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岩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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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心岩柱-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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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斯弗尔伯爵领着医生走进客厅。伯爵是受害者,但似乎未遭到什么伤害。他向两
位法官表示欢迎,然后推开小客厅的门。
    案子发生后,除医生外,谁也没有进过小客厅。它与大客厅相反,室内一片狼
藉:两把椅子翻倒在地,一张桌子散了架,地上扔着一架旅行座钟,一个文件夹,
一盒信笺,以及其他许多物件。这里那里散落着一些白纸,上面染着点点血迹。医
生掀开盖在尸体上的床单。让·达瓦尔身着他平常穿的丝绒外衣和钉了铁掌的皮靴,
仰卧着,一条胳膊压在身子下面。医生解开他的衬衣,发现他胸部被刺了一个大洞。
“大概当场就死了,”医生说,“……
    一刀结果了性命。”“有可能。”法官说,“是用客厅壁炉上那把刀吗?我看
见它放在一顶皮帽旁边。”“对。”德·热斯弗尔伯爵肯定道,“这把刀就是在这
里捡起来的。是从客厅里那块武器陈列板上取来的,我外侄女德·圣韦朗小姐的枪
也是从那儿取的。至于那顶司机帽,显然是凶手留下的。”菲耶尔先生仍仔细检查
了室内的一些细小地方,向医生提了几个问题,然后请德·热斯弗尔先生叙述他所
见到的经过。伯爵说了下面这些话:
    “我是被让·达瓦尔先生叫醒的。再说,我本来也睡得不深,忽然一下清醒过
来,好像听见有人走动。我猛地睁开眼睛,看见他手持蜡烛,站在我床边,就穿着
这身衣服,因为他经常熬夜工作。他显得很慌张,低声对我说:
    ‘客厅里有人。’确实,我听见了响声,便起了床,微微拉开小客厅的门。
    就在这时,那扇通大客厅的门被人推开了,冲进来一个人,向我扑来,一拳打
在我太阳穴上,把我打昏了。预审法官先生,我只能粗略地讲这些,因为我只记得
这些主要事实,而且事情发生得极快。”“以后呢?”“以后,我就不知道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达瓦尔躺在地上,受了致命伤。”“你一开始没有怀疑是什么人
干的吗?”“没有。”“你没有敌人?”“我不清楚有没有敌人。”“达瓦尔先生
呢?”“达瓦尔!敌人?他是个大好人,给我当了二十年秘书,可以说是我的知己。
周围的人对他很有好感,很友好。”“可是,毕竟还是发生了袭击,发生了凶杀,
总得有个动机吧。”“动机?就是盗窃呗!纯粹为了盗窃。”“可您丢了什么东西
呢?”“什么也没有丢。”“那么?”“那么,什么也没有偷,家里是什么也没少,
可他们至少还是带走了什么东西。”“什么东西?”“我不知道。我女儿和外侄女
可以给你们说。她们确确实实见到两名男子先后穿过花园,挟着体积相当大的东西。”
“这两位小姐……”“这两位小姐是做梦?我倒愿意认为她们在做梦,因为从早晨
起,我一直寻思,推测,伤透了脑筋。反正问问她们也不难。”他们把两位姑娘叫
到客厅。絮扎娜脸色苍白,还在瑟瑟发抖,几乎说不出话。莱蒙德坚强一些,更有
男子气概,棕色的眼睛闪着金色的光芒,因而显得更漂亮一点。她讲了夜里发生的
事件和她的行为。
    “因此,小姐,你的证词是明确的,没有半点含糊。”“绝对是的。穿过花园
的那两人带走了东西。”“第三个人呢?”“他是空手从这里出去的。”“你能说
说他的特征吗?”“他一直把电筒对准我们,照得我们眼花。我只能说他高大,外
表笨重……”“您看到他是这副模样吗,小姐?”法官问絮扎娜·德·热斯弗尔。
    “是的……确切地说,不是……”絮扎娜思索道,“……我看见他是个中等个,
单薄。”菲耶尔先生笑了。同一事件的不同证人往往有不同的视觉和看法;这种情
况他司空见惯。
    “好,我们弄明白了,一方面是一个人,客厅里的那个,他又高大又矮小,又
粗壮又单薄;一方面,是两个人,花园里那两个,你们说他们从客厅带走了东西…
…而客厅里的东西却一样不少。”正像菲耶尔先生自己所说,他是个嘲讽派法官。
他从不厌恶公众场合和炫耀知识的机会。客厅里越聚越多的人便证实了这一点。除
了报社通讯员以外,还来了佃农父子,花匠夫妇,城堡内的仆人,以及从迪耶普开
车来的两名司机。法官继续说:“现在我们来看第三个人是怎样失踪的。小姐,你
是用这支枪从这个窗口射击的吗?”“对。那人仆倒在修道院左侧几乎被荆棘丛盖
住的墓石前。”“后来他站起来了?”“伛着身子。维克托立即下楼,去把守花园
的小门。我让佣人阿尔贝留在这里监视,我自己就去追。”阿尔贝作了证。法官最
后说:
    “根据你们的说法,那家伙受了伤,不可能从左侧逃走,因为那道门已有人把
守;也不可能从右侧逃走,因为你们看见他走过了草地。因此,从逻辑上说,他现
在还在我们眼皮底下这相对来说有限的地方。”“我相信是这样。”“您呢,小姐?”
“我也一样。”“我也是。”维克托说。
    代理检察长讥讽地说:
    “要搜查的地方不大,只要把四个钟头以前开始的工作继续干下去就行了。”
“说不定我们要走运一些。”菲耶尔先生拿起壁炉上那顶皮帽,打量一番,然后把
警察队长叫来,说:
    “队长,立刻派人上迪耶普梅格莱帽店,看帽商能不能记起买这顶帽子的是谁。”
照代理检察长的说法,“要搜查的地方”只限于城堡,右边草地、正面与左面围墙
之间一个边长一百米的四边形。中世纪十分有名的昂布吕梅齐修道院的断壁残垣就
散落其间。在被踩倒的草上,很快发现了逃犯的脚印,有两处还见到了差不多变干
发黑的血迹。可是转过修道院尽头的拱廊,什么痕迹都不见了。地上覆盖着松针,
没有人踩过的迹象。可那受伤的家伙是怎样从莱蒙德、维克托和阿尔贝的注视下逃
脱的呢?仆人和警察砍倒几棵灌木,在一块块墓石下探了探,就结束了搜索。预审
法官叫掌管钥匙的花匠打开了小教堂的门。那是一座雕琢精美的建筑,虽然历经漫
长的岁月和几次革命,仍然完好无损。由于门廊雕镂精细,又有众多小雕像,这座
小教堂一直被看作诺曼底哥特式建筑的奇迹。教堂内部十分简陋,除一座大理石祭
台外,没有其他装饰,更没有藏身之处。再说,要在这里躲藏,首先得进门。怎么
进来呢?
    搜查最后到了那道小门。那是给参观修道院遗迹的人开放的出入口。小门朝向
一条凹陷的小路。小路一边是城堡围墙,一边是一片矮树林。林子里看得出有几处
废弃的采石场。菲耶尔先生俯身检查地面,发现尘土中有防滑轮迹。确实,莱蒙德
和维克托觉得枪响后听到了汽车的轰鸣声。预审法官暗讽道:“受伤的家伙与同伙
会合了。”“不可能!”维克托说,“我赶到这儿的时候,小姐和阿尔贝还看见了
他哩。”“总之,他在一个地方!不在里边就是在外边。我们无可选择!”“他在
里边。”仆人们固执地说。
    法官耸耸肩,闷闷不乐地转身往城堡走。总之事情看来很棘手。说是盗窃案吧,
什么都没丢;罪犯没有逃出去,却找不到。没有什么事情让人高兴。
    时间不早了。德·热斯弗尔先生请法官们和两位记者吃午饭。席上一片沉默。
饭后,菲耶尔先生回到客厅,向仆人们提些问题。这时,院子那边响起马蹄声。过
了一会儿,派到迪耶普调查的警察进来了。
    “啊,见到帽商了吗?”法官大声问,急于了解情况。“帽子是卖给一个司机
的。”“一个司机!”“对,一个司机开车到帽店门口,要为他的一个顾客买一顶
黄皮司机帽。
    店里只剩了那顶。他付了钱,连帽子尺码都没问,就拿走了。他很急。”“什
么样的车?”“一辆四座轿车。”“哪一天?”“哪一天?今早!”“今早?你胡
说什么?”“帽子是今早买走的。”“这不可能,因为帽子是昨夜在花园里捡到的。
因此,只能是昨夜之前买走的。”“是今早。帽商亲口说的。”大家有一阵困惑不
解。预审法官目瞪口呆,想弄清这是怎么回事。忽然,他脑子里一亮,跳起来说:
    “把今早给我们开车的司机叫来。”警察队长和他的下属赶忙跑到车库。没过
几分钟,队长独自回来了。
    “司机呢?”“他在厨房吃了午饭。吃完就……”“就……?”“跑了。”
“车也开走了?”“没有。他借口上乌维尔探望亲戚,借了马夫的自行车走了。这
是他的帽子和外套。”“他光着脑袋走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顶帽子戴上了。”
“一顶鸭舌帽?”“对,黄皮的。”“黄皮的?不对,因为这顶在这儿。”“不错,
预审法官先生。可他那顶跟这顶一样。”代理检察长的脸上显出几丝嘲笑:
    “真是怪事!太有趣了!两顶鸭舌帽……一顶是真的,是我们掌握的唯一物证,
跑到了那位冒牌司机的头上;另一顶假的,却在您手里。啊!这家伙把我们耍了!”
“快追!把他抓回来!”菲耶尔先生吼道,“盖维荣队长,立即派两个人,骑马去
追!”“他走远了。”代理检察长说。
    “不管走多远,必须抓住他。”“我希望如此。不过,预审法官先生,我认为
我们尤其应该把精力集中在这里。请看这张纸条。我刚从外套口袋里找到的。”
“什么外套?”“司机的外套。”代理检察长把一张折成四叠的纸条递给菲耶尔先
生。纸上有一行铅笔字,字迹很平常:
    老板若是死了,姑娘别想好过。
    这个插曲使大家有些惊慌。
    “谁不明白谁倒楣。人家在警告我们。”代理检察长嗫嚅道。“伯爵先生,”
预审法官又说,“请放心。两位小姐也不必怕。这类威胁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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