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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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1-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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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好查出这个电话所在的地址,这样可以悄悄摸上去!然而,谁能查出这个号码?
  只有一个人有此能力。
  我马上拿起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许久,听到一个没睡醒的声音:“Hello?”
  “莫妮卡!是我,对不起吵醒了你。”
  “高能?”莫妮卡的声音立即从慵懒变成紧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请你帮我查一个电话号码!”

     第十二章        我不是高能


  现在,我还会想起父亲。
  阿尔斯兰州肖早克州立监狱,C区58号监房,有时我趁着老马科斯熟睡,悄悄回忆往事流泪。
  2009年9月19日,下午三点。
  刚在小簿子里写到“请你帮我查下个电话号码!”,黑人狱警就过来敲了敲铁门,“1914!典狱长找你!”
  “1914”是我在这里的名字。
  走出铁门,冷静地穿过走廊,四周响起囚犯们的嘘声。
  经过三道狭窄的安全门,经过地下回廊,进入监狱行政楼。这里的戒备松了许多,狱警押送着我进入典狱长的办公室。
  “你好,1914。”
  典狱长德穆革先生,坐在一把巨大的黑椅上,缓缓掐灭嘴里的烟头,示意狱警退出他的办公室。他有一个长长的鹰钩鼻,从头发与脸形来看像犹太人。面对我这样的终身监禁囚徒,却丝毫不加防范地捧着咖啡说:“今天,我同时接到两通电话,都与你有关。”
  “与我有关?”
  “一个是男人打来的,另一个却是女人。”
  “谢谢,我知道他们是谁了。”
  典狱长的声音分外阴沉,“我会按照他们说的去做,前提是你必须听我的话。”
  “我会的。”不想多看他的这张面孔,我低头说,“先生,我可以走了吗?”
  “等一等,还有件事——昨晚,我也听说了。”
  “听说什么?”
  “掘墓人。”
  他说完又点起一支烟,蓝色的烟雾从他脸上弥漫起来,让我压抑着自己的恐惧。
  “这是真的吗?那个传说中的幽灵,真的回来了吗?”
  “不,我希望大家终止这种无稽之谈。”典狱长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紧张的神色,却还给自己壮胆说,“我已经在这座监狱七年了,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掘墓人!”
  “可我确实见过他。”
  从我嘴里突如其来的这句话,让典狱长德穆革先生面色惨白,他那鹰钩鼻与黑色头发,倒是很像吸血鬼电影里的德古拉伯爵。
  他怔怔地盯着我的眼睛许久,终于挤出一个词组:“Get out!”
  于是,我如典狱长所愿滚蛋了。
  黑人狱警将我押回C区58号监房,老马科斯依然坐着看书,我悄悄拿出抽屉里的小簿子,接着记录我的故事——
  

  没有父亲的日子。
  第二天。
  我和母亲守着父亲的灵堂。
  在外面跑了整个上午,把父亲送到殡仪馆,确认后天火化举行追悼会,在我家附近的酒店预定了豆腐羹饭——南方许多地方的习惯。下午疲倦地回家,再给亲戚朋友们打电话,通报追悼会的时间。不断有人上门来吊丧,大多是爸爸单位的同事,没几句话放下礼物就走了。我觉得自己成熟了许多,能暂时放下悲痛处理这些事,虽然一切都是被迫的。
  家里只剩下我和妈妈两个人了。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关上房门拿出几张信纸,最近七个月还没写过信,摸着纸笔的感觉那么陌生。
  信札的第一句话是——

秋波:
  你好……

  足足写了三页信纸,握笔的手指都疼了。盲姑娘能够看信吗?节目编辑一定会给她念的。最后要落款时,我停顿了好几分钟,才写下“兰陵”这个名字。
  重新读了一遍,将三页信纸塞入信封,写上广播电台“午夜面具”的地址邮编。
  手机又响了,是莫妮卡,“喂,高能!我查到那个号码了!”
  “你太厉害了!在哪里?”
  “美洲大酒店。”
  离我家不远,是一家最新开业的外资五星级酒店。
  十分钟后,我打车赶到了美洲大酒店。
  果然是五星级酒店的气派,大门装修得富丽堂皇。我匆忙出门穿着寒酸,还戴着黑纱,保安粗暴地将我拦下来。我好说歹说都没用,隔着酒店的玻璃门,看到大堂里的莫妮卡,她那混血的模样煞是醒目。急冲冲地向她大喊,她出来告诉保安我是她的朋友。保安看到她混血儿的模样,立刻把我放进了酒店。
  “我讨厌这个地方!”我觉得刚才受到了侮辱,“你怎么查到这里的?”
  “固定电话号码,电信公司就可以查,你真笨!”
  她带着我走到酒店前台,向服务生查询昨天凌晨一点,哪个房间电话打出来过,服务生表示没办法查询。
  莫妮卡将我拉到一边说:“每个酒店都有电话记录,所有房间打出电话都可以查到,否则怎么结算电话账单呢?”
  她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这回说的全是英文,一直背对着我,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打完电话不到一分钟,前台服务生就把我们叫过去了,满脸堆笑地向莫妮卡道歉,很快查出了房间号码——1919房。
  昨天凌晨一点一分,美洲大酒店1919房打出过一个电话到我父亲的手机上。
  服务生查了一下入住资料,当时1919房的客人现在仍未退房,是用美国护照登记的,名字叫“常青”。
  “是中国人的名字?”我轻声对前台服务生说,“客人现在在房间里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
  莫妮卡掏出一百美元的小费说:“你给1919房打个电话,如果客人接起电话,就问他需要什么房间服务。”
  服务生拨起电话,我的手心已捏了一把汗,紧张地看着莫妮卡,她也拧着眉头异常警惕。
  “喂,常先生吗?我是前台,请问需要什么房间服务?”
  电话居然拨通了,客人正好在房间,确实是美籍华人。
  “打扰了,再见。”
  等服务生放下电话,我和莫妮卡已飞快地冲向电梯,以免那个家伙又坐电梯下来。
  冲进电梯,按下19层,我的面色已涨得通红,握紧拳头像要打架的样子。
  “高能,你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能冲动。”
  “是!”
  强迫自己松开拳头,靠着电梯壁深呼吸着。
  19层到了,踏入静谧的走廊,来到1919房门前。莫妮卡先让我退到一边,由她按下门铃。
  只等了几秒钟,房门打开了。
  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华人男子,戴着金丝边的眼镜站在门里。我确信从没有见过这个人,至少在苏醒以后的半年里没见过。
  “常青先生?”
  莫妮卡冷冷地问了一句。
  “是我。”他不慌不忙地回答,随后目光跳过莫妮卡,直接落到后面我的脸上,“请进!”
  他居然没问我们是谁?心里有些犹豫,依旧快步走进房间,莫妮卡走在我身边,警惕地盯着那个男人。
  这是一个豪华套间,刚刚打扫过,没什么异样,常青似乎认识我,用标准的国语说:“两位请坐。”
  小心翼翼地坐下,还没等我开口问他,常青主动说话了,“贤侄,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我已在这里等你两天了。”
  什么?贤侄?
  我完全晕了,不知该立刻暴打他一顿,还是该跟他称侄道叔?
  然而,他的眼睛却毫无防备地被我盯着,从而看到了他的心里话——奇怪,他心里丝毫都不慌张,看起来并没有说谎,确实在这里等了我两天!
  “两位要喝点什么?”
  他说话文质彬彬,走到酒柜前要开瓶了,莫妮卡急忙说:“No;thanks,不需要。”
  “请问你是高能先生的女朋友吗?”
  “不,当然不是!”莫妮卡也不尴尬,“我只是他的同事。”
  “真的吗?可是我听说高能最近被公司裁员了,是前同事吧?”
  她低头说道:“是,前同事。”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我终于按捺不住,开门见山,“你还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吧?”
  “是的,非常抱歉,昨天凌晨一点,是我用酒店的号码,给你的父亲,也就是高思祖先生打了电话。”
  他居然那么坦率地承认了!原本以为还要审讯一番,甚至要动用武力才能让他开口,接下来他又要说什么?
  “两天前的晚上,也是我给你父亲打了电话,然后他就到这个房间里,与我长谈到了深夜。”
  “你是什么人?蓝衣社?”
  “蓝衣社不是一个人,但我确实与蓝衣社有关。”
  又是这套鬼话,我盯着他的眼睛问:“昨晚与我在MSN上说话的人是不是你?”
  “当然不是!”
  “你们究竟要怎么样?害死了我的父亲,现在又要来害我吗?”
  “不,我绝不希望你父亲有任何意外,我也想不到他居然会选择自杀,这其中的秘密也许只有他才知道了。”常青从洒柜里拿出一瓶饮料自斟自饮,“其实,我家与你家都是世交,至少已经有三代人的关系了。”
  “世交?”
  怪不得他第一次就叫我“贤侄”,搞得像武侠小说里的华山派与衡山派。
  更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我一直都盯着他的眼睛,却发现前面那么多话,居然全都是实话,他并没有欺骗我。
  “不,我不记得父亲跟我提起过你,也不知道我家有什么世交。”
  “是的,你的父亲不但不会告诉你,还希望你永远置身事外,不要被卷入到这些秘密当中,因为他深深地爱着你,他希望你平平安安,不要有任何危险。”
  常青的这番话让我垂首深思,倒与父亲死前说的那些意思相符。
  “是的,父亲深深地爱我。但正因为他那么爱我,所以我更不能接受他的死,我一定要找出他自杀的原因!”
  “所以你就找到了我?我已经承认了,我和你的父亲有过长谈,我也想不到在与他通电话一个小时后,他竟然会轻生。但我不能透露我和你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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