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明白了吗？”
卡卡点了点头。
“那好！你们都去干活吧！别磨蹭！”大个子把大家叫起来往外赶，又朝走得慢的踢了几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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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卧底 4
卡卡跟着小宝回到了北广场，俩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不是说老大要训话吗？”卡卡问道。
“我也不明白。老大每星期来一次，昨天刚来训过话，谁知今天又来了，真巧！大概是知道你来了才过来的。你面子很大呀！哈哈！”小宝开心地开起了卡卡的玩笑。
“我原来以为你们弄来的钱都得交给大个子，原来大个子还要交给老大啊！”
“大个子算什么东西？就会拍老大马屁！狐假虎威！就知道整天欺负我！老大也就是看他挺会打架，才让他管我们的。”
“你们经常打架吗？”
“那当然。不过最近没有打架的对手了。以前地梨港还住着一帮河南人，他们是职业乞丐，家里都有地，可却不种地，专门出来要钱。‘城里磕头，回家盖楼’，还有‘外出乞讨转三年，给个县长都不干’，这些都是他们说的。本来他们也在北广场要钱，后来大个子跟老大一起把他们打跑了，现在到南广场去了。别看他们都是成年人，人还很多，打起来却根本不是老大和大个子的对手！”
还有这种事！
卡卡突然感到自己没白折腾一趟，至少他了解到了这些课本上根本不会有、老师也根本不会教的事情。
“那你们为什么全都是孩子呢？”
“这是老大的规矩，只收小孩。开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时间长了，我也看出门道来了。你想啊，小孩子多听话啊，说让交钱就交钱。刚才大个子说几年以后就把钱退给你，那都是骗人的，我就从来没拿到过钱。”
“钱原来都在老大那儿！对了！我刚才在阁楼上看见有一只保险柜！”
“那就是老大藏钱和东西的地方。哎！我说‘爆牙’！”小宝突然郑重其事地对卡卡说道，“你可别动歪脑筋！上回有个小孩趁老大不在，半夜去开保险箱，撬了半天也撬不开，被大个子发现了痛打一顿，第二天就不见了。你说他傻不傻，保险箱都有密码，能那么容易打开吗？”
“密码算什么？解开不就得了！”卡卡随意答道。他已经好几次破解过密码了。
“别吹了，就凭你？”
“那孩子不见了，是什么意思？他去哪儿了？”卡卡赶紧转移话题。
“不知道。我们这儿经常有小孩子说不见就不见了，每回大个子都说他们不守规矩，被送给人贩子卖到外地去了！”小宝说着说着，脸色又变了，好像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卖给人贩子！那倒是挺可怕的。”卡卡接口道。
“说起来也怪了，最近我们这儿不见的孩子越来越多，原来我们这儿还有二十多个，可一个星期不到，就剩下十几个了。也好，睡觉倒宽敞。可有的孩子晚上睡觉时还在，第二天早上就不见了！”
小宝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竟颤抖起来。卡卡也被小宝弄得有点害怕起来。
“我看你也挺可怜的，还是早点离开这儿吧！
“我能去哪儿啊？不知道家在哪儿，也不知道爸妈在那儿。不过，我想过两年攒点钱就偷偷离开这儿！”
“你不是把钱都交给大个子了吗？”
“没全交！大个子总不能老盯着我吧！这可是秘密，因为你帮了我，我才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啊！”小宝生怕让人听见似的，压低了说话的声音，又将小拇指伸到卡卡眼前。
“那当然！这种卖友求荣的事我可不干！”卡卡也伸出小拇指勾了一下小宝的小拇指，“对了！还不知道老大叫什么呢？看上去他样子挺吓人的！”
“他叫练十三！”
“练十三？这名字真怪！”
“这是他的绰号，他姓练，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名。上次跟河南帮打架，大个子打不过，老大就出马，也没见他怎么动手，一眨眼的工夫他一个人就把对方十三个人全都打趴下了，后来整条地梨港的人就都叫他‘练十三’了！那还是我刚来不久的事，都好几年了。”
“这么厉害？！”卡卡咂了咂嘴，又说，“我猜老大一定认识人贩子！”
“说起人贩子，我还真见过。有一天晚上，我睡不着，看见老大从阁楼上下来开门，一个女的进了门。后来比我早来的小孩说那女的叫洪七婆，是个人贩子，专门拐卖小孩。”小宝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一边说眼珠子还一边朝四周转了一圈，看来他可怕人贩子了。
不过，小孩子都怕人贩子，卡卡心想。自己小时侯一不听话，妈妈就会吓唬他说人贩子要来了！
“洪七婆？这名字跟练十三一样怪！”
小宝领着卡卡走到“篮球”边上坐下。这儿路过的行人最多，“篮球”的破碗里已经有不少钢蹦儿了。
“你就跟‘篮球’一块儿要钱吧，我干活去了！”小宝说着就起身要走。
“哎！别走啊！我怎么要啊？”卡卡急忙叫住小宝。
小宝上下打量了一下卡卡，像是无法相信一样，说道：“瞧你也不止十岁了，钱都不会要！伸手要呗！”
见卡卡还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小宝又坐了下来，擤了一把鼻子，那两条黄龙终于被他甩到了地上，然后口气挺大地说了起来：“得！念在你帮我的份上，我给你上一堂课！
“首先，咱们这行可以叫‘吃百家饭’，可以叫‘要钱’，但忌讳说‘要饭’。不管别人给多少钱，你都得点头道谢，但不能嫌人给得少，当心让人打了。那帮河南人就是坏了规矩，老嫌少，还硬拉着别人不让人走，结果警察来冲击了好几次，害得我们也没生意做！
“第二，要钱要动脑子。比如得挑地段、时间，反正人越多越好。方法有许多，残疾人要钱最容易了，那帮河南人就经常把自己打扮成残疾人，有的为了要钱还把腿真的弄断了。还可以在地上放张白纸，上面写上各种凄惨的故事，比如死了老爸老妈、成了孤儿，或者老妈眼睛瞎了没钱治病，要请各位过路人行行好。还有抱着一看就有病的孩子，说没钱治病的，等等等等。”
卡卡听得人都傻了，想起自己以前看见过的乞丐，还真有不少跟小宝说的一样的。
“这只是比较常用的招数，虽然现在人都聪明了，不容易上当，但还是能要到不少钱。这一行里比较上品的就是拉胡琴吹笛子卖艺要钱，有手艺总有饭吃。最没档次的就是强要，仗着自己又臭又脏，强行拉着别人衣服，不给还骂人，这种人我们都看不起。”
“那‘篮球’好像就经常拉别人衣服！”
“她不一样！她多可怜啊！又是个傻子！这一带人都认识她。我们这伙就数她赚得多！”小宝看上去挺帮她的。
“你才八岁大，怎么懂这么多？真让我羡慕！”这话可是发自卡卡心底的肺腑之言，虽然小宝说话的时候故意显得老气横秋的，像是在给比他大好多的自己上课。
“我最早也干过这个，可后来老大说我脑子活络，手脚快，就教我顺东西了。”
“那你不怕被警察抓啊！偷别人东西可不好！”
“我有时候也害怕，可老大不干啊！大个子又整天盯着我。每天晚上我都害怕，我怕哪天突然被他们知道我攒钱的事情，你们就再也看不到我了！”小宝的脸色突然就变了，两眼直直的，根本不像刚才给卡卡上课时的样子，倒有点像先前提到人贩子洪七婆时一样。
卡卡心中也一阵默然，似乎受到了小宝的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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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卧底 5
卡卡有生以来第一次伸出了手。
向人要钱的手。
可他的头却低着，一直埋到胸前，嘴也紧闭着，无论如何都张不开。而身边的“篮球”却在一个劲地毫无语调变化地重复着“财源广进！早生贵子！”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卡卡没有要到一分钱。
不时有人路过，扔下一个钢蹦儿丢在“篮球”的破碗里，却朝卡卡扔下一句话：“有手有脚的，不去干活，却在这儿要钱！”
卡卡的头垂得更低了！他第一次感到要钱也这么困难，第一次感到被人瞧不起和鄙视的滋味，第一次感到失去人格和尊严的痛苦。
卡卡感到了羞耻，感到被侮辱了，感到一种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过的滋味慢慢在心中滋长起来，眼泪不知不觉地就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又有一个人走过身边，停下脚步，一把抓起自己的头发，朝自己看了一眼：“小伙子！你长得虽然难看了点，但身子骨还挺结实，干吗非要要钱呢？我也有过几天不吃饭的日子，也没出来伸手要钱，还不是这么熬过来了！”
也许是看到了卡卡的眼泪，这人掏出了一块钱放在他的手心里，叹了口气走开了。
这是卡卡平生要到的第一块钱！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卡卡还是只有这一块钱。而“篮球”的破碗里的硬币已经快堆满了。只见“篮球”把碗里的钱通通倒进口袋，又从口袋里掏出两、三枚硬币放回碗里。
这会儿她倒又不傻了！
卡卡看了看天色，心想自己可答应过妈妈晚上九点之前赶回家的，可那一百块钱的指标还远远没有完成，这可怎么办呢？
突然，卡卡被谁踢了一脚，一抬头，原来是小宝！
“这样不行！你忘了我教你的办法了？”
卡卡木然地看着小宝。
“看我的！”小宝说完就走开了。过了一会儿，不知从哪儿弄到了一瓶墨水和一把剪刀。
小宝把卡卡的球鞋前面全部剪开，露出五根脚趾，又把墨水涂在卡卡的脚趾上。
“你听说过脉管炎吗？血管堵塞发炎，血流不通，一般都发生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