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加沙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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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加沙自传-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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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商定我放弃去新斯科舍和拉布拉多半岛旅行,钱一告罄,我就去纽约。那时,我到卡西婶母或梅姨家去住,阿尔奇和贝尔彻去视察银狐业。 
  我想大概是在温尼伯,阿尔奇随贝尔彻去看高粮仓。我们本应知道患有痿漏的人是不能挨近高粮仓的,但是我俩谁也设想到这一点。那天他回来后,两眼淌泪,一脸病容,弄很我惊惶失措。第二天,他强挨着到了多伦多,一到那儿就躺倒了,要他继续旅行是办不到了。 
  又过了四五天,阿尔奇恢复了健康,虽然还有点虚弱。 
  我们找到了遭人恨的贝尔彻。我记得大概去渥太华,正是秋天,枫叶金黄。我们借住在一位中年船长家,他是个富于魅力的人,养了条逗人喜爱的阿尔萨斯狗。他曾带我坐在狗拉的车上去逛枫树林。 
  离开渥太华,我们去了落基山脉、露易丝湖和班夫。每逢问到哪里是我曾见过的最美的地方时,我都回答说露易丝湖,宽广、修长、湛蓝的湖面,两岸低矮的丘陵,山随水势,景色壮观,尽处与雪山迢迢相接。在班夫,我交了好运。神经炎依然作痛,我决心去试试许多人都说对此有好处的温泉水。我每天早晨洗一会温泉,那地方像个游泳池,走到一端就能感到从温泉汩汩涌出的硫磺味十足的泉水。我任凭泉水冲洗着我的脖颈和肩膀。令我高兴的是,到第四天神经炎症状消失了,彻底地治好了。摆脱了病痛再次使我高兴。 
  接着我和阿尔奇到了蒙特利尔。我们又得兵分两路:阿尔奇随贝尔彻去视察几家银狐农场,我乘火车南下纽约。这时我已身无分文了。 
  亲爱的卡西婶母在纽约接我。她待我温厚、慈爱、亲切。 
  我和她一起住在她里费赛得街的公寓里。她那时年事已高——我估计快八十了。地带我去看望她弟媳皮尔庞特·摩根家年轻的一代,还带我去一家高级餐馆品尝美味佳肴。她谈起了我父亲以及他初来纽约的日子。我过得很开心。临走前,卡西婶母问我临别有何要求,我告诉她我渴望去自助餐厅吃顿饭。英国人对自助餐厅一无所知,我是在纽约看了报才了解到的,想去试试。卡西婶母觉得这是个不一般的愿望。她想象不到谁会想去自助餐厅,但由于她一心想让我高兴,就带我去了。她说她自己也是第一次去自助餐厅,拿着餐具从柜台上自己选莱,我发现这种经历既新鲜又有趣。 
  与阿尔奇和贝尔彻在纽约见面的这天终于到来了。我盼着他们的到来,因为尽管卡西婶母待我和蔼可亲,可我仍然感到像只被困在金笼子里的小鸟。卡西婶母从未想到让我独自一人出去走走。这对在伦敦四处闲逛惯了的我可真非同一般,我被困得焦躁不安。 
  阿尔奇和贝尔彻在纽约过了一夜,第二天我们登上贝伦加里亚号启程回英国。我不敢说再次坐船旅行已能适应,但这次我只是稍稍有点晕船。突变的天气来得不是时候,因为我们正在打桥牌,贝尔彻坚持要和我搭档,我可不情愿,因为尽管他牌打得不错,可一输就脸色阴沉。我本打算玩几局就散伙,于是就和他搭档玩起来。谁料想一直打到最后一局。那天海风猎猎,轮船前后颠簸。我没敢想中途退下来,惟一的希望就是在牌桌前不要出丑。可能是最后一局,发牌时贝尔彻突然大骂一声,把牌摔在桌上。 
  “这局输定了,”他说,“输定了!”他怒骂着。我估计再稍有不快他就会摊牌认输,让对方轻取这局。然而,我倒有满手的好脾。我的牌技槽透了,可牌争气,不能输掉。我由于晕船一阵阵恶心,打错了牌,忘了将牌,干尽了费事——但是我手气好极了。我们终于赢了这局。随后我便回到客舱,声音凄凉地呻吟着直到抵达英国。 


2

  回到家本应是愉快的团聚生活的开始,然而现实搅碎了这个好梦。我们一贫如洗了。阿尔奇给古德斯坦先生做事已成往事,他的职位已被另一个年轻人取代了。当然,我手头还有可从祖父的遗产中提取的进款,我们可以靠这一百镑年金过活。可是阿尔奇不愿动用积蓄。他得找个工作,而且愈快愈好,赶在付房租、保姆的佣金以及每周的食品账单之前。找工作并非易事一一事实上甚至比战争刚结束时更难。幸运的是,如今我对那段艰难的日子的记忆已淡漠了。我只记得日子过得不舒心,因为阿尔奇整日愁眉苦脸,他不是那种能含辛茹苦的人。他自己也深知如此。我记得他在我们才结婚时曾警告我说:“记住,我不是个完人,假如景况不佳,我会手足无措的,我不喜欢性情乖戾的人,容不得人们郁郁寡欢,萎靡不振。” 
  我们明知冒险,可满足于试试机会。我们所能做的一切就是承认现实:享受的日子过去了,该是怀着焦虑、沮丧的心情付钱的时候了。我觉得自己也无能为力,因为不能给阿尔奇一点帮助。我告诫自己要一起共度难关。我一开始就承受着他每天的脾气暴躁或缄默和忧郁。我要想高兴高兴,他就说我对严重的处境无动于衷;我要脸色不好,他就说我“拉长脸也没用。你知道后果如何?”似乎我做什么都不对。 
  最后,阿尔奇不容商量地说:“喂,我想你惟一能起点作用的就是赶快离开这儿。” 
  “赶快离开这儿?去哪儿?” 
  “不知道。去宠基家——她会欢迎你和罗莎琳德去。或者回家找你母亲去。” 
  “可是,阿尔奇,我想和你呆在一起;我想分担些因难——难道不行吗?我们不能一起分担困难吗?我不能干点什么吗?”现在也许我会说:“我去找个工作。”可是,在一九二三年连想说说找工作都不可能。一次大战中有妇女辅助空军队,或者去军工厂和医院找份工作。但这些都是临时性的;政府部门不招募女工作人员。商店职工过剩。但我仍坚持己见,不同意离开。我至少能洗衣做饭。我们辞掉了佣人。 
  我很少言语,不去打搅阿尔奇,这似乎是我对他有所帮助的惟一态度。 
  他来往于金融机构,去见每一个或许了解哪儿需要雇员的人。最后他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尽管不太满意。 
  我努力静下心来写点东西,因为我觉得这样做多少能嫌点钱。我还没想以写作为生。在《随笔》中发表的短篇小说鼓舞了我;那种钱来得实实在在。那些短篇小说被人买去了版权,付了钞票,钱已花掉了。我坐下来着手写另一部书。 
  周游世界之前,我们去贝尔彻家吃饭。他曾鼓励我写部以他的家米尔庄园为背景的侦探小说,“《米尔庄园的秘密》,这个题目相当不错。你觉得如何?”我表示同意,并说《米尔庄园的秘密》或《米尔庄园谋杀案》做题目都不错,我会考虑他的建议的。周游世界时,他时常谈起这件事。 
  “告诉你,你如果写《米尔庄园的秘密》,得把我写进去。”他说。 
  “我想没法把你写进去。我对真人真事无能为力,书中人物只能靠想象产生。”我回答他。 
  “胡扯,我不在乎是不是像我,可我只想在侦探小说中充当一个角色。” 
  他不时地问道: 
  “你那本书动手了吗?是不是有我?” 
  有一次,我们说恼了,我说: 
  “有你。你是个冤死鬼。” 
  “什么?你说我是被谋杀的家伙?” 
  “对。”我说,心里直好笑。 
  “我可不想做冤死鬼,”贝尔彻说,“我不会是冤死鬼——我要当谋杀犯。” 
  “你怎么要当谋杀犯?” 
  “因为谋杀犯在书中总是最有意思的人物。你得把我写成谋杀犯。阿加莎——明白吗?”“我明白你想做一个谋杀犯。”我一字一顿地说。最后,我一时妥协,答应把他写成谋杀犯。 
  在南非时,我就构思了情节。我打定主意再次把书写得更像部惊险小说,而不是侦探小说,书中包括大量有关南非景色的描绘。我们到南非时,那儿正面临着革命的危机,我写下了一些有用的细节。我把我的女主人公描绘成一个欢快、富于冒险精神的年轻姑娘,她是个孤儿,离家外出冒险。 
  我试着写了——两章后,发现如果围绕贝尔彻展开故事要讲得动人真是难上加难。写到他总带有主观看法,把他写成一个十足的笨蛋。突然我脑中冒出一个想法,这本书用第一人称写,分别由女主角安娜和反面人物贝尔彻轮流讲述故事。 
  “我相信他不愿当个反面人物。”我怀疑地问阿尔奇。 
  “给他加上个什么头衔,”阿尔奇建议道,“我想他会喜欢的。” 
  于是他被命名为尤斯塔斯·佩德勒爵士,而一旦我让尤斯塔斯——佩德勒爵士自述他的故事,人物就变得栩栩如生了。他当然并非贝尔彻,但他言谈中夹杂着贝尔彻的口头禅。讲述着贝尔彻的某些经历,他也善于吹胡子瞪眼,书中活现了一个狂妄而有趣的人物。很快,我忘掉了贝尔彻,好像尤斯塔斯·佩德勒爵士自己在写小说。这大概是我惟一一次把我熟悉的人写进书中,我觉得并不成功。贝尔彻没有活起来,可是被称为尤斯塔斯·佩德勒爵士的人却被赋予了生命。我突然发现这部书的写作充满了乐趣。 
  写这本书的主要障碍来自罗莎琳德的保姆布谷。布谷和当时其他保姆的做法一样,理所当然地不干家务、不管做饭和洗衣服。她只是孩子的保姆;清扫幼儿室、洗小家伙的衣服,仅仅如此。当然我也没抱多大希望,自己妥善地安排日常生活。阿尔奇晚上才回家,罗莎琳德和布谷的午饭简单好做。这位我上、下午都有时间安排两三个小时的写作。布谷和罗莎琳德去了公园或外出买东西。然而遇上阴雨天,他们呆在家里,尽管告诉她我在工作,布谷可不大听话。她常站在我写作室的房门口,不断自言自语,显然在对罗莎琳德说什么。 
  我和布谷在对待罗莎琳德的童年问题上意见一直不统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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