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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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女-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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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人们纷纷起身打算离开,大冢这才下定决心非说不可了。
  “我有话对你说,能不能抽点时间,在回家路上跟你谈谈?”大冢小声说,说这番话是需要相当勇气的。
  一瞬间,桐子的眼光怔怔地滞留在摆满酒瓶的酒架上,她的侧影使大冢想起曾经在事务所见到的那个少女,紧绷着脸,咬着嘴唇,额头上显出青筋。桐子默默地点了点头。
  律师提前走出酒吧,在门口等候。在这种从没来过的地方,只感到周身不舒坦。这时,身边不时走过一些醉汉,高声谈笑着,踏着踉跄的步履走去。还有一帮子不明身份的小伙子,三三两两缠作一团目瞪着他远去。十分钟之后,大冢和桐子并肩走在寂静的街上。大冢不喜欢去行人很多的地方,桐子才挑这条路走。律师对这一带很陌生,因为他是个惯坐小车走大道的人。
  “先生,您大驾光临的时候,我就准备洗耳恭听您的话了。”桐子说。桐子的话直截了当,似乎并不顾虑什么。
  “啊,这样我也好说多了。”大冢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他在出门来此之前,还盘算着从何谈起,现在看来没有必要绕弯子了。
  “您不细说我也明白,您就为了这个案子而来的吧。是不是要我作证说‘我和河野径子都在现场’?”
  律师膛目结舌,没想到桐子这么老练。他印象中的桐子,是个刚从九州来不谙世事、天真幼稚的姑娘。东京的酒吧生活使她变了,变成个能跟他这样的律师并肩行走也毫无惧色的女子。然而,当时她那种刚强的个性却一点也没变,甚至好象穿进一根钢丝似的变得更坚韧了。
  “你说的不错。我并不是来责怪你,而是来求你。你从报纸上也看到了,而且你事前早已知道我跟河野径子的关系吧。”律师边走边说,“请你说真话。我知道你对我很反感,甚至恨我。这一点无论怎么赎罪、道歉都行,所以,请你在检察官面前说出真情吧。”
  “真情?”桐子反问道,“我对检察官说的是真情。”然而,律师觉得她的话中充满了讥讽。
  “不。从我长年的律师经验看,径子说的是实话,这并不是因为我跟径子有特殊的关系。而且,我已找到了有关凶手的线索。”
  “您说什么?”桐子在黑暗里把脸转向律师问,“您既然有了线索,还不如花点工夫去找凶手嘛。”
  “当然要找。”律师肯定地说,“不过,有一定的困难,必须拿出证据来。而且,在这之前,先得证明径子无罪。所以,我求你有两层意思。我说的真正的凶手就是在现场丢下打火机的人,径子说见到过这只打火机,但在警察到达现场时却不见了。准有人拿走了,我想是你拿的。”
  桐子没有吭声。她随大冢走去的步伐丝毫不乱。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路两边的店都关了门,偶而有辆出租车驶过。
  “径子在供述中说,打火机上有葡萄和松鼠的图案,只要有这只打火机我就有把握逮住真正的凶犯。而且,根据我的调查,也许这凶犯就是杀死老太使令兄陷入囹固的凶手。不,我有证据。”
  “这是真的?”桐子第一回停下脚步问。
  “这种事我哪能信口乱说。我翻阅了案卷得到这条线索。你不知道,我后来借来老妪被杀一案的案卷细细地研究过,这才明白令兄是无罪的,凶手是另一个人。这跟杀害杉浦健次的情况很相似。”
  突然,在律师身边爆发出一阵笑声。
  “你今天说出这话来,太晚了。我哥哥已经死了。”桐子激动地说,“那时候,你为什么不肯为他辩护?事后就算抓到真正的凶手,又何济于事?人死难以复生啊。眼下,凶手是谁都无关紧要了。我为了洗刷哥哥的冤情,在他活着的时候,想搭救他,拿出仅有的一点积蓄,从九州老远赶到东京来,象我这样的穷人咬咬牙在东京住上两天,就为了来求先生帮助。没想到第二天,先生竟然去玩高尔夫球了,还以付不出辩护费为理由拒绝我的请求。没钱的人就不能得到公正的裁判,现在的司法制度太不合理了。我至今还恨您,也不想听我哥哥案子里有真正的凶手这种话了。”桐子又说,“我没有拿过什么打火机。您想救径子,先生不是完全可以出庭去辩护吗?”
  大冢钦三在事务所里也没法安下心来办公。年轻律师虽说还照旧上班工作,然而,办公室里却有种难以感觉到的冷寂。最明显的是年轻的律师们对工作已经不那么专心致志、兢兢业业了。打从案子见报以来,取消原先委托的人增多了,这可是大冢律师从未经历过的难堪局面。以往都是大冢律师事务所方面婉言谢绝,对方却频频恳求。眼下的情况倒了个个儿。不消说,已经无人上门来委托办案了。大冢想这样也好,乐得图个清静。眼下大冢钦三最要紧的是得到桐子真实的证词,还要从她手里取得重要的物证——打火机。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途径可救径子。尽管他有长年积累的经验,又通晓法律,但说到底,还不如一个姑娘的证词和一件物证来得重要。
  然而,律师已经没什么事可干了。所有的案情报告读得滚瓜烂熟,一切辩护方法都考虑周全了,在这个案子中他该做的全做了,整日价坐在冷落的办公室里呆呆地发怔。窗子射进的阳光照在他低垂的肩上,律师蜷缩在椅子里,简直象那些无所事事的懒汉在懒洋洋地晒太阳。他走在路上或是乘在车里都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回到家里,大冢的心情更沉重,也得不到一丝慰藉。妻子回了娘家,跟径子的关系被报纸捅了出来,他妻子声称绝不可能破镜重圆,悔恨自己多年来受了欺骗。不过大冢想,那样也好。妻子走了,可以重新考虑跟径子结婚。但是眼前这种局面,谈什么都为时过早,先得把径子救出来。他至今仍坚信径子是无罪的,这事确凿无疑。但是在法庭上,信任、信念本身全起不了作用,仅仅靠主观判断毫无用处。
  大冢在家里还是什么也不干。事务所和家里都放着有关径子案件的资料文件,皮包里还塞了一部分。可是,己经不必再看了。对这案件的记录如此仔细地一字一句去推敲研究,可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一动不动怔怔地坐着,不时轻轻地晃动着脑袋。他明白这是在消耗精力。眼下他好比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定不下心来。好容易熬到深夜,出了门去丽云酒吧。推开窄小的门,走进灯光惨淡的店里,大致是离关门前一个小时的时候,坐在柜台一角,要了杯兑苏打水的威士忌。
  “欢迎光临!”
  酒保、老板娘和女招待都喜欢这位出手大方的客人,既文雅又安静地喝酒的老绅士。大冢一来,老板娘和女招待就把桐子唤来陪他。她们知道这位体面又寡言的绅士是冲着桐子才来这儿的。
  “欢迎,欢迎。”桐子身子紧挨着大冢坐下。
  “也给我要点儿什么,好吗?”
  大冢点点头,桐子要了杯白兰地。酒一送上,桐子便把杯子交给大冢。
  “先生,请您给我温一温。”
  “嗯。”大冢接过杯子双手捧着,轻轻晃动着酒杯中的黄色液体,一阵芳香喷鼻而来。他紧紧地捧了两分钟,用手掌的暖气温了温杯里的白兰地。酒吧间有这种规矩,酒吧女对她喜欢的男客人往往会提出如此亲昵的要求。
  “先生的手真暖和啊。”桐子接过酒杯,对有点微温的酒很满意,“嗳,温得很,这是先生的一片暖意呀。”桐子把酒含在口里,又喝了口杯子里的水说,“不过,听说手掌暖和的人,心可是冷的呀。”这是句老话,可用在这儿却有讥讽的含意。
  “没这回事,我会为喜欢的女人把一切都置之度外。”律师喃喃的话语,纵然给酒保听见,只不过当作客人酒后的戏言。
  “是吗,有这样的人?先生……您为了女人可以作出种种牺牲,不光是为您自己喽。您说是吗?”桐子用酒吧女的口气,瞧着身边的大冢说。
  “这也是没有法子啊。我余下的人生道路已经不长了,也不可能第二回再来这世上,时间宝贵着呢。我可不想按别人的意愿无聊地度过这下半辈子。”
  “您的想法真不错啊,真叫人羡慕,这才是幸福。可是有人连平平庸庸地活着都办不到,生命太短促了。”
  律师明白她说的什么。但每到店里,桐子总露出亲昵的笑容,既周到又亲切,难怪酒吧的同事都以为他们俩的关系非同一般。一到打烊时分,大冢付了账准备回家,桐子站在身后给他穿上大衣。一般的客人到此就握手告别。
  “理惠姑娘,你就别管了,送送客人吧!”老板娘想得很周到。
  “是。这就去送。”桐子毫不羞涩地答应,显得很快活似的。
  大冢和桐子走在暗黑的路上,一出店门,桐子就跟大冢拉开了距离,亲昵的神态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老是提起令兄的事。”大冢随着脚下咯咯的皮鞋声说,“那是我的错。我已经说过好几回了,可你一句也没回答我。我对自己的过错追悔莫及,我愿意用任何方式来补偿我的过错。”
  桐子把手插进大衣口袋里,径自往前走去。在暗中瞧不清她的表情,但大冢感觉到她在冷笑。
  “桐子小姐,我有过错,我向你请罪。可是,径子是没有罪的。你理解令兄当时的处境,那么,径子也同样是无辜的。为了径子,请你说出真情吧。”
  桐子仍默不出声。
  “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可是,请你为径子想想吧。你可以对我报复,但别把她当作牺牲品啊。”
  “我没把她当牺牲品。”桐子低声回答说。
  “可你现在的做法,径子就会受冤获罪的。”
  “那是先生心爱的人,先生可以去搭救她嘛。别忘了您是第一流的律师。”
  “说的是。不过,这需要你作证,还需要凶手掉在现场的那只打火机。有了这些,我完全能救出径子来。拜托了,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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