是掸掸衣袖,好整以暇地负着手。
  鸢尾脸色难看地爬起来,满头满脸的灰,他抹了把脸,将吃入口里的沙子急急吐掉,才吼道:“你居然对我这样的新手使法术!我的修为连你的零头都没有!你还这样折腾我!胜之不武嘛!”
  水镜月静静地听他吼完,才笑笑说,“成王败寇,败军之将是没有任何理由的。”她瞥了眼气愤愤的鸢尾,“修为不够是败阵的借口么?”
  “哼!”鸢尾心里已经认了,可一时间就是憋不下这口气。
  水镜月颇觉好笑,等了会才悠悠道:“你不提个条件?”
  鸢尾一愣,随即面上喜笑颜开,乐呵得什么似的,“呵呵,是呀是呀!不管你怎么使奸计,我还是走出十招了!”
  此时,月儿渐渐低垂,星光虽是淡去,却仍是满目闪耀,长长的乳白的银河悬在天际,美得深宏而瑰丽,与天界以下,由云气泛滥而规之成形的宇宙倒影相映成景,群星璀璨相明,格外浩渺。水镜月瞧了片刻,才转回头来,“你好好想,想到了,在明天日落以前就跟我说。”她拍拍手,将方才击落的剑收鞘,扔给鸢尾,转身离开。
  鸢尾看着她走了,仰面躺倒在地,望着静静的星河长长舒出一口气,真险!他暗叹一句,但想到学有所成,又不觉唇角弯起,笑得颇为自得。嗯……要求什么好呢?

  第二十一章

  沃焦石底
  第二日清晨,水镜月正欲出门,便叫鸢尾拦住,“喂,你许过我的!”
  “好,你说。”她拢拢袖,织女的手艺是极巧的,这袭天衣落在水镜月的身上,无一丝褶皱,软软地似是飘在身上一般,襟领袖口裙底,皆以纯白的天丝绣出暗藏的莲云缀连的暗纹,迎着日光才隐约可见。但这样的天衣穿在水镜月身上竟似半分也没顾忌,一见鸢尾似有长话要说,便在花墙处随意拣了个地方就坐下。
  鸢尾也欲跟着在旁坐下,却见忘儿狠狠朝他瞪了眼,手里还捧着他今晨才换下的那堆脏破的衣物。他撇撇嘴,有些不忿,人人都纵着水镜月,偏就一个她才可以百无禁忌!他朝那人瞅了眼,“我的要求就是百求必应。”说着,他怪笑了笑,以为拣了个大便宜。
  水镜月似是早已料到,并不奇怪,“成!只要日落之前你能把想到的百求都说出来,我就全答应你。念儿,去沏杯茶来。忘儿,去太微垣给我说一声,今儿不去了。”
  “哎?”鸢尾愣了愣,随即明白,在水镜月这儿并不能占上什么大便宜。
  “说吧!机会难得。”她非常悠闲地坐在花阴下,荣青藤清秀玉润的花骨朵儿亲昵地垂在她颊边,博她明眸一睐。
  鸢尾叹了口气,对这样的情景早已见惯不怪,所有的人事物都习惯对她好,百般讨好,曲意奉承,甚至只为她能够扫过一眼。在红莲池边也是这般,那些小花精们一见她来,都只知道眨巴着眼睛瞅着她,一声都不敢随意吭出来,怕惹她不快。唉!“但凡我今天提出的条件你都能应下来?”
  “是。效用只限于日落之前。”水镜月答得满不在乎。
  山膏一听这话,立时也上前挨着鸢尾坐了。
  鸢尾吸了口气,心中有一个隐隐的念头,然而盯着水镜月却不敢骤然说出来,只好先提起好久不见的饕餮,“饕餮去的崦嵫山是什么地方?
  “日落之处,洪荒之地。”
  “饕餮为什么不想去啊?”
  山膏听了这些没水准的问题,立时对鸢尾泄气,“你这呆狐狸!自然是因为那儿太荒凉,连白菜也没有。”
  水镜月接过忘儿递上的茶,呷了口,没有言语。
  “啊!”鸢尾明白了,原来又是受罚!那为什么罚饕餮呢?
  “因为多嘴。”水镜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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